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轻轻摇摇头。
“我会拿到你们俩的抚养权，然后我们母子三个一起生活。”
她伸手去捏薄一顾的软乎脸颊，她捏的很轻，看不出来她的手在抖，她分明嘴角在笑，咧得弯弯的很甜，可她眼底里又裸着悲伤。笑是假的。
薄一顾随时很关切薄时漠怎么办。他开口闭口只关心薄时漠。她明明就在他跟前，他叫爸爸这两个字却远远比妈妈这两个字多得多。
他不比从前那样和她亲昵。
她心里已经有数。
他现在很明显更偏爱他的爸爸。所以如果抚养权一定要上官司，没有意外的话，她只会输。
法院要是裁决她和薄时漠各一个孩子，小顾儿一定会选他亲爱的爸爸，她大抵为了两孩子以后的兄弟手足情谊，也会放弃带走薄一衍，让两个孩子能在一处长大。
她的眼泪顺着鼻翼顺溜滑下，嘴巴紧紧抿着，止不住不断哆嗦，她已经预谋到了结果，并沉浸在其中，直到她尝到了眼泪咸苦的滋味，她才匆忙伸手用手背去擦干净。
从无端的想象悲伤里先出来，然后还是无声地苦笑出声来。她呵笑一声，她怪薄时漠，若不是他，他们母子不至于到这么生疏。
薄一顾正低着脑袋为难，全然没有看到陆相挽哭，他还在绞弄攥在手里的被子，一副纳闷不开心的样子。
“那我的爸爸怎么办？”
他要问她，才想起来抬起头来看她，小小的脸上，因为不满所以皱成小小一团，看她的眼神着急又迷茫。只看陆相挽一眼，就又迫不及待看向窗外。他这是在等爸爸来。
陆相挽眼眸低垂。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现在脑子里全是要不要带孩子们走，孩子分明与她不亲近，争抚养权她胜率有多少，会不会强行伤害了孩子……
这些犹豫不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像扭麻花似的左右交叉叠加，不断窜动压在她的前额。她头晕目眩，呕吐感愈强。
脸色也越发难看。
薄一顾是看出来陆相挽脸色僵硬。可他也依旧说了很多薄时漠的好话。他的小手强行拉着陆相挽的双手，不断夸赞薄时漠，陆相挽这才发现他可以说出很多六岁小孩都不会的词汇。
比如雷霆万钧。
比如出类拔萃。
但这些词陆相挽从来都没有教导过他。
比起前面的高谈阔论，他最后话尾总结烂尾，显得整段话都很一般。
“爸爸对我很好。”
他越说越发是神采奕奕地看着陆相挽的眼睛，努力试图把每个字都涂上金碧辉煌的金子装饰好，来力证薄时漠是个优秀的人，是个优秀的爸爸。
并不断暗示陆相挽。
这样的男人也会是优秀的丈夫。
可陆相挽没听见。
她听着听着就走神，在这个关节眼上，她对他对他爸的吹嘘没兴趣。
薄一顾见她不回应就从被子里爬出来，又在她身边的被面上坐下，小手又抓着她的手臂晃了晃。
陆相挽被他晃悠才醒神，看见薄一顾殷切的表情，实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想问清楚来着，但此时门突然被外力踹开，撞到墙壁发出一声巨响。
“砰～”
“啪～”
母子俩同时转过头去看着门外。
是四十五。
四十五把门口暗卫都打晕了，她一脚踹开门跑进病房里，打手势示意陆相挽快走，着急的神情架势看起来是刻不容缓。
“表小姐，时机到了。”
“我们快走吧。”
她还在犹豫没想好，薄一顾这么依赖薄时漠，这抚养权她到底还要不要争。犹豫不决之下，她被四十五不断催促。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先抱起薄一顾给他穿衣服。薄一顾一脸害怕的样子，抗拒陆相挽给他穿衣服的动作。
她只能哄骗他。
“先陪妈妈回游城，爸爸之后会到的。”
“好吗？”
她语气很温柔。也从来没有骗过薄一顾。加上薄一顾听到薄时漠会来。
薄一顾很爽快就答应了，主动配合陆相挽穿衣服，搂着她的脖子和她走。
眼下一切还好顺遂。
除了护卫的几架直升机护在她直升机身边，后面没有薄时漠的机队在追着。于是她的直升机很顺利地落地在花溪别墅。
陆相挽一路都很紧张。
薄一顾则一路都沉默寡言得看着外面。他对周围浑不好奇，只不断和陆相挽一样往后看，直升机降落之后，陆相挽牵着薄一顾的手上台阶，又抱起他坐在客厅茶几前。
