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苍帝的话,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辛瑶有些愕然,一时间没能动,下意识抬头向前方看过去。
坐在对面的谢銮音亦望着她,脸上半扇黑沉鬼面在灯下浅折出凌厉的光,乌黑碎发下紧盯着人的一双眼睛冰寒如星子。
一时间,两人隔着殿内重重灯光烛火对望,视线交织。
坐在上座的苍帝见她们望着彼此,却都沉默不说话,冷笑一声。
“户部尚书独女,为何不动,不愿意么?还是朕说的话不管用?”
他这样说的同时,冷凝目光落在辛瑶身上,仿佛根根冰凌凌的毒刺扎过来。
谢云章见苍帝竟于夜宴之上,众人面前行如此荒唐之事,这样逼迫辛瑶,坐在那里紧握着拳,脸色铁青。
但怕辛瑶害怕,谢云章努力调整了下表情,叫面色缓和了些,转眸温声道。
“放心去吧,只是敬杯酒而已,无事的,有我在呢。”
形式比人强,事态到了如此地步,辛瑶被逼无奈也是不得不动了。
她点点头,随之从位置上缓缓起身。
脆生生立在那里时,因为这一刻独她站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这里。
殿内耀眼的灯光也偏爱她一样,悉数洒落于她身上。
为她渡上柔柔一层暖光的同时,清晰映出辛瑶雪肤乌发、云鬓楚腰的娇柔模样,站在这奢靡的大殿之上,仿佛一点娇珠落入玉辉里,端的是貌美如神妃仙子。
屋内众人早前便有所耳闻,听说户部尚书家的独女乃是江南第一美人,如今亲眼一见,果貌美如斯。
见这一个二个眼珠子都快黏在辛瑶身上,尤其座上那老皇帝,望着人的眼神简直恶心。
谢銮音、谢云章、以及坐在殿下的辛子谦,皆是脸色难看。
唯独辛瑶无知无觉,还没懂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对面一直看着她的谢銮音,忽然间脸色更差了,露在面具外的那双眼睛暗沉沉,跟要吃了她一样。
叫这样的眼神盯着,辛瑶那颗小心脏简直扑通扑通跳,顶着压力磨蹭了好半晌,才终于走到谢銮音身边,柔柔半蹲于她桌前。
这一下,两人彻底离得近了,之间仅有一臂距离,甚至谢銮音都能清晰闻到辛瑶身上的浅淡柔香。
于是辛瑶便清晰的察觉到,戴着鬼面的这位小煞神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灼热了,隐隐约约,好像烧的人皮肤都疼起来。
被苍帝点名,以小嫂嫂身份过来敬酒的辛瑶要吓死了,哪敢抬头看啊。
她现在还没给阿音解释清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呢。
虽然昨夜匆忙间说了自己是有苦衷的,可第二天就传出自己要嫁给旁人的消息,以谢銮音的狗脾气,指定已经气疯了。
这会儿辛瑶倒是希望子时快些来,她也不怕四脚朝天了,只盼着能快点和谢銮音说清楚。
心里这般想着的同时,辛瑶表面动作没慢,伸手去拿谢銮音桌上的酒杯,与这人斟
酒。
灯光下,来自江南水乡的娇小姐探出的那只手,当真甚白啊。
肌肤细如珍珠滑腻,指尖捏住酒杯时,袖口微微滑落,露出截戴着翡翠玉镯的手腕,像脆生生的嫩藕,咬一口就会流下清甜的汁水一样。
她斟满了酒,便将酒杯递上前来,低着头轻轻柔声道。
“五,五皇女殿下,请饮。”
身穿轻甲的谢銮音端坐在那里,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辛瑶,又看向娇小姐那只捏着酒杯柔白的手,眸光每秒愈沉。
然而她没动,没说话,也没有接过辛瑶递来的那只酒杯。
一时间,两人这样僵持住了。
苍帝见这场面,眸光轻轻跳了一下。
“怎么,谢銮音,旁人的面子你不给,你嫂嫂的敬的酒你也不喝么?”
