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懿为了尽快要到孩子,减少以后和贺寂州同房的次数,她专门去医院打了促排卵针。
打完针出医院的时候,她恰巧在院门口的走廊遇见拍完片出来的陈也父子。
她心不在焉只是麻木走着,所以也没注意看四周。直到突然有个雀跃的声音引得她醒神关注。
“妈妈。”
“妈妈~”
小男孩叫着妈妈一路小跑过来。保镖也不知这孩子嘴里的‘妈妈’指的就是他们贺太太,以为他妈妈就在他们这条路的身后,一直也没防备。
直到小孩扑在许懿的小腿上。他们才震惊住。一时左右对看,都在想贺寂州知不知道许懿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全都不敢说话。
那孩子来到她面前就双手抱住许懿的小腿,摇晃着她的腿撒娇,仰着脑袋笑得甜甜得看着她。
许懿往周围寻找一圈。
在右侧后方看见陈也还在和护士交谈什么,浑然没转头往这边看,显然是没发觉孩子不见了。
她轻轻拉开孩子抱着她腿的手臂然后蹲下来,她蹲在他面前,又轻轻把孩子推远点,让他乖巧站在自己面前。
“我不是你妈妈。”
“你认错人了。快回去找爸爸。”
她说得温声细语。
孩子不知所措,一副要哭的样子看着她,他想要往前走抱抱她,却被她单手抓着两只手臂,摁着他的肩膀站在原地动不了。
她也不忍心看这孩子哭。
只是孩子既喊了她妈妈,又和她表现得太亲近,贺寂州一定会查这孩子,上次就算了,她不想以后还得给这对父子添乱。
她还想再劝劝他。
这孩子已经放声大哭。
许懿正不知所措。
好在父子连心,陈也像是听见了霂霂的哭声,终于察觉到孩子不见,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寻着声音往这边找过来。
“霂霂。”
陈也跑近才看见霂霂身前蹲着的是许懿。他顿时刹步,脸上疑惑不安,还有惊喜。他一步步走过来。
许懿见陈也来了。立刻起身走过去,但也只是目视前方和陈也擦身而过。
她更没有用余光再看陈也一眼。陈也刚想开口说话,许懿已经擦身而过,他遗憾不解,但也只是生生看她就这么冷眼走过去。
霂霂哭着跟在她身后跑着追着。
被陈也架着胳肢窝强行抱起。
哭闹声在她身后。
她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坐上车。
车子就停在院门口。
她没降下窗户,就靠在椅垫上目视前方,她只能用余光方向还看着那边哭闹喊着‘妈妈’的小孩。霂霂正朝她这边伸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起来就很可怜。
车子发动开远。
孩子的哭声逐渐消失。
许懿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她降下半窗,胳膊肘倚着玻璃看外面的风景。游城的冬天,还是过于湿冷,动不动就是小雨连绵。
她开着窗。
任细绵的雨落在身上。
那孩子很合她的眼缘。就算一共才和那孩子见过两次,但她能记得那孩子的长相。
圆乎乎的后脑勺,脸型和陈也很像,软糯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圆润尖尖的鼻尖。大大的桃花眼。
每次叫她妈妈的时候。
很甜很甜。
车不知不觉开回了州庄。
保镖请她下车,她才如梦刚醒似的。
回来之后,许懿无所事事发呆了一下午,晚上洗漱好就坐在床上等贺寂州。
贺寂州当然知道她去打了促排卵针,她这么想怀孕,他以为她还会把自己装扮好,勾引他。
可他进门就只看见她如常穿了一套平时就穿的蓝色宽吊带睡衣。毫无妆容,面色寡淡地坐在床脚。双目失神。
连着贺寂州已经站在门口打量她,她都没发现。
贺寂州呵笑。
真是嘲讽至极。
就这么为难她了,是吗?
直至他抽烟。
白色的烟雾从门口游窜飘逸进来。
许懿闻着臭味恍然抬头才看见,他什么时候已经凭空出现在这里,她丝毫没察觉他进来,此时他已经正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浑身上下绝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不过来最好。
他身上的烟臭味让许懿觉得恶心。
她双手撑着床面支撑着身体往后挪,直到坐在床中央为止,仿佛这样她就可以离烟臭味远十万八千里。
但这只是她心理慰藉而已。
“你今天去医院了?”
