凌司如气呼呼得往回程的路上开车。在这凌晨三点的夜里,人声很安静,一路都没有多余的车辆。
唯一陪着她的,能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出声的,只有她驶过去拽过来的风。
直到她车行驶过大拐弯开出市区之后,突然出现几辆黑色越野车紧紧跟着她。
他们起先排着整齐的长列队,而后一辆猛加油门与她齐平,另两辆在她车后一字排开。齐平的车试图撞开她,或者别停她。
她反应过来不对劲,把跑车的油门加满往前冲,激烈的轰鸣声贯穿天际。
他们开始不断逼近然后毫无顾忌开枪。射杀出来的枪子儿一颗不落全都打在她的防弹玻璃上。
她只能左转右转得躲避着,没有余力反击。她猜到这一定是凌亢的手笔,凌亢这摆明是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思想要置她于死地。
突然一辆越野车从前方小山丘上俯冲下来。凌司如刹车猛踩可是已经来不及,她连人带车被越野车向左撞击,翻车顺着山坡一圈圈滚落下去。
最终落地在一片野草丛里。
越野车集合开车离开。
所以黑暗之中,只剩一辆侧翻的跑车卡在荒废的水渠之中,凌司如没有时间犹豫,她立马解开安全带爬出来,连滚带爬往下坡跑去。车辆的爆炸声这时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极大猛烈的气浪推平她,她被推趴在草地里,昏倒过去。
等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只剩下乱七八糟没烧光的黑油油的车辆残躯,和不算小的几处火焰在燃烧。极其臭的油漆味的油味很是浓烈。此时初芒已经升起,天光已经大亮。
凌司如慢慢从草丛里爬起来坐着,她的脸蛋和额头上都粘着湿泥。她心里有恨,于是双眼里满是猩红色的血光,用一眨不眨极其坚毅的眼神在眺望远方。
凌亢不让她活,她也一定不会让他死的太痛快。有人杀女,就有人弑父。
她开始分析局势,她明白她现在形单影只最好不要硬碰硬,只能先找到安全的地方来先暂避锋芒。
于是她买了飞机票去了北城,但她没料到在下飞机起身的一刻,会有人把枪抵在她的腰后,逼她走到无人烟的地方。
“别动,安静别出声,往前走。”
是成熟的男声,可这声音凌司如没听过,若不是他可以变声那就是新招来的荼。凌司如现在已经咬死了凌亢要杀死她。
她没想过或许杀她的可能另有其人。她一心一意只把凌亢当仇人。
“别开枪,这里都是人和监控。”
凌司如出声安抚背后的枪,同时保持镇定和警觉,顺从他推背的力气往外走。
直到走到机场外的无人区,她趁他们正在观察周围,注意力不集中,快速转身夺枪。
可是荼已经按下扳手,凌司如躲闪不及,枪子已经打中了凌司如的左上臂。
她来不及捂住伤口,直接抓着他的手臂走位到他的身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逼他跪下,然后夺枪射杀他,一颗枪子儿自天灵盖射入他的身体。
另一人举枪杀她,凌司如挡在死人身后躲过并且反杀。
解决好危险之后,只剩下手臂的疼楚,荼对她的近距离射杀导致子弹卡在她手臂的骨头里,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尽快取出来,或许会导致残疾。
可凌司如除了有把枪,身无一物。她脱了荼的西装穿在自己身上,掩饰好自己的伤口之后,向路人借用手机。
“喂?”
陆相挽已经习惯接听陌生电话。所以凌司如只是拨打出去就被立刻接听。
“陆相挽,我是凌司如。”
“我在北城,但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这意思是希望陆相挽能免费给她个去处。陆相挽是听明白了,可她名下也没什么五星级以上的酒店可以供她免费居住。
唯一有的只有一套小别墅,可她觉着凌司如应该瞧不上那么小的房子。
“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可以来我以前那间别墅。我叫小央去接你,你把现在的地址发给我。”
陆相央好像被陆相挽特别交代过了,来得特别快,凌司如的伤口被西装掩饰着看不出来,只是脸色苍白,左手臂极其颤抖还在往下滴着血。
陆相央正开了后车座的门请凌司如下车,就看见滴了一地的血珠子。和不断在往下滴流的血窜子。
趁凌司如处理伤口,他在门外给陆相挽打电话,一字不落的回述情况。
“你来了?”
