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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那帮老东西,得知朱翊钧装病偷跑出宫(),甚至跑出京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个个惊恐万状。这怎么得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连个储君都没有,要是像英宗那样,被蒙古人……
这后果,他们想都不敢想,就差个组织者,带领他们到皇陵磕头请罪。
随后,劝谏的奏疏如纸片一般呈上来。张居正看了几本,措辞激烈、言语尖锐,犀利程度一点不输当年的海瑞。
若是换了世宗,这里面必须得处死几人才能平息他的怒气,就算换了穆宗,这些人至少也要廷杖一百。
于是,张居正压下了这些奏章,没有让陈炬送给朱翊钧。绝大部分留中不发,骂得实在太难听的,外调地方,省得朱翊钧看了生气。
尽管他知道,以朱翊钧的性情,不会为了被人骂几句而生气,他生气只有一个原因——这帮官员该干的活儿没干好。
但身为元辅,朱翊钧称他一声先生,张居正仍是想为学生挡去一些疾风骤雨。
朱翊钧叹一口气,老师的良苦用心,他都懂。
与陈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朱翊钧就走到了西苑。
太液池已经结冰,周围的亭台楼阁都覆上了一层白雪,琼楼玉宇,犹如仙境一般。
以前,朱翊钧向往诗词中的西湖,认为那里一定比太液池更大更美,真正去了西湖,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又大又美,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不错,各有各的美。
朱翊钧在太液池站了一会儿,又去了万寿宫,这里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但有太监值守,每日都会打扫。
朱翊钧看着那副《道德经》,小时候皇爷爷教他背过的,他到现在还没忘。
“我恒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他在前面的御座上坐了一会儿,努力回想小时候在这里陪伴皇爷爷的时光。恍然发现,他不用再幻想皇爷爷去了大玄都殿,而是可以坦然接受,他早已离去的事实。
朱翊钧坐了一会儿,陈炬以为他睡着了,怕他着凉,正准备拿大氅给他盖上,朱翊钧忽然站起身来:“去万春宫。”
万春宫是沈太妃的寝宫,知道他要过来,提前让人准备了他爱吃的水果,老远听到太监的通传,都来到门口里准备迎驾。
朱翊钧笑容满面的走进院子里,打眼一瞧,他想见的人此时都在。
他快步上前,一手扶沈太妃,另一只手扶宁安公主:“太妃,姑姑不必多礼。”
“外面冷,咱们先进屋吧。”
朱翊钧和宁安公主一起搀着沈太妃进入殿内,笑着问道:“姑姑今日也进宫来了。”
宁安公主看着他,简直不敢认。因为李承恩年长两岁,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比朱翊钧高。
现在反过来了,朱翊钧比他表哥高出大半个头。
宁安公主回道:“听承恩说陛下今日回宫,我进宫来看看。”
朱翊钧又回头去看李承
()恩(),兄弟俩相视一笑。上午在午门?()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朱翊钧就是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他先不要出宫,来万春宫等自己。
没想到,宁安公主也在。
朱翊钧扶着沈太妃坐下,自己坐在她对面:“太妃这两年身体可好?”
沈太妃一直盯着他,看孙儿一样慈爱的目光,怎么看也看不够:“好,特别好,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朱翊钧恨不得把肌肉亮出来展示给她看:“特别好,太妃你看,我都长这么高了,肯定没有饿着。”
沈太妃和宁安公主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从小到大,他在长辈面前都是个乖巧贴心的孩子,总能讨得大家笑逐颜开。
如今,他当了皇帝,也依旧保留着那份天真和纯粹。
宫女端上点心,有绿豆糕、松子奶皮酥、芋泥桂花酪,还有一盘白色的高点。
朱翊钧取一块放嘴边,轻轻一咬,一股清新的药香弥漫在唇齿间,这个味道陌生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吃过:“这是……五白糕?”
一旁的徐昭华说道:“前些日子太医来请脉,说太妃脾虚多湿,需食补,甜食房便做了这道五白糕。”
朱翊钧又咬了一口:“小时候,皇爷爷也爱吃。”
提到世宗,陡然安静,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朱翊钧不动声色放下糕点:“我不爱吃,我爱吃甜的。”
他又拿起一块松子奶皮酥,三两口吃完,夸道:“外面吃不到这一口。”
沈太妃把茶盏递给他:“喝口茶,别噎着,这些都是给陛下准备的。”
一旁的宁安公主,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沈太妃、朱翊钧也跟着笑,刚才其乐融融的气氛又回来了。
用过点心,朱翊钧这才问道:“我派人送给太妃的家书,太妃可收到了?”
说起这封吴兴沈家的家书,沈太妃立时热泪盈眶:“收到了!收到了!”
