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也不知自己在摘星阁的观景台上坐了多久,似乎素颜的她始终没有人认出来,于是一直没有人来搭理她。直到身子被一片暖意包裹,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浑身冰凉,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商少君一言不发地将她抱下了摘星阁,她始终闭眼埋在她怀里,不愿多看这个地方一眼。
但这个夜晚之后,她又开始生病,高热不退,困溺在昏睡中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一会看见宫妃装扮洛秋颜冷眼盯着她声声说着嫉妒她,一会看见少女装扮的洛秋颜在河岸奔跑,笑容明媚地高喊着你来抓我呀,一会看见一身红衣的洛秋颜,摇摇欲坠地坐在摘星阁的顶层,苍白的脸上挂满泪痕,眼底是冷锐的恨意,说这次你救不到我了。
话刚落地便轻巧地向后一倒,整个人落叶般翩跹落地,开出一朵血红色的花。
所有梦境的终点,都是洛秋颜的那一声轻叹,带着些微释然,些微遗憾,些微笑意。
这辈子,终究是无缘长相厮守。
每每听到这句话,白穆便会从梦中惊醒。那仿佛是一句诅咒,一声预言,让她莫名胆颤,心下寒凉。
每每惊醒,白日对上的是碧朱担忧的眼,夜晚对上的是商少君厚实的胸膛。他常常都是搂着她,整个身子都贴过来,或从背后环住,或从前面护住,她微微一动,他便会安抚地将她抱得更紧,或是轻轻拍打她的背。
这日她再次醒来,正好他也是清醒的,一双黑色的眼清亮得仿佛映入暗夜的星辰。两人对视了半晌,白穆才缓缓挪开眼,商少君却低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白穆略有怔忪,想着许是自己说了梦话,摇头。
“洛秋颜最后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商少君略略侧身,将她纳入怀中。
白穆嗅着他身上带着暖意的气息,微微闭眼,叹息道:“她说,这辈子,终究是无缘长相厮守。”
话一出口,白穆便酸了鼻尖。
原来她是在怕。
她日日困在梦魇中,是在怕这句话。
怕有朝一日她也落得和洛秋颜一样的下场;怕漫长的坚持与等待之后,只换来这一句无缘长相厮守。
多情女子负心郎,太后如是,淑妃如是,女子的心太小,只容得下一个男子的分量,男子的心太大,却不愿给女子一角容身之处。
商少君倾身吻上她的眼角,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哭湿了枕巾。
“有缘与否,朕说的算。”
商少君的吻顺着白穆的眼角一路向下,轻磨细碾,惹过她的唇瓣,滑过她的颈间,逶迤而下的气息渐渐灼热,身子亦越贴越紧,本是环在腰间的手带着滚烫向上,探入白穆的衣襟。
白穆的身子微微一颤,握住他的手,阻住了去路。
商少君急促的呼吸顿了一顿,反手将白穆的手握在掌心,俯身将她压在身下,埋首在她发间,渐渐平缓呼吸。
白穆抬眸望着床榻上皙白的帷幔,在月光的照映下叠影重重,倒影到漆黑的眼底,便化作了一抹极淡的自嘲笑意。
“有缘与否,你又何尝期盼过?”
这并不是一句诘问,而像一声轻叹,一声自嘲,倾覆在她身上的身子却蓦然一僵。他让出一个手臂的距离,俯身望着她,脸上不再带着惯常的笑意,眸子里细碎的光点渐渐凝聚,专注地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落在她眼角的泪渍上时,那光点便如燎原之火,一瞬迸发。
他霸道地扣住她的额头吻住她的唇,不再如刚刚那般细磨慢捻,而是夹杂着烈火要将她吞噬一般,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撕开她的亵衣,在她胸前肆掠。
白穆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连连将他往外推,双手却被他反剪在背后,整个身子更加密实地与他贴合。他放开她的唇,衔着火热一路流连向下,膝盖微微一动,轻而易举地打开她的双腿,重新将她压在身下,空出一只手撕扯她的亵裤。白穆双手得了自由,几乎用尽全力将他推开,泪水珠子般滑落脸颊,大声哭道:“我何尝有错?你可曾期盼过?你何尝在乎过?你几时有过真心实意?你像待其他后宫女子那般待我,需要的时候连哄带骗,不需要的时候弃如敝屐,你觉得我很蠢很可笑很好利用对不对?”