听见这话,气势冰冷沉默,一直盯着眼前人看的谢銮音才终于有了动静。
她伸出手,抬起指尖,碰到辛瑶端着酒杯温热的手指上,而后没再动了。
辛瑶被她指尖冰凉的温度惊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便一眼望见谢銮音灯光下那双黑沉的眼眸,吓得眼帘轻颤。
见她这副小兔子模样,从今晨起就满腹怒火的谢銮音,又略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明明就胆小的不行,却总敢做出许多胆大的事情来惹她。
这样触到辛瑶指尖的同时,戴着鬼面的谢銮音望着小兔子开口,声音轻轻略温柔,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话音说道。
“待会儿回去之后就低下头,别看,也别害怕。”
这话是什么意思,辛瑶愣了一下。
然而谢銮音无法再过多解释了,接过辛瑶手中酒杯,扯下覆在脸上的鬼面,露出那张好看却冰冷的脸,冷声开口,却是在回方才苍帝那句话。
“未下聘,未行婚礼,未入皇家玉碟,她算我哪门子嫂嫂。”
说完,谢銮音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倒喝的放心,毕竟苍帝还不敢在这里杀了她。
叫辛瑶过来敬酒,不过是那老东西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想找回场子,所以逼谢銮音定要将这杯酒喝进去罢了。
倘若她不喝,辛瑶就得一直敬着她,一直僵在这里。
谢銮音哪舍得老婆受半分苦,没再拧下去,终究喝了这杯酒。
也不怕旁人多想什么,毕竟她心慕辛瑶,甚至为了辛瑶跳崖一事,已是人尽皆知。
老皇帝不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才借着瑶瑶拿捏她么。
听见谢銮音的话,苍帝顿了一下,继而冷笑。
“是,你说得对,确实还算不得你嫂嫂,既然如此,那该早日为她二人举办大婚才是,届时,銮音你可定要来啊。”
谢銮音知道这老头子嘴贱,以前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但此时此刻,这句话确实刺在她心上了,叫谢銮音脸色一下黑下来,转眸冷望苍帝。
这俩人针锋相对起来,便也没辛瑶什么事了
。
她冲她的五皇女殿下行了一礼,也没敢多看谢銮音的眼神,转身向自己座位走去。
一路上,辛瑶微低头,表面上看起来神情镇定着。
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脑瓜子正嗡嗡的。
因为从刚才开始,她脑海里的数值警报就一直疯狂在响,提示她,谢銮音的黑化值正以乘火箭的速度向上狂加,人品道德值则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不断刷新下限。
等辛瑶软着脚,回到谢云章旁边的位置窝下来的时候。
谢銮音的黑化值已经突破到800了,人品道德值更是低至998,这谁不怕啊!
这简直是立马就能起身抽刀去宰了她的皇帝爹,给在座各位乡亲父老开开眼的程度。
王怼怼还搁那幸灾乐祸。
【她二嫂,我就说你老婆这道德底线还有下降的空间吧?赌不赌,我觉得还能往下降】
【谢銮音可真是有史以来,我见过人品最低劣的带恶人啊!】
闻言,辛瑶狠狠抽了下嘴角,在心里狂骂:“拱!拱的远远的!()”
心里和王怼怼唠嗑的同时,辛瑶还记得谢銮音刚刚跟她说的那句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辛瑶当然选择听老婆的话,回到位置后,就一直低着头没再抬起来。
看见辛瑶回到位置坐下来,听话的没再往他处看,谢銮音才收回目光。
谢銮音这人,可从来都不是个安分的,连苍帝私底下都常叫她那个疯子。
她当然知道今夜宴无好宴,所以来前,也为她这好父皇备了一份大礼。
眸光从老婆身上移开后,谢銮音转眸,终于今晚第一次正视了坐在上位的老皇帝,冷淡开口。
“父皇今夜为我设宴庆贺,我实是感动非常,为表心意,我亦为父皇准备了一份厚礼,还请父皇一观。?[()]?『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苍帝还能不了解谢銮音么,这孽女能好心送他什么东西?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没从这小杂种手里讨过几次好。
因此听见谢銮音这话,苍帝登时身体一僵,眸光警惕。
“什么厚礼?”
