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这陛下来自己的寝宫不是为了寻欢,而是让自己为他弹琴?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慕倾城思索再三,想从自己对面那个人湛蓝色的眸子中看出些许含义,未曾可知,那双眼除了深邃不见物什,根本瞧不出任何影子。
弹琴?这琴也不是说弹就弹的。慕倾城一点也不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的才学,皇甫王朝的人都知晓,这君王是个惜才之人。若自己显露了才能,被他看中,这是件特别麻烦的事。
不爱,就不要纠缠。这君王之爱,更是要不得。
“陛下,臣妾的身子有些欠安,若是再继续弹琴,恐有不妥?”
慕倾城低头,一脸痛苦之色,脸色也随即变了苍白。说话的声音更是有气无力,似整个要晕倒一样。
面对这突然转变的氛围,皇甫景彦自己也是微愣好久。湛蓝色的眸子充满疑惑,脸上冰冷的模样触动一下。
“贤妃,你的身子若是不舒服,朕传太医帮你瞧瞧?”
这一声关心,到让慕倾城有些受惊。这个人还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都说天山冷的让人发颤,瞧着那张表情从进来就没有变化的人,冰山还会关心人?还是只是简单的客气,又或是里面还有其他的含义?
慕倾城一时搞不懂,这个人对自己这一声的关心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简单的客气。
“不比麻烦太医了,冬雪懂些医术,让她帮我瞧瞧就好。”
“若是如此,是朕多虑了。”
今日细看这陛下,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细黑的眉毛,如两把锋利的宝剑。自己识人无数,还真没有见过有人有这样有气势的眉毛。睫毛很长,如两座桥,传说中的鹊桥不知是否也是这等模样。湛蓝色的眸子,深邃的如千年寒冰,除了冷的让人无法直视,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色彩。高跷的鼻子,没有男子的挺拔,却有女子的柔和。泛着点点樱桃红的唇颐,就似女儿家的娇羞的模样。香腮如雪,似能滴出牛奶来。华服微露的脖颈,白皙似雪。纤细修长的十指,好看的如同仙子的手一般,细腻水嫩。
想着想着,慕倾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女子?仙子?自己为何会把陛下想象成女人了,一定自己脑子坏掉了,陛下怎么可能是女人,怎么可能。
这皇甫王朝的君王,被自己想象成女子,若是天下人知晓,自己不得成千古罪人啊。
慕倾城甩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这个人刚刚好像说些什么?
“陛下刚刚说了何事?臣妾有些慌神,未曾听得清楚。”
“没事,既然贤妃身子不适,那朕确定你没事再走吧?”
皇甫景彦脸色稍微变得温和一些,也许是那张冰冷的脸太过严肃、冷漠,旁人无法瞧出这细微的变化。
慕倾城心细,有时候细的有些让人可怕。从小生活的环境,还有自身的状况,让她开始学会察言观色。
皇甫景彦情绪会因为自己的身子微恙,而有所变化,她不知缘由。
自从来了帝都到进宫的这些时日,她听过很多关于皇甫景彦的传言。不管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她只知道一点,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靠近的人。
进宫的这些日子,他不来,自己落的清净。今日来了,自己脑海中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快些离开。自己不会委身于他,也不会让自己对他有任何好感。
感情是最让人梦牵魂绕的东西,皇宫不是自己的归宿,自己也不会把感情留在这里。
“陛下,臣妾只是老毛病犯了,没有大碍。劳烦陛下费心,臣妾万分愧疚。”
“贤妃是朕的妃子,朕关心你是人之常情。难道朕关心贤妃是错的?”
慕倾城“……”
这个人到底走不走?丈夫关心妻子,何来错误?他是存心整人吗?
慕倾城握着丝帕的手一紧,眉头紧蹙,嘴角抽搐两下。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甫景彦的话。
皇甫景彦湛蓝色的眸子向上瞧着,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大殿因慕倾城的瞬间无语,完全静了下来。这里唯一的声音只有皇甫景彦端着的茶碗碗盖,与茶碗的轻微的触碰声。
冬雪见此,上前行礼道。
“小姐,你该休息了,身子还未痊愈,不可熬夜的。”
“好。”
慕倾城侧过脸来应了一声,她好感激冬雪的聪明。又把脸扭过来一脸歉意的看着皇甫景彦。
“陛下,臣妾要歇息了,今日不能侍奉陛下,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开始赶人了,皇甫没有去看慕倾城,而是把视线转向冬雪身上。
从上到下打量一番,长的清丽脱俗,当个婢女倒是有些委屈了。浑身散发的书卷气息,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皇甫景彦记得自己进大殿的时候,这个女子的表现是如此的从容不迫,坦然自若。那种镇定的神情,一看就是经历过大是大非的人。
一个人到底在何种环境才能练出这等素养,有转移视线看向慕倾城。这个女人的侍女,各个不简单。
一个相府的三小姐,一个出自峨眉的人,一个和天下第一楼关系密切的人,一个深藏不露的才女,这个人到底有多少种身份。
她刚刚把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个遍,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最后那种看着怪物的奇怪眼神,还有她极力想要否决的神态,这个人对自己到底是何种看法?
