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兰溪目光一沉,这难道又是巧合?不!兰溪从不信过多的巧合。
“还好。刚听说明珠姐姐来了京城,却没有告诉我,我还当我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她。听溪表姐一说,我这才放下心来,想必她只是一时太忙,还来不及与我知会罢了。”傅馨怡松了一口气,苹果脸上展开笑来。
“方大姑娘也在宜山,这下,表妹方才担心的事倒是可以不必担心了。”兰溪笑言,见傅馨怡有些疑惑地瞧她,她这才有些促狭地一笑道,“我可记得,那时在南边儿,方大姑娘对表哥可是欣赏得很。”
傅馨怡恍然大悟,方明珠对傅修耘,何止是欣赏。傅馨怡毕竟不是傻子,方明珠为何亲近,甚至讨好她,她还是心中有数的。听得兰溪这一言,她双眸不由一亮。
“表妹总怕圣上届时乱点鸳鸯谱,指个不好的嫂嫂与你。但若是换成了方大姑娘,表妹便该高兴了才是。”兰溪见傅馨怡已是心动,遂又不动声色添了一把火,有些事情,她需要确定,但只能经由傅馨怡,才能试探出。毕竟方明珠从前是真真切切对傅修耘动过心思的。
傅馨怡的双眸已是彻底亮了起来,“溪表姐说的是。”
刚来半天,就这般热闹,让兰溪也不由对这趟宜山之行多了两分慎重。看来,她想轻松度日,也得看看旁人允是不允啊!人多事多,此言果然诚不欺她。尤其是第二日,在女眷当中瞧见沈燕疏时,兰溪的这种感觉便是更加强烈了。
只是沈燕疏这回有些反常,竟没有凑上前来,姐姐妹妹地表一番亲热,反而对兰溪视而不见一般,冷眼无视了过去。兰溪在暗暗纳罕了一回之后,却是瞬间轻松了好些,对做戏看戏的,她也有些生厌了,正乐得如此。
今天算得是秋狩的第一天,作为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和最高领导,皇帝免不了将一众人等都聚集在了他皇帐面前的空地前,作上一番鼓励与威势并存,有内容有深度的讲话,顺道宣布了一下比赛的规则以及奖惩制度。
兰溪托福,得以见到大庆权贵朝臣们有别于平日宴会奢靡慵懒之外的另一种精神面貌,难怪历任皇帝都要组织这秋狩了,听着在场男儿们震耳欲聋的叫好声,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血脉沸腾之感。左右瞧瞧,那些小媳妇大姑娘们个个绯红双颊,眼角含春,只怕不只是血脉沸腾,而是小鹿乱撞了。
兰溪正在胡思乱想的当下,皇帝已经发完言,宣布狩猎正式开始了。男儿们个个身穿骑装铠甲,登马高坐,而皇帝哪怕是上课的些年纪,在这第一天却也不减半点儿兴致,早早换好了衣服,也骑了一匹马,就现在在一众人的最前列。一声令下,数十匹马齐声嘶鸣,飞驰而出,踏出一片黄沙飞扬。
待得尘烟散尽,眼前再度清明起来时,营地里比方才的热闹喧嚣不知安静了多少。皇帐前,贾皇后的仪仗正往帐中退去,兰溪含笑望着,在骤然撞见一张有些相熟的脸,却绝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的人时,兰溪还是愣了一愣。
允许官员带家眷,皇帝自己自然也免不了带上几位。皇子公主们且不说,作为大老婆的贾皇后为示尊重,是一定会带上的。至于小老婆们虽然人数众多,但要带哪几个,挑选起来也并不难,除了家世显赫,需要带在身边,以示恩宠的,其他的无非就是平日里得皇帝欢心的罢了。毕竟,这秋狩说白了,就是散心的,总不能还要时时见着自己不乐见的人,平白坏了心情,作为大庆权力之首地一国之君,又岂会是委屈自己的人?
所以,皇帝身边除了贾皇后,必然还有几个后妃,贤妃在列,其余的,兰溪却是没有留心,因此在瞧见那张酷似当日在陶然居中,陆詹为她引见,让她唤作“青姨”的女子时,她才会那般惊异。
那女子穿一身湖蓝色宫装,头簪赤金镂空镶红宝的硕大牡丹,比那日在陶然居见时,不知华贵了多少。但因着她将端庄与妩媚融为一体的气质太过独特,兰溪哪怕只是见了一面,也是记忆尤新。兰溪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她也决计不会错认。
可是,那人跟在皇后和贤妃身后,与其他几位宫妃一道,便必然是宫中贵人,师父让她唤作青姨,兰溪一度以为是陆詹相好的妇人,居然是宫中的某位妃子,兰溪这一刻的心情,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奈何,满腹的狐疑却只能强自压下,她不能跟上去一探究竟。只能待着某日时机恰当时,再求解惑了。
“溪表姐!”一声呼唤将兰溪已遥遥飘远的心神拉扯回来,她将随着皇后仪仗远去的视线拉扯回来,瞧见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傅馨怡,却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兰溪不由一挑眉,道,“怎么了?”方才她可是瞥见这丫头朝方明珠走过去了,如今却是这副表情,莫不是……兰溪心头不由一动。
“没什么。”嘴里说着没什么,表情却像是要哭了,“我想当真是我什么时候不当心得罪了明珠姐姐……”
“怎么?她不理你?”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呢?果真被她料中了么?方明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也不是不理我,只是……”傅馨怡吸了吸鼻子,表情可怜兮兮。
“态度很冷淡么?”兰溪像是亲眼所见般,将傅馨怡的感受描述得再贴切不过,她红了眼,委屈极了地看着自家表姐。兰溪皱眉叹息一声,“你以为是你不小心得罪了她的缘故?”
傅馨怡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却是说明了一切,眼里的泪似是要掉落。
“不许哭。”兰溪锁眉低喊了一声,吓得傅馨怡果真不敢哭了。兰溪的神色却仍沉凝着,“她从一开始为什么讨好你,你不知道么?她若还有那个想头,即便你再怎么得罪了她,她也不会给你脸色看,反倒是会同从前一般,千方百计地捧着你。她如今态度全然变了,你再想想,会是你的缘故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傅馨怡面色几变,而后终是被兰溪点醒,想通了,却是狠狠地咬着牙,脸色也有些发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