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山古宅

一老一少去往老宅的山路上，哆晴试图说服老太太坐在轮椅上由她推着走，但老太太死活不同意，两人你推我让争执几番后，老太太提了个方案：

“姑娘要不这样，把我的油米菜肉放轮椅上你来推着走，空着的小拖车也很轻，我拖着走吧，你可别再跟我争了，我也不过才65岁，还年轻呢。”

于是在清风朗月照亮的山间林道上，两个人并肩缓行，向着山坡尽头的一栋百年老宅而去，她们一个推着断了链的轮椅，一个拖着空落落的小拖车，月下归人不急不躁缓缓归矣。

“姑娘，你叫啥名？”

“奶奶，我叫陈哆晴，耳东陈，哆嗦的哆，晴天的晴，今年28岁，我是山源人，在天海这里上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里一直没回去。”

“哆晴哆晴，多好的名字啊，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我要问问看，哆晴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今晚上山是打算干啥呢？”

老太太这样开门见山直击痛点，令哆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不是碰到了啥过不去的坎和想不开的事了啊？来，跟奶奶说说，奶奶没读过多少书，但见过的人遇到过的事肯定比你多得多，也许能给你些人生建议。”

“奶奶，你、你、你这是想多了，”哆晴用嘴硬掩盖事实，用尽全力转移话题：“奶奶，我还不知道你姓啥名啥咧，你怎么一个人住这里啊，你的孩子们呢？”

“你就叫我宛奶奶吧，婉转的婉去掉女字就是我的姓，我呀，这辈子就没结过婚，一直是一个人，所以呢，这辈子没受过男人的气，所以宛奶奶我能笑对每一天，哈哈哈……”

“奶奶你这宛姓真是少见。”

“可不是嘛，咱这家族啊，春秋时就已经有啦，只是平庸了几百代，也没啥大建树。”

“奶奶，平凡是真，你不必谦卑，春秋到现在都多少年啦，你这家族至今还在传承呢，不像我家，我都不知道我家祖宗埋在哪呢。”

“唉，说这干啥呀，大清早亡啦，要记什么祖宗十八代啊，到我这代也就剩下我了，咱就是个独守老宅的老太太。”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络得聊着笑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老宅子。

宅子位于山间小路的尽头，在绿树掩映下显得有点阴森，在走过来的路上还经过两三座邻人的院子，虽然这才晚八点，但都已院门紧闭灯火全无，宛奶奶说那都是邻居家，年轻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几个老人留守着，老年人作息就是早睡早起，基本上晚八点都熄灯了。

也就是说，这个半山密林的山村里，是房多人少，人均一大院。

宛奶奶的大院算是人家里最大的院子。

但宛奶奶说现在这院子只是最初的三分之一。

院子正门高大，门楣上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照亮了斑驳的大门。

“这是我家祖宅，都有好几百年了，遥想当年，这里可是人丁兴旺，如今走得走散得散，只剩我一个人了。这大红灯笼啊，是去年夏天也是一个小姑娘，她和你一样，坐车上山玩，无处可去，我收留了她两天，让她住这里，她走后半个月又回来给我挂了这一对大红灯笼，说是太阳能灯不耗电，白天晒了太阳晚上就会自动亮，我也觉得我这老宅挂上这对大红灯笼真好看啊……”

宛奶奶一边说一边从门前左侧柱子下面的石墩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

“进来吧，奶奶这院子真称不上什么大院，年久失修勉强度日，你可不能嫌弃啊。”

哆晴把宛奶奶的小拖车拽起来拎进门槛，再转身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轮椅也连拖带拽搬进了院子：“奶奶，那你平时一个人出去时，怎么把轮椅搬进搬出啊？我看你这深宅大院的门槛可不低啊。”

“呵，平时这轮椅我都放大门外檐下的，这地方比你们城里安全多了。”