她给薄一顾端来自己做的糕点。他却一点没吃，只是反复看着外面来的路。脸上一副很不安的样子，隔几分钟就问爸爸和哥哥什么时候来。
两人安静坐了一个小时，相顾无言。直到终于又一架直升机停在花溪别墅后院。
陆相挽听到直升机降落的噪音，急忙从客厅里跑出来，她站在后院入口喘气，她实在跑不动了，隔着防弹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一个小人儿穿着西装身影坐在直升机里。
“小衍儿。”
她立刻认出了她的孩子。
薄一衍从直升机上下来，陆相挽见真是他，立马小跑过去，从四十六手里接过他抱着，又因为孩子长大太重，她给抱下来放在地上。
她蹲在他面前。
“你还好吗？”
她问得颤巍。
伴随眼泪窜流下来，她蹲不住改为单膝下跪，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身体不住得颤抖，双手越想用力就越发哆嗦。
薄一衍伸出胳膊主动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抚她。
“我还好，妈妈。”
一声妈妈让她更加动容。她紧紧把孩子抱在怀中，抿着唇憋着哭。她很久没听过薄一衍喊她妈妈。
四十五跟着她后头，走过来轻轻拍拍陆相挽的肩膀。
“表小姐，看样子要下雨了，先把孩子带进屋子里去。”
“对，走。”
她用手背擦干净眼泪，喜笑颜开，伸手牵着孩子走进屋子里。但她的手在抖。
她欣喜紧张。
握着孩子小手的大手微微颤抖。颤抖到薄一衍都可以感觉得到。
他往日高冷不爱说话，现在主动拽着陆相挽的手指，让两手紧紧握着，在往回快走的路上，他不时抬头看看他好久不见的妈妈。
陆相挽急着带孩子避雨，从没看见小衍这一路上儿的有爱目光。
她让两个孩子团聚。再急切拿出屋子里的所有瓜果糕点摆在孩子们面前，催他们尝尝。
薄一顾有哥哥陪着也不提薄时漠，她就安静坐在他们对面，他们吃玩他们的，陆相挽不打扰，她的眼睛根本就不舍得从他们身上移开。心里不断祈祷这样的时光越长越好。
但只可惜。
他们只好好相处了半个小时。
‘轰隆隆隆～’
三人都同时扬起脑袋看着天上。然后默契对视。除了薄一顾脸上兴奋，陆相挽和薄一衍都皱着眉头。
更加暴躁的直升机噪音又从后院响起。还有不断的愈加近的枪声。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狙击枪。
外头的枪光一闪一闪。
陆相挽下意识就反应过来一定是薄时漠。她突然站起来，目光慌乱。直到视线落在孩子们身上，她突然能清醒冷静下来。
她立马捂着两个孩子的耳朵保护他们在茶几底下蹲下。
“你们蹲在这不要动，妈妈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
她往外跑。
客厅没有枪火。
听声音应该还在后院。
她跑过去站在后院门口，从侧面看着这一场混乱的恶战。
薄时漠带着自己直升机机队从远处飞过来，有人站在机门口对下用狙击枪开枪，试图强行降落，荼开枪防卫。
一片枪林弹雨的声音。
浑然战场的样子。
陆相挽身体发软，她断不敢就这么冲进枪火里，她攀着墙壁站着，心跳砰砰砰的。
薄时漠趁机扔下手雷。
趁荼全体趴下，立马强行降落。
除了还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里往外伸着狙击枪瞄准。三排几十个拿着狙击枪的暗卫已经排列好，步调整齐地往前走逼得荼一步步后退。
站在暗卫身后指挥得是白一。
白一身后才是双手插兜的薄时漠。
他们人多势众。
还有高空狙击地势优势。
荼和暗卫身上都有血，辨不清是谁的，她攥紧拳头，眼圈被吓得通红。
她强行忍着腿软冲出来。
朝薄时怒吼。
“薄时漠，你疯了吗？！”
暗卫和荼举枪对峙。
薄时漠和白一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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