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宇脸上的回忆,只停留了片刻。他的脸色突然又变得狰狞起来。
“你知道嘛?他说的生日礼物,竟然是这个东西!是这个东西!你知道吗!”
詹宇沾满鲜血的脸庞疯狂的扭曲起来,他死死地握着手中一动不动的血蟾蛊,一次又一次,似乎想将这血蟾蛊捏成粉末,发泄他心中的憎恨。
石小海尝试运转不死神诀,可这样反而让火烫的血蟾蛊毒蔓延开来,连金蚕蛊藏匿的心口,都开始变的发热起来。
“你知道嘛?父亲大人,他把我丢在了寨中的圣地,那个恶毒的养蛊秘境中…”
詹宇发现已经没有力气将血蟾蛊如何了,又缓缓道来。
说到此处,他脸上显现惊恐的神色,似乎,那个养蛊池,是他无尽的噩梦。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那里都是这些恶心的蟾蜍,都是这些湿粘的毒蛙。”
“你不知道,我有多恶心这些东西!”
“可我要活着!可我想活着!你知道嘛金蚕子,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石小海连连咳嗽起来,金蚕蛊似乎也发觉自身的处境不妙,这本命血蟾蛊的毒性,另金蚕蛊不安的挪动起来。
登时痛的石小海捂住心口,手指都将地上抓出五道深痕。
詹宇只顾抬头看天,浑然未觉一般。
“我藏在一个山洞里,因为只有那个山洞,满地的蟾蜍才少了一些,我只能藏在那里…”
“我以为父亲会来找我,可没有,我等了五天,我想他会来的,可是没有…”
“我饿了…”
“很饿很饿…”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只虫子都没有,只有毒蛙,还有更恶心的蟾蜍。”
“我很怕。”
“可我饿,我吃了树皮,吃了泥土,可没有用。”
“我知道是没有用的,可我更怕这种湿哒哒的蟾蜍。“
詹宇脸色开始变得发青起来,腹部的伤口冒出的热气越发的少了。
他停了下来,连连喘息着。
厌恶地看着手中攥住的血蟾蛊,他发白的关节又紧了紧。
“我饿…”
“我爬回了那个山洞,只有那个山洞才没有蟾蜍,没有这些恶心的东西。”
“我以为我就会这样死去,你知道嘛,我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石小海耳中开始嗡嗡耳鸣,他知道自己快晕倒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听下去,想听听这个杀死自己的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尊重这个有史以来遇见的最强大的敌人,这个第一次面对面血战而胜的敌人!
他想听下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能变得如此强大杀死自己。
睡梦仙经的运转,让他清醒了些。
詹宇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是憎恨,是庆幸,或是其他什么。
“它出现了!”
詹宇松了松手中被攥的生死不知的血蟾蛊,他那只独眼,闪过一股挣扎之色。
“它就这么趴在我的眼前,我快饿死了,我想,吃下它,会让我饿地疼痛的身体舒服些。
“我想伸手抓住它,可我没有力气。”
“我只是张开嘴,只是张开嘴!它就钻了进来。”
詹宇说道此处,痛苦的闭上眼睛,浑身都在轻颤,或是腹部带来的疼痛,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睡了过去,当我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浑身都是力气。”
“我很高兴。”
“我待了十五天,足足十五天。”
“父亲来了,他看见完好无损的我,很高兴。”
“可是,我发现,他看的不是我,是我的喉咙…”
“金蚕子!你知道嘛!他看的不是我,是我的喉咙!”
“咳咳…”突然高亢的声音令他剧烈咳嗽起来。
石小海捂着心口,感受着金蚕蛊散发喷涌温热的血肉之力。
“她来了么?”
他这样想到,似乎那个一个浑身叮叮当当银饰的单纯少女在眼前对他笑。
“那个傻丫头,怎么老是红脸…”
心口传来的温热,让他浑身的火烫轻松了些。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喉咙里多了个东西。”
詹宇用尽力气,拿起恐怕已经死透了的血蟾蛊,朝着石小海晃了晃。
“我拼命的想把它吐出来,我用尽力一切办法,当我尝试用刀子割开喉咙的时候,父亲大人打了我。”
“我最爱的父亲打了我。”
“他没有看我伤到哪了,他没有管我鲜血喷涌的喉咙,只是摸了摸我喉间的血蟾。”
“我快死了,可他更担心血蟾,动用了一切办法,甚至花费了毕生的积蓄,找到黑荒,让他们用囚禁的巫奴祭祀救了我。”
“从此之后,我知道,父亲看我的时候,看的不是我,是我喉咙里的血蟾。”
詹宇说道此处,那只紧闭的独眼,留下滚烫的热泪。
顿了顿,他似乎怕没有时间说完剩下的话,语气急促起来。
“长老们说,我是血蟾寨一千年来第一的天才,甚至,我的父亲因此当上了寨主,我知道,长老们是让父亲,为我以后接管寨子做铺垫。”
“可我恨他,恨那个将我丢进养蛊地的父亲。”
“我想杀了他,一次又一次。”
“可我没有成功,我的母亲,也不幸中了我的血蟾毒死了。”
“我恨他…”
詹宇连连抽泣起来,唯一能给他关爱的母亲,也被自己误杀。
他抽泣着,肩膀耸动,似乎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缓缓地躺倒在地。
石小海越发的清醒了些,心口的金蚕蛊源源不断地涌出血肉之力,倒也护住了他的心脉。
“我疯狂地修炼,一次次深入养蛊秘境,对于我这个血蟾寨第一天才来说,长老们巴不得我天天待在里面好。”
“他们震撼我的修行进度,可对我来说,还是太慢了。我还是杀不了他。”
“我开始疯狂的养蛊,养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身上有了多少。终于,有那么一次,我差点,只差一点就杀了他。”
“可惜,我还是没能下手,因为,为在他眼里,看见了儿时的那种目光,我知道,他还是在乎我的。”
詹宇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