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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朱翊钧话说一半,笑了笑,“还没想好,想好再告诉母后。”
"什么话?"皇太后怒了,“你究竟有没有安心立后?”
“没有,”朱翊钧又从容喝茶,“这不为了完成您抱孙子的心愿吗?”
“你……”皇太后火冒三丈,又拿他无可奈何,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今年才送来的黄山毛峰,就这么点,我都舍不得喝。”
不喝就不喝,什么好茶乾清宫没有。
今儿天气不错,朱翊钧带着弟弟妹妹泛舟太液池,到万寿山下喂仙鹤。
那一对白鹿仍然健在,又繁衍了许多后代。平日里在躲在林子里,今日带着孩子们围绕在朱翊钧周围,低头吃他手里的草料。
朱翊钧想起胡宗宪,当年为了保住在东南抗倭的机会,给他皇爷爷献了不少祥瑞,还让徐渭代笔,写那些拍马屁的文章。
至今那篇有世宗御批的《进白鹿表》朱翊钧还亲自保存着。
到了他做皇帝,别说进献祥瑞,连奏疏都是言简意赅,有事说事,没有半句废话。
端午刚过,辽东传来急报,土蛮再次入寇,联营直至辽河以东,李成梁乘其不备袭击土蛮的大营得胜而还。
仅仅一个月之后,速把亥纠合了土蛮军、众多蒙古和女真小部落,凑了三万余骑在辽河宿营,准备攻打东昌堡,深入边内直至耀州。
这帮蒙古人,连俺答部落都打不过,更不是大明的对手,现在入侵不了蓟镇,就开始骚扰辽东,那帮吃里扒外的女真人也跟着在里面搅浑水。
正在此时,蓟辽总督谭纶病危,朱翊钧派李时珍前去诊治。
与此同时,他一边下旨,让辽东总兵官李成梁率兵迎战,一边调胡宗宪接任蓟辽总督,徐渭为辽东巡抚,一同处理辽东军务。
谭纶此时就在京师府邸,李时珍回来复命,只说了四个字——回天乏术。
朱翊钧思来想去,决定出宫一趟,探望病重的谭纶。
听到陛下亲临,病榻上,早已不能言语的谭纶忽然清醒,颤颤巍巍起身,一旁的子孙赶紧上前搀扶,嘴唇蠕动——他要跪下给陛下行礼。
朱翊钧大步迈进房内,一把搀起他:“谭尚书免礼!你们也起来吧。”
他亲自搀扶着谭纶到榻边躺下,谭纶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病危之人,用尽了所有力气:“陛下,陛下,辽东又有战事。”
“我知道,”朱翊钧安抚他,“已经安排李成梁征剿,谭尚书安心养病,来日还要掌兵部事宜。”
谭纶却不跟他扯闲篇,抓紧最后的时间,交代道:“若蒙古人兵分几路,李总兵分身乏术,就让……让戚将军率兵出山海关围剿。”
“好好,我知道了。”
谭纶喘了口气,又道:“除土蛮、速巴亥等蒙古残余势力外,一定要多加防备女真。李成梁行事激进,朝廷应对他和他的部下多加约束,陛下切记!切记!”
他突然说这么多话,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朱翊钧赶紧替他顺气:“谭尚书放心,我都记住了。”
谭纶一介文官,从东南抗倭到蓟辽抗元,可谓战功卓著,年轻时甚至亲自领兵上战场,斩杀过上百倭寇。
在他走到生命尽头之际,圣上亲自上门探望,于他而言,宦海浮沉几十宰,不虚此行。
谭纶话说得太多了,仅剩的那点精气神消耗殆尽,已经昏迷过去。
朱翊钧当为谭纶晋太子太保,命几个太医好好看护。这才离开。
回宫的路上,朱翊钧越想越气,朝中那些闻风,无事生非的老头子,正事不干,天天就知道跟他作对。
像谭纶这样,真正为大明干实事,弥留之际不为自己乞封,不为子孙请赏,一心惦记边关战事的能臣却如此薄命。
朱翊钧实在想不通,严嵩那种坏事做尽的人都能活到八十七,好人为什么命不长呢?
入夜之后,谭纶的死讯传来,朱翊钧下诏从厚治葬有仪,赐祭葬,赠谥号“襄敏”;允许其长子谭河图世袭锦衣卫指挥,次子谭洛书世袭国子监监正。
很快,辽东传来捷报,李成梁派遣诸将分屯要害城镇,以遏制土蛮,自己亲率精锐部队出塞二百余里,直捣圜山。
土蛮军队听说之后,竟是仓皇逃到了塞外,李成梁不战而捷。
看完奏疏,朱翊钧都忍不住笑了,看来土蛮真是个废物,跟俺答学,却没有俺答的本事。又想骚扰大明边境,又打不过。
除了公文之外,还有一封徐渭给他的书信。信中说,他收了两个徒弟,是李成梁之子,李如松和李如柏,教授他们兵法。
朱翊钧在回信中嘱咐他:“好好培养我这两位师弟,将来都是大明的将军。”
辽东的战事了结,朱翊钧总算有了点空闲。一闲下来,他就想出宫散心,于是,又去了张居□□上,拉着张懋修一起:“走,哥哥带你散心去。”
张懋修说:“我早已经从落榜的打击中走出来了,现在只想好好念书。”
张若兰却当场拆穿他:“是,走出来了,就是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小院里,闭门苦读,也不见人。”
“那怎么行?”朱翊钧放下茶杯,拉起张转过懋修就往外走,“那更要出去散散心。”
走一半,又过头招呼张若兰:“一起呀。”
张若兰转过身:“我不去。”
“怎么了?”