进了院子，宛奶奶随手打开大门旁墙上的一个开关，这整个院子瞬间就亮堂了。

哆睛抬头一看，哇，好漂亮的院子，两层木制结构的老宅院，雕梁画栋古色古香，虽然斑驳古旧，但是还是能清晰可见当年这是如何精致的一个大户人家呀，门楣上栏杆上窗棂上各种古老精致的草木花卉、祥禽瑞兽、戏文人物的木雕，让哆晴叹为观止。

地上铺的是已经磨出油光的青石板哎，承载了多少年的历史了呀。

“宛奶奶，你家祖上真是个大户人家呀，这一看就是深宫大院呐。”

“咳，我这房子啊，三百年前确实是很大，三进门的四合院，但是呢子孙无能家道中落，后面原本还有两进门的院子塌的塌烧得烧早已是荒草地啦，现在就剩下这么一开间的院子，我一个人住这里是绰绰有余，咱也不想去修缮了，费那劲干吗。”

“奶奶你这宅子现在老鼻子值钱了，嘿嘿。”

“我知道，这些年来过一拨人要买我这宅子，还有人说要租这房子做啥农家乐呢。”

“奶奶，你要舍不得卖祖宅，干脆就租给人家开旅馆好咧，拿这钱去城里住小楼房，至少城里各种方便。”

“我这独门独院多清静啊，城里偶尔去去还好，长住可不行。”

院子坐北朝南，哆晴费了吃奶的劲帮着奶奶把油米蔬菜搬到了院子东面最里面一间，那是厨房兼餐厅。

她以为这里肯定还是老式土灶房，进去发现里面是现代式厨房，地上墙上贴着瓷砖，顶上吊顶，墙壁高处一圈壁柜，用的是液化气炉灶。

“我不是什么守旧老古董，这里经常有游客上山游玩，晚上回不去，我这些年啊接待收留过好多人咧，他们非要给我住宿费，我又不是开旅馆收哪门子钱哪，这是三年前有个破产老板晚上进山寻死，被我从山路上捡了回来，留他在这里住了一阵子，总算把他开导好了，向我发誓会好好活着东山再起，再后来啊，他拉了一个装潢队过来说要帮我修老宅，我是死活不能接受这好意，最后是盛情难却啦，就让他装了这么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他说了别的都能将就，但厨卫一定要到位，那才是生活质量的关键，那就由他去吧，他们把我的房间也简单搞了一下，住的舒适才能活得舒坦啊。”

“奶奶你真是个好心人啊，好人有好报。”

这时候的哆晴似乎早已忘记了原来的打算，要知道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是个失魂落魄对人生万念俱灭的一心想寻死的失意人啊。

今天白天的哆晴又被男友家暴了，仅仅是因为她前天花了5000大洋买了个新手机。

男友得知了她擅作主张买了五千多的新手机就暴跳如雷发起了大飙，虽然哆晴明明是用了她自己的积蓄买的手机，但是那个穷鬼屌丝男就是pUA惯了，认为五千多的手机就是让他们以后要买婚房的计划又推辞了。

“你个败家娘们，翅膀了硬了是吧，买这么贵的手机也不先问问我，把人民币当橘子皮了是吧，你也不看看你一个月赚多少钱就这样瞎豁豁，你还想不想买房子啦，不想买就明说啊……”

哆晴和往常一样，任由男友发飙不作回应，手机买都买了已经拆封用了两天了，不可能再退回去了。

她默不作声做好饭招呼男友来吃饭，结果男友还在骂骂咧咧边吃边骂她是败家娘们翅膀硬了长本事了五千多的手机都舍得买。

哆晴听得烦了，回了一句：

“那也是我自己赚的工资啊，我花自己的辛苦钱买个手机有什么错？再说了，你买房买房说了五六年了，我每个月都把赚的钱转你，到现在也已经攒了不少了吧，也没见着你真的买房了啊……”

话还没说完，男友把饭碗一摔一个耳光抡了过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你知道房子有多贵嘛？你怎么还不体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