陆相挽才将别墅门才开了一道小缝隙,凌司如就已经出声询问。
“你怎么了?”
她换了鞋,把包包随便放置在餐桌上,向阳台里的凌司如走过去。
白色的绷带厚厚缠绕在她白皙的左上手臂,没有吊着绷带。室内开着暖气,子弹中在上臂偏上的位置,绷带太厚,为了不触碰到伤口,她只能穿着陆相挽的吊带裙。
凌司如转过头,微微抬眼仰视陆相挽的眼睛,很直白的看见了陆相挽对她的悲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看弱者的眼神看着她。她好强但这一刻并不觉得这样的眼神是挑衅让她不服输。
她回过头继续看阳台外的深夜。说出来的话是取笑自己的。
“我是不是让你看笑话了?”
陆相挽没觉得,她不是这个意思。
陆相央告诉她,凌司如的枪子正好卡在她手臂的骨头里,为了尽快取弹,她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吃了两粒止疼药就自己生生挖开伤口,导致整个左上臂都沾满了血,消炎包扎的时候血还在止不住得流,场面很恐怖。
“……没有。”
她的眼泪盈眶,凌司如背对着她看不见,她又偷偷自己擦干净。
“发生什么事了?”
凌司如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说了实话。她本来是想糊弄过去的,可能是陆相挽真诚,所以她也没忍住。
“凌亢想杀我。他的人跟到了北城机场,我没有防备住,所以中了一枪。”
这样的话题凌司如并没有觉得很严肃,她已经看开了,反倒是陆相挽僵在那里,听着父杀女的简介故事哽住。
她心思本来就纯,这些更是不该讲给她听的,所以凌司如赶忙扯开话题。
“你大半夜出来,薄时漠没问你出来见谁吗?他不喜你来见我的,所以你回去之后会被他责怪的吧?”
这话听起来倒是真切关心的语气,语气平缓,语速缓慢,但陆相挽要是仔细听,还能听出来点开玩笑调侃解闷的尾调。
“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一个替身而已,所以也没什么责怪不责怪的。没关系。”
这话低沉,听得出来陆相挽和薄时漠有矛盾,可这句话里凌司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管现在爱不爱,她起初确实是一个替身而已。
她没法从这句话里安慰她。
所以只能跳出这句话,说点别的好听的。
“你是除了白颂清之外,他主动示好的第一个女人,他不会对你去哪漠不关心,所以你还是早点回去。”
陆相挽还是第一次听说薄时漠和白颂清关系好的,两人并不是母子,甚至她是他家庭的第三者。
“可是白颂清是宋慧琴的情敌,即使这样薄时漠和白颂清之间,还是很要好吗?”
陆相挽问得还是委婉了些。
“她和你很像,但又比你柔顺乖巧,和薄堪也一直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这点,就比你和薄时漠之间强得多。”
“薄时漠这个人,他从小爱打架斗殴,眼里不论看什么都一直很冷漠,也只会在她的面前收起暴戾的性子,敛藏起来他锋利冷漠的眼神,重新变成听话的孩子。”
话说到这还没说完,不过她可识相没往下说的意思,毕竟正主来了,正主可不爱听这些。
凌司如话没后续,陆相挽正奇怪的看着她,她和她解释是有人来了。
“薄时漠来了。”
陆相挽回头往后瞧,什么人也没有,别墅门还紧紧关着,觉得凌司如是在糊弄她。
“你怎么知道?”
她可是在质问她的听力。
“我听见了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比如你刚才轻急,他一贯的重脆。”
话还没说完,别墅门就用力打开了。
陆相挽回头看,在玄关的亮白灯光下,正是薄时漠本人站在门口,他紧绷着脸,看起来比惯有的淡漠多点不高兴。
“薄总,我们又见面了。”
薄时漠正死死盯着陆相挽的脸,他俩都不说话,现在的场面还怪沉寂尴尬的,那就只有凌司如来打破这沉寂了。
“薄总,我们又见面了。”
好像这一声招呼之后,薄时漠才注意到这别墅里还有第三个人。
玄关的灯光照不到那么远,跨过中间客厅的大片黑暗之后,只有阳台开着一盏暖光灯。
在这暧昧的橙黄色里,薄时漠站在玄关看不太清楚磨砂玻璃后的凌司如,但他闻得到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