许懿眼眸一恍惚。
贺寂州的话随着吐出来的白烟一起,压抑又轻飘,像是浮在滚滚巨涛里的沉木,许懿没猜到他的心情好坏。
但她既然光明正大带着保镖去医院,这件事也就没打算瞒着,她不用去揣测,也知道这件事,今晚睡前贺寂州就会知道。
“我去打促排卵针。”
她说得光明正大,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只是机械地汇报流程。秘书还比她脸上能带点敬业的笑容。
看着就烦。
但无论如何,贺寂州对于她想主动怀孕表示高兴。
“你就这么想怀孕。”
他说得还有点暧昧。
但许懿立马果断得给泼了盆冷水。
“我是想离开。”
她无时无刻不把离开挂在嘴上,贺寂州被扫兴。他把烟捻掐灭在一旁的桌面上,好端端的阴沉木茶几上,多了黑色晕状的污渍。
气氛僵着。
许懿不说话。
她早晚是要离开的。
她就是要贺寂州知道。
“那个孩子是谁?”
话题跳脱得无比快。
那个孩子,许懿想到了霂霂。
霂霂叫唤她妈妈的事情,应该也被传到了贺寂州的耳朵里。贺寂州这是在兴师问罪。许懿只是在奇怪,他语气怎么这么平静。
“一个朋友的孩子。”
贺寂州嘲讽。
他眼角轻抬,眸光死死盯着许懿不动,他挑眉,觉得好笑极了。
“你情夫的儿子?”
许懿皱眉解释。
“他不是我情夫。”
一字一字得,说得无比清楚。
这事要是放在从前,她一定会承认是,阴阳怪气也好,假装情深义重也罢,贺寂州越发生气不爽快,她就越发通体舒畅。
但现在不同。
她就想离开。
所有和离开相背的,她没力做。
贺寂州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他一字一句还是把帽子摁在许懿头上。
“离开是为了和他私奔吗?”
许懿眉毛越发皱得紧。
为什么说什么都一定要扯到根本就没关系的第三个人。许懿真的不明白贺寂州到底是在怀疑什么。
她前前后后都活在他眼皮底下。
刚从精神病院回来的时候,他也叫几位老中医来把过脉了,全都是当着他的面把脉,每一位中医也都告诉他,她没有怀孕,近期也绝没有男女生活。
他怎么就是翻来覆去的不信。
许懿早就和他保证过。
她叹口气。
只能做发誓的手势再说一遍。
“我说过了,我不会再谈恋爱或者结婚和谁在一起,你留给我的阴影足够我对所有男人望而却步。”
许懿眼神坚定。
贺寂州当然很满意这样的答案。
但他脸上傲娇。
“哼。”
“我有这么可怕吗?”
许懿没兴趣哄他,他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她可以尽量克制,逼自己不阴阳怪气惹怒他,但撒谎说他对她好。
她说不出口。
“没有吗?”
一句反问。
她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嘴脸。
她说完也没发现自己露出了真面目。她已经躺下去,摆大字型躺好。
她和他无话可说。
怀孕也用不着说话。
她就想快点走流程。
“快做吧,我困了。”
她闭着眼睛。
眼下没有听见任何动静,直到几分钟之后,她才听见贺寂州走过来的脚步声。
贺寂州走过来俯瞰她。
跟死鱼似的。
让人毫无激情。
在又几十秒的寂静之后,贺寂州右转走开,他开房门又摔门离开。
“砰——”
许懿听着动静不动。
她还是摆着大字型躺在床上。
几分钟的寂静之后,她慢慢张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暗暗叹口气,眼泪随之滑下她的眼角,落在蓝黑色的床单上。
许懿睡不着,她睁眼一直等着,可天已经亮了,贺寂州却还没回来。这针促排卵针看来是没希望了,许懿翻身就闭上眼睛。
她的情绪很复杂。
到最后沈妈来叫她吃早餐,她也没有睡着过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