谢銮音没说话,轻扯唇角笑了笑。
应着苍帝这一声动了的,是一直站在谢銮音身后的沈一和沈五。
同样穿着黑甲,戴着鬼面,周身煞气满满的二人,大步向殿外走去。
须臾片刻。
这二人又回来了,只是回来时,她们身后还跟着两列黑水骑。
一行二十多个人,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木匣,沉默冰冷的走了进来。
约莫,这群人手里拿着的,就是她们进宫时拉的那个大马车里所装的东西。
拢共二十多个匣子。
原本谢銮音是准备直接扔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上的,那场面想必肯定壮观好看。
只是念及辛瑶还在这里,谢銮音害怕太突然了,会吓到她。
虽然这瞬间她心里确实冒出了阴暗想法,想着将人吓一
()吓也不错(),最好叫瑶瑶吓到哭?()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搂着她不敢再撒手。
但谢銮音到底还是更心疼她娘子。
于是在沈一沈五她们拿着木匣,走入殿中的时候,谢銮音对着桌面轻轻扣了下手指。
余光望见这动作的沈一明悟了她的意思,一行人走至宫殿正中停下来时,没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将盒子给掀开来。
沈一准备走上前去,将她手中的大礼,先呈给那老皇帝看看。
苍帝防着她们呢,没叫沈一上前来,而是向身边内侍使了个颜色。
于苍帝身边伺候多年的内侍得令,立刻走上前去,想接住沈一手里抱着的木匣。
见他们这样,沈一笑了一声,也就轻易给他了。
内侍手里端着木匣,低头快步走上前去,就要将木匣献给苍帝。
苍帝警惕的挥挥手,叫他站在阶梯下离远些,别上来。
那内侍便只能站在殿内烛火通明璀璨处,于众人面前,缓缓将木匣给打开。
谢銮音送苍帝的这份大礼,也在此刻显露于人前。
唯独辛瑶谨记老婆的提醒,没敢抬头去看。
剩下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好奇的抬头去望了望,于是一眼看见,耀眼光芒照耀之下,那木匣中装着的,赫然是一颗被腌制好的狰狞人头!
那人死的甚是凄惨,眼睛都没闭上,一双眼珠死鱼般圆瞪着,脖颈的断口血肉模糊,简直是叫人看一眼都犯恶心。
端着人头匣的内侍离得最近,隐隐觉得那股子死人味儿都快呛到嗓子眼,他就说,怎么一直觉得这盒子的味道很难闻!
一时间,内侍骇的眼珠快如那死人头一般突出来,惊恐的呼吸都冰凉,下意识就想将盒子扔出去。
好在强烈的求生本能制止了他,叫他谨记自己不能殿前失仪,头上冒着冷汗的,将自己死死钉在那里。
苍帝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他这人,虽为人阴狠手段毒辣,但向来是个养尊处优只知道享乐的,确实不曾近距离看过这样的场面,望见匣子里东西的瞬间,瞳孔微缩脸色大变。
不仅是因为看见了人头。
更因为这人头是他手下人,他曾派去暗杀谢銮音的人!
谢銮音这疯子,这样明晃晃的将人头端上来,是想干什么,向他示威吗!
苍帝吓的也是气的,脸都绿了,将手中玉筷狠狠一掷,打碎了桌上碗筷的同时怒声道。
“谢銮音,你想什么,你要造反吗!”