“这次不会是什么杀人抛尸现场吧。”
朱翊钧捏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保证不会,走走走。”
刚走到门口,张简修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你们去哪儿,怎么不带上我。”
朱翊钧看他一眼:“跟上。”
“好嘞!”
上了马车,张简修这个小话痨暴露本性,又开始喋喋不休:“听说你们上次去了一桩命案现场,怎么样,我们今日也要去侦破奇案吗?”
说着,他还搓了搓手,一脸期待
的望向朱翊钧。
朱翊钧摸摸他的头:“侦破奇案倒不一定,制造奇案却是可以的。”
他这话说得阴森森的,手缓缓下移,在张简修脑后按了按。后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躲到了张若兰身后:“姐姐救我!”
张若兰点一点他的额头:“姐姐给你挑个你喜欢的麻袋。”
“姐姐~”张简修吃惊的看着她,“你竟然帮着别人谋害自己的亲弟弟。”
“啧啧,真是女生外向。”
“你说什么呢?”张若兰一把捏起他的脸,“叫你多读书,你当耳旁风,在圣驾前胡言乱语,不要命了!”
“疼疼疼~”张简修偏着头,努力去够张若兰的手,“我开玩笑的,你……你脸怎么红了?”
张若兰松了手,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不仅红,还很烫。
“这都夏天了,马车里有些闷。”说着,她就坐到了另一边,掀开帘子,面朝外,不再言语。
张简修一脸无辜,看向朱翊钧。
朱翊钧只是笑了笑,低头喝茶:“你没说错。”
“!!!”
张懋修人傻了,看一眼朱翊钧,又看一眼张若兰的背影,目光最后落到张简修身上,满是责备:“若是叫父亲知道,你死定了。”
张简修有苦难言,只得乖乖闭嘴,吃点心去了。
朱翊钧看向张懋修,忽然问道:“所以,你和高小姐的婚事……”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年,张懋修跟他说过,高中之后才肯成婚,如今却意外落榜,所以朱翊钧有此一问。
“唉!”张懋修只埋头叹气。
一旁的张简修最快:“如期举行。”
张懋修低垂眉眼:“父母之命,不是我能左右的。再说了,不能让高小姐等我三年。”
朱翊钧点点头:“我一定给你备一份厚礼。”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城,这次出游的目的地是京郊,马车驶过管道,停在一处路口,前面是田间小道,他们的马车宽大,通不过,只能步行。
道路两旁全是农田,绿油油的连城一篇,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走在这样的小路上,使人身心舒畅,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张若兰深深地吸一口气:“真香!”
张简修也吸了吸鼻子:“什么香味?”
“稻香。”
“什么是稻香?”
张若兰笑道:“是泥土的芬芳,山泉的甘洌,大地的醇厚,麦粒的清甜,也是人间烟火,国泰民安。”
微风吹拂她的发丝和衣裙,也是这田野间一抹别致的风景。
朱翊钧夸赞道:“说得好,有赏!”
张若兰仰头看他:“赏什么?”
朱翊钧神秘一笑:“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穿过田间小路,来到村口,张懋修一看村子的名字,惊讶道:“我们好像来过这里!”
他以前时常跟着到京郊闲逛(),﹦?湸鹛げ???內偛?
虎內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来往忙碌的村民见了朱翊钧竟然会主动与他打招呼:“李公子,您可有一阵没来了。”
朱翊钧笑着点头:“张老伯,你腰不好,怎么还背这么重的东西?我找个人帮你。”
他一发话,就有锦衣卫上前,接过老翁肩上的竹筐。
张若兰轻声问道:“陛下常来?”
“偶尔。”朱翊钧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叫哥哥。”
他说完就走,却没发现,身后的张若兰耳朵红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大片空地,有几个孩童在树荫下玩耍。
一行人走过去,这才发现,在这里玩耍的都是女孩子。年纪稍大些的,约莫七八岁,小的只有三四岁。
最大那个小姑娘手里拿个树枝,正在地上画着什么,旁边几个女孩子认真的看着。
小姑娘画完,自己又看了一遍,很满意,于是用树枝点点地:“你们跟我念,人,之,初。”
几个女孩乖巧的跟着她念:“人,之,初。”
张简修也好奇的歪着头去看:“‘初’字少了一点。”
张若兰立刻瞪了弟弟一眼,为时已晚,几个小女孩听到了张简修的话,立刻向那个交他们认字的女孩子投去怀疑的目光。其中一人说道:“春景,你自己都不会写,还来教我们。”
那个叫春景的女孩子不乐意了:“我怎么不会,我哥哥在私塾念书,我偷偷看他写过。”
有人指着张简修:“那个大哥哥说你写错了。”
春景跺跺脚:“我没有,哥哥就是这么写的。”
“说不定你看错了呢?”
“就是,你又没去私塾读书。”
“我……”春景无力反驳,只能低下了头。
张简修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想要弥补,赶紧上前打圆场:“那个……兴许是她哥哥写错了也未可知。”
“……”
不解释不要紧,这一解释,场子更冷了。
在私塾读书的都能写错,那春景这个偷看的,岂不更是错得离谱。
“额……”张简修挠挠头,一脸无奈,只能回头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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