白穆无所顾忌地将枕头往商少君身上砸,本就因病昏沉的脑子哭过之后更加沉重,只觉得眼前泛白,耳畔嗡鸣,梦中压抑的委屈和恐惧一股脑地化作眼泪冲了出来。
一年多前她就是这样,成日对着商少君哭闹,她知道商少君不喜,却无法控制自己。后来她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让自己冷静,让自己再等等,但是病中的虚弱和连日来梦魇困扰的脆弱让她顾不了那么多,想不了那么多。
“我不是你的柳湄!那么多女人你找她们去!你给我滚开!”白穆哭着将商少君往一边踢,扯着被子裹住自己半裸的身子。
商少君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几缕散发湿泞地搭在脸颊上,眸子里炙热的火光化成沉不见底的墨色,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穆,粗重的呼吸并未平缓。
白穆见他不过来,也不再吵闹,只是抱着被子缩在榻角,睁大了眼不让眼泪流下来。
两相对峙,许久,才听闻轻轻一声叹息。
商少君上前,温热的指尖抹去白穆脸颊上挂着的泪,将她凌乱的发顺在耳后,吻上她的眼角,“我知道你不是她。我知道你是谁,你呢?阿穆。”
我知道你是谁。
你呢?
阿穆。
白穆略一抬眼,便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入鬓的长眉,深邃的双眼,英挺的鼻子,微薄的双唇,她日日想念,夜夜期盼的人。
“我是谁,阿穆?”商少君沉眼望住白穆,眸子里的微光明明暗暗,倒影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商少君……”白穆眸光一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闭眼吻住他的唇。
商少君的身子微微一颤,复又燃烧起来,紧紧搂住纸片似的人,轻而易举地剥落了挂在她身上的几片衣裳。
白穆同样搂着他,指尖滑过他厚实的胸口,婉转流连覆住他的背,一寸寸地爱抚。
他这一身的伤口,当初捡到他时,柴福那里并没有太好的药,救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疤痕是永远抹不去了。她曾无视男女大防,替他一点点地清理伤口,上药换药,频繁到她几乎记得每一条疤的纹路。
他是闯入她生命的第一个男子,给她担忧,给她欢笑,给她眼泪,给她誓言,给她等待。
她觉得全身都融成了一滩水,明明是秋日的夜晚,却仿佛看到斑斓的春色在眼前一点一点地绽放,带着三月的阳光,融成一阵蕴暖的风滑过眼前,滑化了身子,滑湿了眼角。
她察觉到他柔软的唇,轻细地吻过她的后背,顺着她背上的伤,辗转到她左肩上的伤口,轻啜啃咬,仿佛要将那伤痕抹去方肯罢休。本就发热的发肤愈加地灼热,骨子里却越来越觉得寒冷,只拼命地攀住身边的滚烫,似乎要融入骨血才能驱散那份寒意。
“商少君……”他的吻让她蓦然想起那两次,一次面对饿狼,一次面对怒熊,没有一丝犹豫,一毫惧怕,只想着救他。
她□的身体哆嗦着,攀上他的肩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仿佛恨不能嵌入其中,哽咽着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
尖锐的疼痛穿透身体,白穆的声音蓦然一哽,双眸有一瞬的空洞,眼角便滑下泪来。攀在她身上的人倾身吻她,吻去她眼角的泪,灼热的气息缓缓驱散体内的寒冷,身下紧密的切合让她恍惚看到了漫天飞舞的火红色同心结。
“阿穆你看,我和你的命绑在了连理树上,再也分不开了。”
再也分不开了……
再也分不开了。
秋风钻透窗间缝隙拂过红烛的发梢,烛光微闪,幔影绰绰。一只翠鸟停在窗棂上,清鸣几声又振翅飞去,不知何时下起绵绸的细雨,一声声地敲打在窗纸上,如同水墨作画,少许,雨势愈大,雨点渐重,淹没了原本的画色,只留下光影逶迤,静默了一室缱绻春色。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说一下V文的事,因为开文至今都没跟编辑沟通过,我哗啦啦一个月就更到10W字了,之前又是周末,所以说到V文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提前在文里通知大家,真的对不起!也感谢一路跟过来的姑娘们~我会继续努力更新,乖乖码字滴~
其次预感这章会遭拍,嗷,拍砖的姑娘轻点哈~~~~嘿嘿~~~~
看了下大家的留言,似乎有些姑娘误会了……所以加了一句话……黄桑说的“我知道你是谁”,是指他没把阿穆当柳湄。
不好意思伪更了,之前被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