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在那之后

第二百五十四章在那之后

一年之后

东桑村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像往常一样，除过草施过肥后，李龙威肩膀上扛着一把锄头，依旧来到曾雪娥的坟头陪她说话。

一年前曾雪娥的突然离世给了李龙威很大的打击，他向皇上辞官告还乡后就回到了东桑村安享晚年。

陪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李夫人，女儿中只有未出阁的李仪柔暂时住在了曾府，这倒少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李龙威把刚采的一束野花放在了曾雪娥的坟头，随后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雪娥啊，看来啊当兵打仗我在行，刨土种地确实不是我的强项，哎！要是你还在世的话，看到我种的那些个土豆红薯，估计会被你笑死，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小呐！哈哈……”

“对了。”李龙威继续说道：“明天孩子们就回来了，你应该也很想念他们吧？”

李龙威坐在坟头说了好一会，不远处田埂上丫鬟柳儿招着手大喊：“老爷，少爷他们回来了，老夫人请你马上归家。”

“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李龙威站起身扛起锄头往家里赶去。

自从李龙威决定搬回东桑村之后，曾清风在曾家的原住地上新修了李府，供李龙威在此颐养天年。

李府不像之前在京城的府邸那样气派华丽，但无论是规模和设计上都和一般的大户人家无异。

门前的石狮子，高门槛，红大门，无一不显示出富贵人家的传统气派。

一行车马正在收拾东西，小厮们把从京城带来的物品一件件往屋里搬。

曾清风下了马，又搀扶裴秀秀下了马车。

只见李龙威扛着把锄头远远地走了过来。

曾清风和秀秀连忙上前跪拜行礼：“孩儿不孝，见过父亲大人。”

“起来吧！”李龙威和蔼的问道：“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曾清风回答道：“倒不是有意提前回来，因为一路上没怎么耽搁，所以回来的顺畅了些，提前一天到家罢了。”

裴秀秀体贴的问道：“爹在东桑村住得还习惯吗？身体好吗？”

李龙威笑了笑：“有什么不习惯的？每天养养花种种菜怡然自得挺好的。从前我和雪娥之所以选择在东桑村定居也是因为喜欢这里与世无争的生活。”

“爹！爹！”活泼的李仪柔早就见过娘亲后又兴奋的跑来迎爹了。

李仪柔扑进李龙威的怀抱喊道：“爹，女儿好想念啊，你有没有想女儿呢？”

李龙威开心的笑道：“你啊你，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家里的笑声就少不了。”

李仪柔笑着说道：“那当然，我可是我们家的开心果，小棉袄。我第一次来东桑村，简直太兴奋了！这里好像世外桃源哦。”

裴秀秀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东桑村本来就是世外桃源。”

李夫人笑容满面的出来招手道：“远途劳累，好不容易到家了，大家就快进去吧，别再在外面站着了。”

“好，好，进去再聊。”李龙威催促赶快大家进屋闲聊。

茶毕饭毕，曾清风陪着父亲在书房里讲话，裴秀秀独自一人来到了裴助天的坟前。

裴秀秀从篮子里取出带来的冷果冷菜，又倒上酒，插上香，凄凉的跪倒在爷爷坟头哭泣。

“爷爷，秀秀回来看你来了，爷爷你有没有想秀秀？”裴

秀秀跪在坟头一边流泪一边说着话。

待了好半天，裴秀秀又从北面来到了东面。

东面山脚下田埂旁有一座造型别致的坟墓，上面写着李龙威将军之妻曾雪娥之墓。

裴秀秀磕头上香后跪在墓前说了好多话。

“娘，秀秀回来了，这么久没来看娘，娘有没有怪秀秀？”

“娘，再过几天就是秀秀的生辰了，可惜我再也吃不到娘亲手为我做的长寿面了……娘！”

“娘，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还做梦做到你了呢？我梦见小时候我贪玩在外玩雪回来后，两手冻得通红，是娘把我的手塞进自己的胸口取暖的场景，娘……”

“娘，秀秀的月事在我师父的治疗下已经恢复正常了，可秀秀没用，肚子不争气，还是没能怀上你的孙子。但是娘请放心，下次来秀秀一定带着你未来的孙子来看你好吗？娘是最喜欢小孩子之人，为了娘，秀秀会努力的。”

“秀秀，你是秀秀？你回来啦？”突然走近的五福开心的叫道。

裴秀秀转身回头只见来人是同村伙伴五福时，也露出了笑容说道：“五福，怎么是你？”

五福手里提着几包药解释道：“这不我刚从陆老爷家的店铺抓药回来，路过这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所以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裴秀秀下意识地问道：“五福你家里谁生病了？”

“哎，不是我娘，我娘她很好。”五福回答道：“这药我是替翁老夫人抓的。”

裴秀秀心头一紧，揪心的问道：“翁大娘她怎么了？”