谢銮音这会儿倒是不用劝酒了,她伸出手拿起桌上酒壶,慢悠悠给自己斟了一杯,又慢悠悠的将杯中酒饮尽。
与此用时。
殿中的沈五嘿嘿一笑,和身后二十位黑水骑一同将她们手中的盒子掀开来,直接将里面的人头哐一下倒出来。
一颗颗狰狞的人头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咕噜噜滚了好远,一会儿就溜到某位大臣的脚底下。
登时将那位大臣吓的
(),软脚虾一样倒了。
其余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这些没见过血腥,只知道在朝堂上搅弄风云、勾心斗角的大臣,见到屋里跟下了人头雨一样,皆是面色泛白身子发软,心想五皇女殿下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可偏偏,五皇女殿下手握沈家,手握黑水骑,占着边疆十余城,谁都拿她没办法,包括陛下。
坐在殿中的辛子谦愣愣睁眼看着这一幕,后背汗津津。
他之前一直在江南富庶地,直至前几个月才进京,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这对身份尊贵的父女掐上,骇的眸光微晃。
但更令他惊恐的是,五皇女殿下这样个人,竟恋慕着自己的女儿。
之前谢銮音闯辛府的时候,辛子谦对她的印象就不好,觉得这位殿下甚是偏执。
现在看来何止如此啊,这人简直残暴!
叫这位五殿下盯上,和被一条毒蛇看上有什么区别,瑶瑶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
不行,他绝不能让瑶瑶落到这样个人手里!
然而辛子谦不知道的是,这位在他人面前阴狠毒辣无情无心的五殿下,在他女儿面前却向来是个哭泣小狗。
就昨天晚上,还拽着辛瑶的手哭,说宁死也不分手,生怕被老婆给扔了不要了,完完全全一副恋爱脑模样。
同时,坐在前方的谢云章亦是面色铁青,她刚想着苍帝简直荒唐至极,结果转眼又见她妹妹也是不遑多让。
这么多年谢云章真是受够了这俩人,受够了苍国。
不过很快谢云章就回过神来,想起坐在旁边的辛瑶可能会害怕,立马准备扭头安抚。
却见辛瑶一直低着头,没怎么去看,才松了口气。
其实辛瑶还真不至于害怕这场面,毕竟她可是曾经被鬼撵着跑过,见过大世面的人!
对面。
喝完酒的谢銮音,目光在乖乖软软的老婆身上刮了一眼,而后伸手拿起桌上鬼面,覆于脸上重新戴好,才终于冷淡回了苍帝的话。
“这些是入京以来追杀我的人其中一部分,他们可真是,下了死手想要我这苍国五皇女的命,想必定是来自鬼夏的杀手。”
“我就将人全都杀了,然后迫不及待的献与父皇。”
“可是怎么,这样多的鬼夏杀手伏诛,父皇看起来却不太高兴呢,还生了这么大的气。”
这一番话说的苍帝有口难言,咬牙切齿。
“但你怎敢,怎敢如此失仪,将这种腌臜污秽的东西呈到朕面前,冲撞朕,谢銮音你其心可诛!”
“宫门前的人都在干什么,这种东西是如何带进来的!”
谢銮音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于我边关,人头便是战绩,是好东西,怎能叫污秽。”
“若父皇真要计较,那便当我久居黑水不懂天京城的规矩,没教养吧,我也确实没教养。”
“而父皇向来宽厚,想必不会像我一样,去拿些小小宫人出气吧。”
最后这一句话说出口,便叫苍帝有些骑虎难下了,他之后要是真去找那些小宫人的麻烦,岂不是就承认自己和谢銮音一样没教养了?()
苍帝的人品道德值最近又有所下降,现在只有3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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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已经-998的谢銮音,那可是远远不够看。
所以最终苍帝没能上赶着去承认自己没教养,再找那些宫人的麻烦,一张老脸憋的发青发紫,气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事到此时,谢銮音已经懒得再理他,于灯光下站起身来,“酒也喝了,礼也送了,走了。”
说完,也不等苍帝回答,抬步向门外走去。
沈一、沈五与黑水骑紧随她身后,一行人沉重的黑靴踏在地上,带着冰冷肃杀的味道,踩着这天京城的糜烂离去。
她可真是嚣张至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偏还无人敢拦。
苍帝也不敢拦,生怕把这疯子逼急了,拼着命不要也要把他给杀了,只能咽下这口气。
直至将到门前的时候,谢銮音才回了下头,侧眸去看一直坐在那里的辛瑶。
灯火阑珊处,那人坐在柔柔光辉里,看来简直如仙子美好,却因为一纸荒唐圣旨要成为她的嫂嫂。
呵。
嫂嫂?
