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经过朱翊钧的悉心陪护,隆庆的身体也好转了许多。()
朱翊钧虽然每天很忙,但在阳光正好的时候,仍然会抽出时间,陪隆庆去御花园里晒一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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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会请皇后,带上朱翊钧、朱翊镠,又派人去永宁宫,接来一岁多的小妹妹,让隆庆感受儿女承欢膝下的乐趣。
春光明媚,花团锦簇,加上孩子们的欢笑声,隆庆不仅心情愉悦,看上去,气色也好了许多。
朱翊钧坐在凉亭一角,一边批奏章,一边感受他们的快乐。时不时把奏章上的内容与隆庆分享一番,让他有一点参与感。
隆庆一向对政务没有很大的兴趣和好奇心,听听也就罢了:“你若已经决断好了,便让内阁去做吧。”
春风和煦,百花齐放,各宫宫妃也都纷纷出来晒太阳。朱翊钧不许她们打扰皇上静养,众人便只敢远远地往这边张望。
春天到了,看到后宫里那群美人儿L,即便大病未愈,隆庆也有些故态复萌,歪着脑袋,视线总想透过花丛,看向另一边。
朱翊钧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收了奏折站起来:“起风了,弟弟妹妹也玩累了,父皇咱们回去吧。”
皇后十分配合的让乳母抱走朱尧姜,带着朱翊镠和朱尧媛回了坤宁宫。
“……”
隆庆心痒痒的,但朱翊钧已经抱起奏折,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明明可以交给太监,却偏要亲自抱着。听着远处妃子们隐隐约约的说笑声,隆庆虽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起身上了銮舆。
隆庆身边的太监,敏锐的察觉到皇上的需求。朱翊钧读书的时候,内侍许仪和黄雄二人伺候隆庆起居,拐弯抹角的向他提起:往年这个时候,皇上已经派人到全国各的甄选美人,进宫选秀了。
提起这个,隆庆又心动了,这对他而言,才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去年选的秀女,数量虽多,质量却不错,但美人再美,一年时间也腻了,每年都需要网罗一批新的美人,让皇上时刻保持新鲜感。
说起来,这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现在孟冲已经在南京守孝陵,隆庆身边称心的太监只有许仪和黄雄二人,他遍想着将这二人派出去督办选秀之事。
选秀要花银子,现在朱翊钧监国,不但监国,还监督他父皇的小金库,凡是花银子的事情,不等出乾清宫,他就知道了。
朱翊钧皱眉:“选秀?选什么秀?谁说要选秀?”
冯保回道:“皇上说的。”
朱翊钧问:“要花银子?”
“自然要花的。”
朱翊钧又问:“花多少?”
冯保回道:“少说,二十万两白银。”
“二……”朱翊钧伸出食中二指,瞪大了眼睛,“二十万两白银!”
朱翊钧从书案上翻出一本奏折,推到冯保面前:“户部昨儿L刚送上的奏疏,去
()年一整年(),田赋加起来才四百万两白银。”
“我父皇选秀就要花掉二十万两?()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关键是,他每年都选。”
“二十万两,够戚将军一整年的军费开支。”
“殿下,”冯保把奏折又给他推了回去,“咱们说了也不算数呀。”
朱翊钧已经十三岁了,除了储君必修教材,也看了些闲书,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也了解了些。
他发现他爹在政事上兴趣不高,这种事情倒是乐此不疲,实在难以理解。
朱翊钧不同意选秀,隆庆便有些不高兴。他之前就大病一场,好不容易病好了,宣两位美人来快活一下,又被儿L子拎着剑闯进来搅和了,而后又是长达两个月缠绵病榻。
他想着现在选秀,等美人入宫了,他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好享用。
朱翊钧却不同意,哪有儿L子管老子纳妃的道理?
父皇不高兴,朱翊钧一眼就能看出来。隆庆现在病着,朱翊钧也不想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早就想好了说辞,怎么把他哄好。
“父皇,”朱翊钧拉着他的手,隆庆还有些不愿意,儿L子手劲儿L大,挣又挣脱不开,只得任由他拉着。
朱翊钧牵着他在桌旁坐下:“太医说了,保持情志舒畅对你的病情有好处,别不高兴呀。”
隆庆给自己的好色找理由:“朕子嗣单薄,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位皇子。”
朱翊钧蹲在他的膝旁:“你还有两位公主,加起来就是四个,不少了。”
“再说了,你有我还不够吗?他们都算白送的,负责可可爱爱,哄你开心就好。”
听到这话,隆庆终是绷不住,笑了一声,又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最会哄父皇,他们都得靠边站。”
朱翊钧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他笑:“那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隆庆又敛了眉目:“还没有。”
朱翊钧站起来,干脆坐在了他的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又没说不选,你瞧,东西六宫都住满了,这不是住不下吗?”
