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城回到雪梨宫,很耐心的等着欧阳晴雪的消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她觉得欧阳晴雪已别无选择。
爱人和家人之间,谁的命运她都改变不了。唯有改变自己的,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十月初,太后初愈。慕倾城收拾好所有的坏心情,很开心的奔向永乐宫。昨晚听说欧阳晴雪未回宫,那么事情已经发展到何种地步,今日一看便知晓。
到了永乐宫请安,便看到太后阴沉着一张脸,欧阳晴雪耸拉着脸看向站在大殿的慕倾城,很是委屈。
“城儿给母后请安。”
慕倾城嗓音很亮,如同幽谷的悦耳流水之声。
“城儿起身坐吧。”
太后看到慕倾城来给自己请安,心情好了许多,又狠狠的瞪了欧阳晴雪一眼。
“谢母后。”
慕倾城紧挨着欧阳晴雪坐着,对面是卫霜儿。她淡然的看着慕倾城,并未有太多表情变化。
“母后的身子可好些?”
“好了许多,还劳烦城儿挂念,母后很是歉意。”
太后一直认为慕倾城身子孱弱,这身子骨一月一大病,十天一小病,让她记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母后,儿臣也未曾做什么,都是皇后姐姐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您看看她这段时间都清瘦了不少。母后应该感谢的人是她。”
慕倾城笑语盈盈的看向太后和欧阳晴雪,看着太后对她的态度,事情发展的不错吗?
“城儿身子已经痊愈?若是还未好全,每日来母后寝宫请安的事就免了吧?”
太后故意忽略欧阳晴雪,慕倾城说的话,她就当耳旁风,完全未听进心里去。
“已经好全了,谢谢母后。哎,城儿这身子本就孱弱,能多活一日也是赚的。想到日后若是早些离世,怕陛下伤怀。若是相爱,都想长久,谁也不愿天人永隔,有时又是造化弄人,世事不如人愿。”
慕倾城说的幽怨悲叹,好不动容。几人听了俱是伤怀,一时大殿安静异常。过了片刻,太后终是缓缓开口说道:“城儿不必伤怀,人活一世,能够幸福一遭,又何必在乎长短。有人活了一世,却是悲惨凄凉,倒不如得了片刻幸福的好。”
“母后说的极是,不过,若是有机会能和爱人多活一日,又何必为了各种险阻,拒人千里之外。人活一世,不就求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世人太不懂珍惜,在失去之后,才想着后悔,为时已晚,又何必自欺欺人。”
今日的慕倾城忽然论起这世情来,到让大家吃了一惊,可她说的句句在理,又能勾起大家心里的那抹软弱,所以气氛有些凝重。
“城儿不必担心陛下,陛下是个重情之人,不会辜负你的。”
太后以为慕倾城这是在诉苦,赶紧替皇甫景彦说好话。
“陛下自然是重情之人,可感情的事,谁又能保证一世?若是能相守,却要推开,城儿却觉得这人定是太过怯弱。感情本就在两情相悦,越是一味地逃避,终有一日老去,必然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年轻的时候,抓住机会,老了也能有个念头,这岂不更好,母后,城儿说的对吗?”
慕倾城慢慢的把太后绕进去,她的心思,在一旁的欧阳晴雪在心里不停的嘀咕,这个苦情戏吗,慕倾城是不是演的太过投入了?看看说的那些话,太后的脸色都变了。
太后听了慕倾城的话,似是想起什么,侧脸看了欧阳晴雪一眼,微微的叹了口气。
“城儿今日到是感慨起来了,正好母后这里有些上好的人参,你们三人拿回去好好的补补身子,至于丽妃的,母后派人送回她的宫里。她的母亲这一病到是辛苦她了。”
李嫣隔三差五的回娘家,宫里人是默许的。皇甫景彦感念她的孝心,就给她批了个随时可以出宫的令牌。
“恩,我们都该像嫣儿学习。”
慕倾城看着人家太后转移话题,知道该适可而止。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今日就到这里吧,本宫乏了,你们三个回去好好休息。天凉了注意保暖。”
太后看着如此沉重的气氛,也就无心说下去。只好打发几人先回去再说。
“儿臣先行退下,母后好生休息才是。”
慕倾城看到这太后要赶人了,很识趣的退下。
“儿臣暂时回寝宫,晚些时候再来看母后。”
欧阳晴雪有些依依不舍,在她行礼准备退下,却听到一个极冷的声音。
“本宫已经痊愈,皇后没事就忙自己的,不要总往这永乐宫跑。后宫的事还要多麻烦你操心。”
太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欧阳晴雪,很是不悦。
“诺。儿臣告退。”
欧阳晴雪很委屈的退下,浑身散发着失落的气息。
“母后,皇后姐姐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病的这几日,她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饭吃下,常常因为您夜不能寐,也不曾好好休息过一晚。母后,我们几个里面,也就姐姐对您最好了。”
慕倾城赶紧插话,这太后对欧阳晴雪的态度是极其的不好。这昨晚之事,难道没办成?