她可不认。
只要她不认,这婚就成不了。
谢銮音移开眼,面具下的唇角轻扯,冷笑一声,大步向宫门外走去。
这晚夜宴,对于每个人,包括谢銮音来说都是非常的糟心。
好在谢銮音走后,从头到尾没讨到一点好的苍帝也没兴趣折腾了,臭着脸拂袖离开。
之后场面被谢云章接手控住,叫大家就此散了,辛瑶也随辛子谦回了家。
辛瑶在宴会上一直精神紧绷着,没吃饱,回到家之后又吃了点东西,才去洗漱沐浴。
全部收拾完后时候也不早了,辛瑶彻底闲下来,爬上床乖乖等谢銮音来找她。
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时,辛瑶穿着轻薄的里衣,抱着自己柔软的小被子,看着熄了灯后陷入黑暗的屋内,眸光晃晃,没来由的想起谢銮音在夜宴时的模样。
那人穿着一身黑甲,带着好吓人的面具,沉默不说话的坐在那里时,真是冰冷无情煞气满满。
辛瑶从没见过这样的谢銮音,但她知道,那其实才是那个人最真实的状态。
真正的谢銮音,不是那个半夜闯进她房间就想行不轨之事,哭着求着不要分手的哭泣小狗。
而是大殿之上杀伐果断,阴狠毒辣,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五殿下。
这位五殿下,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哭会笑会柔软。
于是这一刻,辛瑶清晰的认识到,谢銮音是将她所有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自己了。
谢銮音说,如果自己哪天不要她了,她就去死,那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所以今天晚上那种状态,就是阿音不想让自己看见的,她的阴暗面吗?
()还是说只是往日里的正常状态,倘若自己跟她分手了,这人能做出更疯更恐怖的事情来?
辛瑶有点没办法想象,谢銮音比今天晚上还吓人的样子。
饶是她知道那人深刻的爱着自己,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害怕。
毕竟她现在还没跟老婆解释清楚啊!阿音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要嫁给谢云章了!
谢銮音那么生气,不会又要打她屁股吧?
抱着小被子的辛瑶一会儿吓得战战兢兢,一会儿开始为自己的小屁股默哀,一会儿又恼的在床上胡乱打滚。
时间缓缓流逝着,天色越来越晚。
遵循着古时作息向来睡得早的辛瑶,渐渐有些犯困了,还没撑到子时,在差不多十点多的时候,就开始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想着自己可千万不能睡啊,不然一会儿谢銮音来了,进门就看见她在开开心心睡大觉,以这人今天的火气疯样,指不准连招呼都不带打的,扯开她的小腿儿就直接开干。
千万不能睡啊!
这样想着的辛瑶,在十分钟以后,抱着她的小被子倒在床上睡得香甜。
直至许久之后,又好像并没有过多久。
辛瑶再次醒了过来,但意识还有些迷蒙,眼睛也没怎么睁开,这样的模模糊糊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轻蹙蛾眉,手臂撑在床上,缓缓起了身。
便在这起身抬头之际,向前望去的辛瑶,一眼看见自己床前站着个身穿黑甲,脸戴狰狞鬼面的沉沉黑影,正低着头,目光紧盯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在辛瑶睡着这段时间,这人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辛瑶被吓得差点叫出来,一颗心狂跳。
这家伙还能是谁,可不正是她老婆么。
只是叫她意外的是,比起昨夜那副生怕被自己丢掉的可怜模样,今日应该已经被气疯了的谢銮音,这会儿看起来竟十分平静。
她这般状态,叫辛瑶惊吓之余略有疑惑,而后转念一想,警觉这才是最可怕的!