这才过去几年,她自己救得人,难道自己没有认出吗?
皇甫景彦心里划过一丝落寞,他不知道是何原因,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人。在意自己在心中的位置,在意她有可能把自己彻底忘记。
“贤妃既然休息,朕改日再来吧。秦淮回宫。”
皇甫景彦起身甩袖离开,秦淮也紧跟着走了。
望着那个消失在雪玉宫的背影,慕倾城心下疑惑,那个人为何要生气?自己休息,他难道还要在这里让自己侍寝?
“小姐,你没事吧?”
冬雪把手放在慕倾城的眼前晃晃,小姐这失神的样子,可是不多见。
“没事,对了冬雪,刚刚陛下为何要生气?我哪里说错话得罪他了?”
慕倾城托着下巴,坐到椅子上思前想后,还是有些搞不懂状况。
“我也不知晓啊,陛下性子本来就冷。哪能轻易让人猜出他在想什么?小姐,我总觉得陛下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冬雪你可别乱说,我可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
慕倾城听了冬雪的话,赶紧撇清关系。脸上惊慌的样子,就像是与皇甫景彦扯上关系,就会有大祸临头一般。
“我知道小姐不喜欢陛下,只是我觉得哪里怪怪的。刚刚你说要休息,陛下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还有他眼里似乎有一丝的落寞。好像他很久以前就认识小姐一样。”
冬雪一直在观察皇甫景彦和慕倾城脸上的表情变化,刚刚为了化解尴尬她才出口说话。
皇甫景彦脸上的表情虽冷,可人未必就是冷的。
“哈哈,冬雪,你真会说笑,我怎么可能会认识那个大冰块。你看看他的脸,冷的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和她说话我都感觉自己要被冻僵了,要是很早认识他,我估计早冻死了。”
慕倾城冷笑两声,一脸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皇甫景彦的慌张模样,有点可爱,有点俏皮。
若是皇甫景彦看到她这幅模样,会不会龙颜大怒,一刀砍了她的脑袋呢?
“噗,小姐,你真的很不喜欢陛下啊。陛下表面冷,心里未必就是冷的。”
冬雪知道慕倾城喜欢慕容含影,也知道慕容含影对她的情意。两个人,慕倾城在逃,慕容含影在观望,不敢往前逾举半分。弄到今日这个地步,不知是不是天意?
“他冷不冷,管我何事?我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冷漠、无情的地方就好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去看慕容。都一个多月没有见她了,她是不是把我忘了。”
慕倾城趴着桌子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自己来到帝都这么久,还未曾收到慕容含影的任何关心的信笺。以前不管出门多久,她都会写信,这次居然这么久,心里未免有些担心。
又想到那个人在她身边,她会忽略自己,甚至忘记,心里更是五味杂谈。心里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在慕容含影心中的位置会改变。也担心有一天她心里不再有自己的任何位置。
“小姐,不会的,慕容姑娘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姐的。她说过小姐是她的命,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不会改变。”
“她何时和你说了这样的话,我怎不知晓?”
冬雪看到脸色又变为开心的慕倾城,心下想到:小姐在慕容姑娘的事上,总是变得有些傻乎乎的,单纯的就像个孩子。
“很早了,小姐你快些去睡吧,再不去睡,我要写信告诉慕容姑娘,小姐不听话哟?”
“好好,你不要写信告诉她,我这就去,这就去。”
慕倾城惊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摇晃着,乞求冬雪不要告状。人一转眼消失在大殿。
冬雪笑笑,走至大殿门口,关上大门,又去一旁收好独幽,瞧着窗外的皎洁的明月,她心里也闪过一丝的无奈,她也不知这宫中的生活何时结束,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轻合窗户,带着一颗莫名未知的心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