“母后知晓了,你们都先行退下吧。”
太后说了一句,自己先行从椅子上起来,去了隔间。
“儿臣恭送母后。”
三人齐声应道。
这太后的气不小啊,慕倾城侧脸看着欧阳晴雪,三人无话,缓缓走出永乐宫。
在回寝宫的路上,慕倾城瞧着欧阳晴雪还是一副哀怨的样子,就随意开口问道:“姐姐惹太后生气了?”
“哎,城儿,我……她居然……”
欧阳晴雪一想起早晨的情景,就伤心不已。又瞧见卫霜儿也在,话卡在咽喉,再也未说出口。
“姐姐,太后也许还一时接受不了,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开花了,就不怕不结果。这些都是时间问题。”
从欧阳晴雪的态度,慕倾城也能猜出□□不离十。方才太后走路有些不稳的样子,怕是木已成舟,生米煮熟饭了。
太后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从未逾举半分。这些倒好,欧阳晴雪居然把她睡了,还是压在她下面的一个。
太后本就是要强的性子,居然被一个女人压了,还是自己外甥的媳妇,她这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的,她不会讨厌我?看到她对我冷冷的表情,我就心里发怵。我好害怕她不理我。”
欧阳晴雪哀怨的对着慕倾城诉苦,说话早已不在用“本宫”而是“我”。心里的有着恐惧,害怕这十几年来的努力就此白费,最后连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当一个人固守在一个城里,她眼光看到的只有城里的世界。忽然间,有人打破她所坚守的一切,而且还把她以前的那些认知相违背,她心里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接受。等到她消化完,体会到其中的幸福,慢慢开始回味这一切。那么不是苦尽甘来吗?”
慕倾城含笑轻柔的说着话,脚上的步子并没有加快的意思。在一旁的卫霜儿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打算询问原因,只是安静的跟着她们的步伐,静静聆听。
“希望真的是如此,今日看到她大发雷霆,自己当时感觉这个世界都昏暗了。有那么一瞬,真的好希望所有的都未曾发生,只是那样远远的看着。”
欧阳晴雪昂起头看向碧蓝海洋般的天空,晚秋的骄阳不似夏日那样灼热,却又有自己的一份的温柔。今日真的有那么一瞬以为要彻底的失去,恐惧袭来,当时的自己都麻木了。
“止步不前,真的对她就是好的。爱情里,本来就是靠勇敢来得到。太过懦弱,它只会在自己手中,慢慢随着岁月流逝。直到将来的某一刻才知晓,当初未曾努力是件多么遗憾的事。”
慕倾城似是有感而发,语气里透露着很多的无奈,还有那份落寞。
“城儿也失去过吗?”
看着慕倾城这样怅然若失的样子,欧阳晴雪开口问道。
“曾经逃避过,最后彻底的失去了。本以为只要看着她好就可以了,直到有一天当两个人无从选择时候,才知道当初的选择于她而言,是种折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以后好好的向前看,不要再错过,努力争取。”
慕倾城淡然的看着欧阳晴雪笑了,笑的释然,又有些无力。眼神里有太多不舍,无奈,更多的是悲伤。
“也许吧。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霜儿总是如此安静,不受外界的干扰,也不用忍受我们所拥有的烦恼。”
瞧着一直安静跟在身边的卫霜儿,欧阳晴雪有些羡慕的看着她。宫里就她最安静,最无世与争。
“恩,贵妃姐姐脾气很好。对了,最近小郡主来看姐姐了吗?”
慕倾城也投过眼神去看卫霜儿,然后嘴角微扬的问她。
“她最近生病了,就没来。”
卫霜儿说的随意,可眼神里带着一抹担心,还是被慕倾城瞧出来。
“姐姐不用担心,小郡主会没事的。最近天气变化大,一般风寒而已,几日就会痊愈。要不姐姐出宫去看看如何?”
慕倾城在一旁敲锣打鼓,这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人家,生病了就应该好好的表现。
“不用,过些日子兴许就能见到人了。”
卫霜儿不知慕倾城是何目的,如此关心自己和皇甫聘婷,总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是吗,妹妹这里正好有出宫的腰牌,正准备借于姐姐,既然姐姐不去宜信王府,那妹妹也就只好收了。”
慕倾城把腰牌在卫霜儿眼前一晃,然后又收回手里。一脸的可惜。
“城儿就借于霜儿妹妹吧,好歹这小郡主也是我们宫里的常客,平时咱们姐妹关系也不错,让霜儿妹妹去瞧瞧,我们也好安心。”
欧阳晴雪似是瞧出什么,快速伸手握住慕倾城欲收回腰牌的手。温婉笑着,让她把腰牌借于卫霜儿。
“恩,这样也好。贵妃姐姐就麻烦你跑一趟了,我们就此分别,回来派人通知我们一声。也好知晓小郡主的情况。”
慕倾城说完就把腰牌塞进卫霜儿手里,拉着欧阳晴雪快步上前走。
卫霜儿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自己还未说要去,她们怎么就把腰牌给自己了?低头看看腰牌,不期然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