谢銮音可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今日黑化值都涨成那样了,还看着如此平静,简直是暴风雨之前最后的宁静。
谁知道当她的一切情绪,彻底爆发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辛瑶情愿谢銮音像昨天晚上一样,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发疯,至少这样她还知道该怎么安抚人。
但其实,谢銮音并不像辛瑶想象的那样平静。
她从宫中夜宴离开,回到沈府之后,就再憋不住了,气的当场吐出两口血。
之后衣服没换,连面具都没摘,一直坐在那里静等子时。
时间一到,半刻都忍不了的来找老婆。
推开窗户翻身越进来后,谢銮音听声辨别出辛瑶在哪,立马大步向床边走来。
撩开半垂的床帏一看,却见老婆已经睡着了,软软的小身子倒在床铺上,手里攥着被子睡得正香甜。
胸口衣襟半敞开着,露出里面月
白颜色的小肚兜,和拥挤的半片雪色来。
在沉沉的夜色里,那片柔软的白实在是太过晃眼了,勾的人恨不得立刻伸出手去,将一切碍事的遮挡撕扯开来。
谢銮音只望了一眼,眸光就猛然暗沉。
而后缓缓弯下腰,伸出去触碰辛瑶的衣带。
也不知道她是真想将小姐的衣服撕开,还是垂怜美人,想帮人将衣衫合拢起来。
但谢銮音的动作并没能进行到底,因为在扯开辛瑶手中攥着的小被子时,她看见辛瑶胸口的衣襟竟湿透了。
辛瑶误食了那果子的后遗症依旧在,但她回到天京之后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有功夫去将东西挤出来。
胸口一直涨的难受,她也没心思管,直至今晚终于是溢出来了。
谢銮音伸出的手微微顿住,本来就沉的眸光登时烧起大火,疯热的吓人。
只是她正垂眸贪婪欣赏呢。
忽然却见自己的手动了,指尖勾开湿透的小衣,而后毫不客气的探上去,用了力道的揉碎月光,便也叫湿润顺着她手背流淌下来。
这般场景落在夜色里,落在谢銮音眼中,差点叫她看疯了。
然而谢銮音这会儿根本没动,她并没有伸手去摸她老婆。
谢銮音轻轻皱了下眉,晃了晃头,而后再去看,果然,那只落在辛瑶锁骨下方不规矩的手,如幻影一般消失了。
当她祓除一味蛊毒之后,其他的蛊毒便更难压制,对她影响最深的那两位蛊,将不再受限制的出现。
谢銮音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蛊又犯了。
一时间她动作彻底停住,没再去碰辛瑶。
然而蛊毒不愿意放过她。
紧跟着对她影响更深的幻听蛊立马发作。
无数道笑嘻嘻的声音,开始在谢銮音耳边聒噪。
“哇,瑶瑶好白呀!好大!”
“谢銮音呀谢銮音,你这手在干什么呢?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立马扑上去,将瑶瑶的衣服给撕开呀?你这个变态!臭不要脸!”
“你特别想尝一尝,喝一口是不是?嘻嘻嘻。”
“呜哇!嫂嫂好香,满屋子都是瑶瑶的香味,谢銮音,你这疯狗光闻到瑶瑶的味儿都要乐死了吧。”
“呀,瑶瑶看起来好软好好吃啊。”
“快去尝尝吧,快去尝尝吧。”
“反正瑶瑶向来娇软,根本就反抗不了你,你扑上去,将她的手脚生生按住,便可以立刻得偿所愿。”
谢銮音承认,她就是个围着辛瑶转的阴暗毒虫,幻音里说的这些亦与她想法不谋而合,她也真能立刻做的出来。
但唯有一句。
唯独两个字。
她半点忍受不了。
嫂嫂?呵,嫂嫂。
听见这两个字的瞬间,谢銮音额头青筋暴起。
狗屁的嫂嫂!
未下聘,未办婚礼,瑶瑶亦未入皇家玉蝶,算她哪门子嫂嫂!
