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珠似有些羞窘,道,“我只是没有想到,陈欣瑶那般针对我,原来就是为了一个我自己都一无所知的因由。”
兰溪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该头疼的是陈大人和陈太太,说到底,女儿大了,留来留去留成愁。”陈二姑娘,陈欣瑶,恨嫁了。
方明珠神色古怪地望着一脸认真的兰溪,突然便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兰溪道,“你这张嘴也忒损了。”
兰溪却是一脸理所当然道,“那日在余府,我已然得罪了陈二姑娘,她后来不是想将我一并拖下水么?我作何还要讲她的好话?再说了,即便我说了她好话,却是在你面前说的,你会把这话传给她吗?即便你当真传了,人陈二姑娘能信么?既然都是白费力气,我又何苦来哉?还不如顺着自个儿的心思,想说什么便说,至少自个儿痛快。”
方明珠听罢,只觉心头敞亮,对着兰溪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兰五姑娘果然够爽快。”说到底,这个兰五,从前不知,如今看来,虽然是世代书香的兰氏之女,却有着那些个世家女少有的豪气大方,倒当真颇对她的胃口。从前,还真有两分看走眼了。
原来,陈欣瑶之所以这般恨方明珠,甚至为此设了个局,竟只是因为江南望族李氏的七公子与她议亲不成,转而向方家提了亲,虽然最后方家并未应允,她却转而迁怒,甚至恨上了方明珠。虽然方明珠自觉很无辜,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李七公子向她家提亲的事,说到底,她与兰溪同岁,而陈欣瑶年前已经及笄,但婚事尚未议定,也难怪她着急了,倒真有两分恨嫁的感觉。
“我爹娘这回也是当真气着了。毕竟,那船她当真是动了手脚的,换了旁人,也许只是湿了衣裳,丢回脸罢了。换了我,却有可能要了我的命。”如今,真相大白,方明珠没那么恨陈欣瑶了,反而有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她,但方伟业夫妻俩却显然是跟陈府杠上了。
兰溪有些惊讶地抬眸望向方明珠,她却毫不在意地微微笑道,“我十岁那年溺过水,虽然后来被救起来了,但从那之后,却很是怕水了。这本是秘密,知道的人本就少,母亲又下了严令,我想,陈欣瑶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她设那个局不过是想让我出回丑,为她自己出口气罢了。”所以,她不那么恨陈欣瑶。
兰溪却有些惊讶,这样的秘密要说没什么也行,但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于方明珠,怎么说都是个威胁,譬如说这次的事情。从方太太特意下了严令,让知情的下人守口如瓶便能看出来了。偏偏,这样的秘密,方明珠却没有半分隐瞒,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了她。兰溪目光微敛,眼底很快地掠过一道亮光,“只是陈欣瑶却没有料到原来早有人看破了她的局,那艘被她动过手脚的小船早就被人调了包。唉!说到底,方大姑娘的表妹也是个妙人儿啊!”在自家府里调包小船,对余雅娴来说,当然是轻而易举,可是,调了包之后,还要演一出义气相待,余雅娴可不就是个妙人儿么?
方明珠的脸色便不由有些尴尬了,“雅娴她是有些小心思,不过心眼儿不坏。说到底,这回是她帮了我,就算我欠她一个人情,日后好还又能如何?只是,却不好意思,连累了你。”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她也顺带让我欠了一人情。可先说好了,这人情,得你帮我还。”兰溪挑眉道。
方明珠先是一愕,继而反应过来笑道,“自然。”
兰溪便也笑,两人笑了一通,突然都觉得之前还相看两相厌的对方,今日居然出奇的顺眼。
“这是我今日来的第二桩事。”笑声渐缓,方明珠使了个眼色给边上候着的丫鬟。那丫鬟递上一张请柬,方明珠亲自接了,又转而递给兰溪道,“每年端午,杭州都会办龙舟赛,这一回我做东,请你赏脸光临。”
兰溪很是惊讶,这请柬自然是早就备好的,所以,在来之前,方大姑娘便已决定了邀请她?很有两分受宠若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兰溪将那请柬接了,拿在掌中细看,红笺为底,洒金暗花,低调中见富贵,不由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杭州可不是我的地界儿,到时就有赖方大姑娘招待了。”
方明珠回以一笑,“荣幸之至。”这一回,似乎来对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方明珠便准备告辞,站起身来,她边上那个叫芬儿的婢女小声道了一句,“姑娘。”然后刻意望了望捧在手里的盒子,方明珠这才想起来,忙道,“险些忘了,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兰溪好奇地问道。
“你那日不是说,让我将那幅画重新工笔细描过么?我后来也说了,画好了送你,那****问了你,你没有回答。今日我再问一遍,送你,你可要?”
“是那幅画呀?”兰溪很是惊喜,“你花费心思备的礼,我哪有不要的道理?自然是却之不恭了。枕月,快些,将画打开看看。”
“是。”枕月应了声,快步上前,同芬儿一道,将那已装裱好的画卷徐徐展开。随着画卷的一点点展开,那日余府湖边的情景也一点点展现眼前。今日这一幅显见花了方明珠不少的时间和心思,无论是布局还是着色都比那日更加的大气自然,而且用工笔细描,就连女眷们的头发丝儿和衣服首饰上的花纹都很是精细。
兰溪见了,更是欢喜,“我就说这画若是工笔细描,只怕更加好看。日后,寻了机会,我可得跟你讨教讨教了。咦?”兰溪正恭维着方明珠,突然双目一凝,惊道,“你这湖水是怎么画成的?”那湖中水波似是随着光线的明灭活起来了一般,似当真有风,在随风波动,波光粼粼。
“这其实只是花了点儿小心思,这颜料和画法都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画纸是特制的。就是在画湖水的这一段早早镶嵌了一些细碎的金箔,这才有了这个效果。”方明珠神色间不无骄傲。
兰溪恍然,“原来画纸是特制的呀!”双眸中,陡然掠过一丝亮光,她拍着方明珠的肩头,笑得真心而灿烂,“谢谢你啊!方明珠!”
方明珠很是无奈,为了一幅画,就当真让她这般高兴,一谢再谢的?看来,这兰五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