“自从父母离世,我已有许多年未曾收到来自吴兴的书信。”
“如今,得知亲人身体健康,家事和顺,宗族子弟,潜心读书,造福乡里,我也就安心了。”
朱翊钧又看向一旁的徐昭华:“我路过华亭,见了你的祖父和父亲。如今,他们的日子重归宁静,你也就放心吧。”
徐昭华虽然早已经与徐家没有来往,但当初高拱咄咄逼人之时,她也担心过家中祖母、母亲的安危,如今得知一切都已过去,她也便安心了。
“谢陛下!”
朱翊钧又看向宁安公主:“姑姑,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
皇上给的那叫赏赐,朱翊钧偏偏用了“送”这个字,宁安公主有些受宠若惊,知道这绝非寻常珠宝绫罗,却想不出究竟是何物。
太监捧着一个长木匣上来,冯保从里面取出一副卷轴,展开来,上面画的是一间厅堂,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楠宇生辉”四字。
宁安公主有些疑惑,这间厅堂是什么地方,朱翊钧为什么要送这样一副画给她?
()朱翊钧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却并不急着公布答案,却是娓娓道来:“几个月前,我游历江南,来到无锡。听当地人说,这里有一处私家宅院,以金丝楠木建造,十分稀有名贵。”
“建造这座府宅的人姓曹,嘉靖八年进士,官至户部郎中。嘉靖二十三年,辞官回乡,用我皇爷爷给他的所有赏赐,建造了这座厅堂,取名‘香楠厅’。”
听到这里,宁安公主和沈贵妃早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朱翊钧接着说道:“曹察有个女儿,名叫曹洛莹,香楠厅正是他思念爱女所建。”
曹洛莹是端妃闺名,曹察是她的父亲,也是宁安公主的外公。
此时,宁安公主已经泣不成声。又听朱翊钧说道:“我想,姑姑一定也想看看这座香楠厅,便把它画了下来,送给姑姑。”
宁安公主双手捧着那副画,情绪太过激动,身子晃了一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朱翊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赶紧让人去宣太医。宁安公主却摇了摇头,抓着朱翊钧的手,谢恩的话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朱翊钧握紧他的手,安抚的笑了笑:“姑姑什么也不必说,我懂。”
一旁的李承恩利落的跪下,抱拳道:“臣替母亲谢陛下赏赐!”
说完,他便俯下身去,给朱翊钧磕头。
朱翊钧一把将他拽起来:“这是做什么?我本意是要送姑姑一个念想,没想到竟惹得姑姑如此伤心难过。”
宁安公主摇头,抱紧了那副画卷:“不不,我很喜欢,我只是……只是想到母亲……”
想到母亲的惨死,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后妃遭受过凌迟这样的酷刑。
更何况,曹端妃是因为太受宠,才被人冤枉惨死。
沈太妃过去搂着她,亲抚她的肩背:“好孩子。”母女俩竟是相拥而泣。
朱翊钧和李承恩对望一眼,一左一右上前安抚,好不容易才哄得她们止住眼泪。
朱翊钧又赶紧命人捧上两个大托盘,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造型精巧的盒子:“苏州、扬州、南京遍地都是脂粉铺,里面的胭脂水粉琳琅满目,我也买了些回来,送给大家,若是用得好,咱们每年都派人采买。”
纵然是皇贵太妃和大长公主,对于脂粉香料都没有抵抗力。皇上回宫,第一时间前来看望,纵然伤怀,沈太妃和宁安公主也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朱翊钧坐下来陪她们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临走时还拉上了李承恩。
兄弟俩近两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朱翊钧拉着李承恩的手,把一路的见闻说给他听:“当初真应该带上哥哥一起去。”
李承恩似乎也觉得遗憾:“陛下当初为何不带上我?”
朱翊钧叹一口气:“姨夫过世不久,姑姑那时候一定很伤心,我想让你留下来陪着她。”
李承恩点点头,如此说起来,就算朱翊钧要带上他,他也不能去。
身为公主的女儿,李承恩有爵位有官职,却没有实权,就是个只拿俸禄不干活儿的闲散皇亲。
正因为如此,朱翊钧和他说了许多朝中之事,以及自己的想法。
他问李承恩:“哥哥想要做官吗?”
李承恩摇头:“不想。”
“为什么?”
李承恩看着他笑:“我曾经说过,陛下忘记了。”
驸马的儿子,要做官,只能外派,不能做京官。李承恩曾经对朱翊钧说过,他要留在京师一直陪着弟弟,所以不会去做官。
即便如今他们长大了,当初的承诺也依然还在。
朱翊钧拉着他的手:“怎么会忘?”
“只是,我觉得哥哥身负才学,心系百姓,不做官可惜了。”
他要励精图治,就要人尽其用。
况且,他一直酝酿着一个更大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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