“等父皇的病好了,咱们把周围几处宫殿修缮一番,这样,新入宫的娘娘才有地方住进去。”
朱翊钧心想,等他爹病好了,至少也得夏天了。要选秀,那也只能等到明年。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回头朱翊钧就把隆庆身边几个太监都召来身边,询问皇上怎么突然想起选秀的事情,得知是两名太监有意在他面前提起,便心下了然。
当年,陈洪、腾祥等人正是从选秀中大肆敛财十八万两白银,这俩太监必然是觉得这是个肥差,才迎合隆庆提起此事,好从中大捞一笔。
朱翊钧本想将这两人从隆庆身边撤走,但想到他刚因为选秀的是让隆庆不高兴,现在又处理他身边的太监,隆庆生病以来,心思极其敏感,朱翊钧不想让他多想,便饶了这二人。
没想到,过不久,这二人又给他惹出事来。
起因是隆庆服药
()的时候,不慎将药汁洒在了龙袍上,他低头盯了半晌,问太监:“朕这身龙袍何时所做?”
太监道:“回皇上,是去年做的。”
“哼!”隆庆忽然就有些生气,“正是穿了这一批衣袍,朕的身体每况愈下,晦气。”
太监会意,皇上这是想置办新衣裳了,赶紧说道:“春季正是江南地区生丝产量最高,品质最好的时候,奴婢愿为陛下走一趟,督办新的龙袍。”
到江南督办织造对于太监来说可是个肥差,地方官员必须给这些太监定期奉送“常例”,每一批加织,每一次发下新的花样,太监都必得到一笔丰厚的贿赂。否则,他们就会以“碍妨御用”为名各种找茬。
隆庆听了很高兴,立刻就要遣太监前往下发新的花样,传令南京加织缎十余万匹,又命买绵二万五千斤,织造龙袍、翟服、绒锦、鸾带等。
朱翊钧面前的奏折堆得像小山一样,其中单独一摞,全都是言官弹劾高拱的奏章,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听到他父皇又要置办龙袍更是焦头烂额。
“十万匹锦缎,二万五千斤绵,这是打算做多少件龙袍?”
冯保提醒他:“后宫不是还有那么多娘娘吗?”
朱翊钧点点头:“是了,这么看,其中也有我这个皇太子的份儿L。”
他掐指一算,这一批御用云锦做下来,支出比选秀还高。
可是,他已经阻止了隆庆选秀,隆庆现在就想做两身新衣服,去去晦气,这要求听起来也并不过分。过分的是,数量实在惊人。
朱翊钧思来想去,要如何阻止他父皇,还没想出个对策,倒是御前的太监来了,说是皇上宣他过去。
他来到西暖阁,隆庆正站在殿外赏一盆兰草,朱翊钧搀着他走进殿内,隆庆低头,看到他半截手腕露在外面。
“钧儿L又长高了。”
春天来了,孩子长得快,看袖子就知道,衣服也小了。
隆庆自己身高并不高,他儿L子才十三岁,已经长到了他眉间的高度,很快就要超过他了。
隆庆笑道:“父皇给你做新衣服。”
朱翊钧把衣袖往下拽了拽,遮住手腕:“我这身衣裳还能穿。”
他又看着隆庆身上的龙袍:“父皇这一身倒是该换了。”
听到这话,隆庆便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像那些大臣一样,阻止朕。”
“怎么会呢?”朱翊钧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咱们过些日子再做更好。”
隆庆问道:“怎么说?”
朱翊钧握了握隆庆的手,“这些日子,父皇生病,瘦了好大一圈,等新的龙袍做好了,父皇的病也该养好了,若是按现在的尺寸来做,到那时说不得就穿不上了。”
“依我看,不如等病养好了,好好地做一套合身的。”
“父皇觉得如何?”
隆庆笑了笑:“钧儿L是觉得父皇选秀女,做龙袍,要花好多银子。”
朱翊钧费尽心思,找了各种理由,既要阻止他花钱,又要哄他开心,到头来,还是被他一句话戳穿了心思。
他只得叹一口气:“父皇,我不怕花银子,我只想你的身体赶紧好起来,这些银子咱们该花就花。”
“朝堂上的事许多我都不会,你说让我多和高阁老学习,可他也没教我什么,只把一大堆奏章拿给我批,现在还有好多言官弹劾他十大不忠之事。”
“这些选秀、织造的事情,我就更不懂了,还是等父皇养好了身体,亲自办吧。”
隆庆则完全被高拱被弹劾的事情吸引:“十大不忠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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