五福叹口气说道：“唉！自从去年樊公子去世后，翁大娘就带着下人孤零零的回到了东桑村。我听何妈说啊翁老夫人经常半夜里啼哭，哭道现在眼睛也瞎了，身子骨也不好了。我看着可怜就偶尔去看下她，帮她抓抓药，毕竟我家和她家还有亲戚关系。”

裴秀秀鼻子一酸落泪道：“走，我和你一起去她家看看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樊府大院

昔日的樊府已经呈现出破败模样，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小厮拿着扫帚清扫院落。

“何妈，何妈……”五福高声喊道。

何妈从屋里走了出来说道：“是五福来啦，快请进。”

站在五福身后的裴秀秀打招呼道：“何妈，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何妈收起了笑意，淡然地说道：“裴小姐，你回来吗？”

“嗯。”裴秀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去看看翁大娘。”

何妈面露难色推辞道：“我家老夫人她刚睡下，我看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这边何妈话还没讲完，里头翁老夫人的声音想起：“谁在外面啊？何妈。”

何妈回答：“是五福抓药送过来了。”

裴秀秀见到何妈有意阻拦的意思，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樊剑的死想来樊家人都是怪她的，要不是为了救她，樊剑本可以不死。

如果果真那样的话，一切的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

翁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何妈，外面到底是谁来了？我怎么听着有女人的声音？”

到底是眼瞎的人，耳朵就特别的好使。

知道瞒不住的何妈轻声说道：“老夫人，是裴小姐过来看你了。”

翁老夫人激动的喊道：“是秀秀回来了吗？快请她进来，我有一些话要和她讲的。”

何妈低眉顺眼的回答：“是，老夫人。”

何妈做了个请的手势，嘱咐道：“麻烦裴小姐，多劝劝老夫人，大夫说了老夫人的病不能伤心不能哭，再哭病情只会更加严重。”

“知道了，何妈。”裴秀秀应允道。

何妈带着五福去了厨房煎药，又拿出茶喝点心请五福吃。

翁老夫人房间

裴秀秀轻轻地推门进去，只闻得一股扑鼻的中药味。

翁老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虽是睁着眼睛，却已经全然看不见。

裴秀秀鼻子一酸，忍住眼泪笑道：“翁大娘，你身子骨好些了没？”

翁大娘过来摸秀秀的手叹息道：“秀秀啊，我的病怕是好不了喽！”

裴秀秀心酸的劝道：“大娘，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

话说了一半，终究是哭出声了。

“大娘，人死不能复生，樊……剑……哥……他……”裴秀秀伤心的哽咽道。

翁大娘倒劝起她来假装埋怨道：“你这孩子我才好些不伤心了，你又来惹我。你看我哭得眼睛都哭瞎了，我早哭晚哭日夜哭可樊剑他也还是回不来。”

裴秀秀痛哭着跪倒在地上哭道：“大娘，樊剑哥他都是为了救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

“傻孩子，快起来！”翁大娘慌张的说道：“孩子啊，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其实大娘知道如果当时死的是你，樊剑他依然会为了你殉情的。”

翁大娘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只怪我知道的太晚，那孩子对你用情至深，你去他的房间里看看就会明白一切了。我也是后来才收拾剑儿的遗物时才知道，那孩子爱你爱到骨髓里。可惜我知道的太晚，剑儿是个有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枉我是他的亲娘可是连他心里在想什么都不清楚，我后悔呀！”

说到伤心处翁大娘哭道：“我不该逼着他娶陆雅琴的，我不该反对他和你的事情的……哎！”

“大娘，不要这样说……我……”裴秀秀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了。

房间里裴秀秀陪着翁大娘唠了好一会才从屋里出来。

裴秀秀遵照翁老夫人的意思一个人走近了樊剑的书房。

一进书房，只见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累着数张名人法帖，以及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

旁边设着斗大的青花瓷花瓶，花瓶上插了几束紫色的映山红。

西墙上挂着几副梅花图，图中雪中蜡梅绽放得格外妖娆。

书桌上摆放了数十本樊剑经常看的书，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和他的主人一样，充满了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裴秀秀走到旁边角落，只见四五个木柜堆在一边。

裴秀秀弯下身子打开柜子，一股墨水相扑面而来。

裴秀秀惊讶的拿起一张张樊剑亲手画的画看起来。

画中的主人公只有一人，那就是裴秀秀。采药时的她，抓鱼时的她，喝水时的它，采花时的她，放风筝的她，发呆时的她……总之所有她的样子，全都能在画里找到。

每一幅画旁边都配有樊剑亲手题的古诗，或五言，或七言，或词，读起来朗朗上口，情意绵绵。

裴秀秀忍不住再次落泪了……

你永远不知道这世上会有怎样的一个人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默默地爱着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