国将不国,一个将死的老皇帝,下的一道谁也不认的旨意,有什么效力!()
就算辛瑶当真是,当真嫁了人,她也能立马将谢云章杀了,叫辛瑶守寡,将人给强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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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章起了那种心思,也得有那个命娶。
瑶瑶,只能是她的。
谢銮音缓缓收回手,于床边站直了身体,垂眸看着床上熟睡之人时,目光越来越可怕,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阴暗。
因此,辛瑶终于醒过来的时候,起身便望见谢銮音正盯着自己,半覆鬼面,眸光沉沉,漠然站在那里时看起来简直怕人的要命。
辛瑶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都没注意到自己衣服已经湿透,忙伸手去拽谢銮音的袖子,软软开口。
“阿音,你生气了吗?你别恼,先听我说好不好?”
“嗯,”谢銮音表面看起来倒很好说话的样子,被辛瑶牵着,就顺势弯下腰来,尚带着鬼面的脸凑到辛瑶面前,“瑶瑶说,我听。”
她越这样,辛瑶越有点害怕,伸出指尖将这副吓人鬼面取了下来,夜晚的微光下,便随之露出谢銮音那张清冷好看的脸。
辛瑶向来是只小狐狸,最知道谢銮音喜欢什么。
取下鬼面后,她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故技重施,如昨日夜晚般勾住谢銮音的脖子亲了上去,与人亲密交吻,妄图以此安抚人。
谢銮音确实甚喜欢与辛瑶亲密,在辛瑶软软蹭上来的时候,兴奋着,毫不客气的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许久之后,辛瑶的气都快喘不匀了,谢銮音才终于将人放开。
而后她伸出手,轻抚摸辛瑶的脸颊,开口时声音竟然很温柔。
“瑶瑶,怎么在发抖,怕我了?”
“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辛瑶被她温柔的手抚摸着脸庞,却觉得好似被一条毒蛇给盯上,抿唇点了点头。
“抱歉,没想叫你看到我那幅模样,但我实在是很生气,现在仍然很生气。”
说着自己很生气的时候,谢銮音竟依旧是那副平静温柔模样。
辛瑶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忙去牵谢銮音的手,放在自己锁骨下方。
谢銮音就笑了,垂眸看着自己落在那的手指。
“瑶瑶这是干什么?”
“你,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么,”辛瑶挺了挺腰,软软看着她,“给你摸,你别生气了。”
老婆都这样说了,谢銮音自然不会客气,就算辛瑶不允许,她也是会强上手的。
她用上了力气,没一会儿,辛瑶的衣衫彻底湿透,已经全不能穿了。
于是谢銮音很体贴的帮娘子除掉了不舒服的衣服,而后继续伸手去碰。
一边碰一边看着,谢銮音发出满足的喟叹。
“好几日不见,涨么,需要我帮忙吗瑶瑶?”
她要帮忙,辛瑶哪里拒绝的了,恐怕就是拒绝了,这人也会强行来帮。
于是辛瑶只
()能同意,咬唇点了点头。
“我真的可以?”
“嗯。”
谢銮音边揉着,边温柔看着辛瑶。
“瑶瑶同意了,那就是还爱着我的是吗?”
“我当然爱你!”
“既然爱我,那可还愿意与我做那等事?”
“愿意,愿意的。”
谢銮音闻言轻笑:“既如此,恐怕要提前向瑶瑶说声抱歉,求瑶瑶莫怪了,我待会儿,约莫会做的很过分。”
呀!
听见这一句辛瑶脸都快吓白了好么:“别,别,你听我解释啊,我可以解释的!”
“乖,”谢銮音俯身亲了她一口,“叫我先进去了你再说,之后瑶瑶慢慢讲。”
辛瑶脸更白了,知道谢銮音这是一定要边弄边听她讲了。
“你都不着急想知道真相,听我说为什么么吗?”
“急啊,”说这话的时候,谢銮音已经伸手去脱身上轻甲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急。”
话说完没多久,黑沉的轻甲坠地,谢銮音已只着单衣,掀开床帏,轻巧闯到小姐闺床上来。
她确实着急,但也不那么着急。
因为谢銮音已经想明白了。
不管瑶瑶到底爱不爱她,有没有苦衷,难道她还真能离开自己吗?难道能嫁给谢云章吗?谢云章有那个命娶吗?
无论如何,瑶瑶都只能是她的。
锢住人容易,想将人困在身边一辈子也简单。
但贪婪如谢銮音,自然还是更想得到辛瑶的爱,毫无保留的爱。
这样想着时,里衣也尽褪的谢銮音已经来到辛瑶身边了,她伸出手去,将辛瑶紧紧抱到怀里。
两人便这般在深沉的夜里毫无保留的相拥,如交颈的天鹅,紧密无间相贴。
这般纠缠拥抱着交吻许久。
忽然,辛瑶身体猛然一颤,差点哭出声来,再没有半分力气的软倒在谢銮音怀里。
身为罪魁祸首的谢銮音好像很心疼她一样,紧紧将辛瑶锢在怀中,另只手怜爱的抚摸她的头。
“好了,瑶瑶现在可以说了。”
“我还,我这样,还怎么说话,”辛瑶声音都颤抖了,细细软软的像猫叫,“你欺负我,你都不知道我是为了救你,你就知道欺负我,这样对待我。”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谢銮音喉头轻滚,“若瑶瑶爱我,却将我推开,还说自己有苦衷,那只能是为救我而受了他人胁迫。”
“我当真甚是感动,只是我孑然一身,如今也只能以此身报之了。”
借着这般由头,谢銮音简直是发疯一般在报辛瑶的救命之情。
偏还不止如此,她一边报着恩,一边还非逼着辛瑶将前因后果仔细都讲给她听。
可怜辛瑶哭着,声音都不会成句子,还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跟她解释。
最后终于说完,辛瑶脑子都混沌了,也不知道自己讲清楚没
有,没讲清楚,那也是活该你谢銮音听不懂。
她窝在那里,气的想去咬人,可又没力气咬不动。
“你现在都知道了,怎么还这样对我,你要弄死我吗!我好委屈好想你,可你今晚真的吓到我了。”
谢銮音凑过来,热意的汗珠落在辛瑶面上,哑着声音,紧盯辛瑶的眼睛。
“那瑶瑶跟我走吧,好不好?”
本来辛瑶已经要放任自己失去思绪了,听见这话又一紧。
“不,不行的!苍帝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止如此,她还要留在天京刷谢云章的好感呢,哪能这样一走了之!
谢銮音只是试探一下,见辛瑶果真不愿意跟自己走,脸色猛沉下来。
她知道,瑶瑶不愿意跟自己走,恐不止是为了自己,约莫还有别的牵挂。
就是不知道那牵挂究竟是她父亲,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在她蛊毒未祓除完成前,也确实不是带瑶瑶离开的时候。
罢了,再等些时日吧。
“怪我,是我的错,这些年我做的还不够好,倘若我早些……”
谢銮音想说杀了苍帝,又怕辛瑶觉得想要弑父的她太过无情可怕,话到嘴边收起来,顿了一下才继续。
“也不会叫你为救我陷入险境,是我的错。”
“可是,若你在天京城再待下去,真到了要和谢云章成婚的时候,瑶瑶,你会怎么办?”
“告诉我,你会嫁给她么?”
“我,”辛瑶心想你在说什么疯话啊,“我怎么可能嫁给旁人?”
谢銮音紧盯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瑶瑶是爱着我的,我甚是开心。”
开心的表现就是,谢銮音践行了她的话,做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过分,将近三个小时,愣一秒没停过。
要么搬弄口舌,以唇齿锢人,要么用她那拿剑的手狠狠折磨人。
辛瑶不知道她累不累,也不太知道自己累不累,因为到了最后她已失神到连意识都模糊了。
谢銮音还仍兴奋着,擒住辛瑶的下巴,迫着人与她接了个缠绵的吻后,压到失神的辛瑶耳边轻声道。
“是瑶瑶自己说爱我,只会嫁给我,绝不会嫁给旁人的。”
“倘若毁诺弃我不要,瑶瑶,你知道我,我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别骗我,”谢銮音伸手,温柔的抚摸着辛瑶鬓边湿发,“你不会想看见我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