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佑青丢下这段话, 就起身离开浴室。被留在浴室里的戴沅活动了下手脚,慢慢抬手抹了把脸,才看向身上的旗袍和假发。他意味不明地盯了好久一会,手指将旗袍攥入手中。
滑面丝绸材质, 领口的纽扣是玉兰花样式。
因为手脚被绑了很久, 戴沅花了不少时间才将旗袍套在自己身上。套的时候, 眉头一直是皱着的,等到把假发也安在自己脑袋上,他方扯了扯唇。
脚上的鞋自然是不配这身打扮,他便把两只鞋一甩, 光着脚走出浴室。
他以为会迎来霍佑青讥笑的眼神, 或者恶毒的点评, 但什么都没有。房间窗户大开, 霍佑青坐在床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香烟, 他根本没注意浴室的动静,一双眼只是冷冷淡淡地望着远方, 偶尔吸口烟。
戴沅一眼就看出霍佑青不会抽烟,他停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待听到霍佑青因为吸得过深而咳嗽时,才走过去。
他过来的动静引起霍佑青的注意,只是这点注意很淡。霍佑青眉眼转旋瞥他一眼, 目光就收了回去。
戴沅从小到大从没有被人忽视到这种地步, 他不怒反笑, 故意模仿女子, 扭着腰肢走到霍佑青身旁。他本也想在床边坐下, 但还没落座, 就听到霍佑青冰冷的声音,“别坐我旁边。”
戴沅一顿,眼神瞥瞥脚下的地毯,顺势在地毯上坐下了。他坐的时候,还用手抚了下后腰到臀的衣料,仿佛怕走光一般。
这样一来,他就坐在了霍佑青的脚旁。
霍佑青还在吸烟,猩红的火光在房间里持续着亮着。戴沅仰着脸,“不会抽为什么还要抽?”
“没人天生会抽烟。”
戴沅其实没想过霍佑青会回答他问题,现在听到对方开口,下意识将背挺得更直,琥珀眼不断在霍佑青脸上、手来回打转。
他眼神闪了闪,又开口道:“你怎么不看看我?”
是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试探话语,可霍佑青真的望了过来。
霍佑青认真地对着戴沅的脸看了几眼,即使再漂亮的一张脸,但毕竟是男性,没有化妆,五官总是能显露出男人的硬朗,加上骨架子在那,是一种不伦不类的美。
看着这张脸,不可避免地想起另外一个人。戴亦莘也在他面前穿过女装,确切说是婚纱。当时他被戴亦莘吓坏了。
霍佑青在回忆中走了神,等回过神,他手里的香烟已经被戴沅抢走。戴沅抽烟的技术明显娴熟许多,他对着霍佑青咬过的烟嘴含住,烟雾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而睨霍佑青的眼神是明显的引诱和挑衅。
霍佑青眉头皱了起来,看戴沅的眼神迅速变成像看脏东西的眼神。戴沅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心头一哽,面上却是越发热烈的笑,纵使没化妆,也把脸衬得更美艳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贴近霍佑青,用身体去够对方的腿,还差两三厘米就能挨住的时候,霍佑青左腿往内一收避开了,眼里的情绪重新化为淡漠。
戴沅没气馁,他一只手夹着香烟,另外一只手撑着在床上,好用手背托着自己的下巴。
没等他开口,先听到霍佑青语气里带着点厌恶说:“你走吧。”
戴沅把自己的手伸到霍佑青面前,他手腕现在有很深的勒印,“我伤成这样,你就赶我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霍佑青不说话。
戴沅也沉默了十几秒,然后他十分大胆地对着霍佑青吹了口烟雾。他是故意惹霍佑青生气,结果是成功了一半,霍佑青把他手里的烟抢走了,瞧手势似乎想在他面上印烟,但烟头在逼近他的脸时,又停了下来
。
戴沅看着霍佑青的手指正捏着自己咬含过的地方,挑了下眉,“想烫我脸上吗?”
霍佑青冷冷看他,而戴沅心里涌出莫名的情绪,他迫切想在此刻做些什么,疼痛也好,他一把擒住霍佑青的手腕,直接往自己脸的方向一拉。
烟头印在了眼角偏下的位置,若不是霍佑青手指转移了下位置,烟头就会准确地烫进戴沅的眼珠子。
灼烧感从皮肤表层升起,通过反射弧传入神经中枢。其实很快就感应到了疼痛,可戴沅依旧紧紧扣着霍佑青的手腕。
“我很讨厌你对着我这张脸想我哥。”戴沅说。
原来他早发现霍佑青的走神原因。
霍佑青扯了下手腕,没扯动,不得不出声,“你要烫坏自己的脸,可以自己动手,别抓着我的手。”
戴沅闻言慢吞吞松开手,他一松手,霍佑青也彻底没了吸烟的念头,将已经灭了的烟丢进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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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三天,两个人奇异地平静共同待在一间套房里。这几天戴沅换洗的衣服都是旗袍,各色各样的,他还在衣柜里发现一双高跟鞋,鞋码小了,他勉强挤进去,没走几步实在觉得难受,又把鞋子甩掉,跑到落地镜去站着。
这几天霍佑青跟他说的话手指都能数得来,霍佑青没把他锁在房里,也没拿东西绑他,他甚至还可以用酒店里的电话联系外界。
他打电话的时候,霍佑青就坐在沙发上。
打完电话,戴沅主动交代,“我要联系人帮我跟学校请假,还有我家也要说一下,免得别人以为我被绑架。”
霍佑青好像偏了偏头,戴沅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自己,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家这么有钱,总要担心会不会有要钱不要命的绑匪。”
戴沅整日都待在酒店套房里,但霍佑青不会,他白日会出门,并不会告诉戴沅他去哪。
而戴沅这两三日其实被赶过几次了,上一次他都被推到门口,是他自己死活抓着门把不松手,才重新挤入房间里,语气里带着抱怨,“我身上伤还没好——行了,我晚上不偷偷睡床,可以了吧。”
这晚戴沅老实躺在沙发上,沙发睡起来并不舒服,他毫无睡意,便轻手轻脚坐起来,看在床上睡觉的人。
霍佑青睡觉实在安静,一点声都没有,也不换姿势,怎么躺下的,第二天就怎么醒来。
戴沅抬手摸上脸上的伤,前几日被烫伤的地方已经在愈合,大概是年龄轻,伤愈合得很快,但他故意没上药,这个伤口多半会留下终生的疤痕。
他摸着结痂的地方,手指微微用力,把痂片抠了下来。
虽然失眠,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想要霍佑青,跟他哥无关。
想通后,戴沅心情好了起来,他对着霍佑青的方向把指尖的痂片吹掉,心满意足地躺下。
父亲看重他哥也有好处,至少短时间内他哥没办法过来打断他的计划。现在陪在霍佑青身边的人是他。
翌日,戴沅坐在浴室里,用刮须刀刮自己的腿毛。刮了腿毛,身上的旗袍就更合适了。刮的时候,他想起霍佑青。
对方白得跟珍珠似的,他看过穿浴袍的霍佑青,露出的小腿干干净净,不像他。
想到这里,戴沅刮的动作加快,但他没想到霍佑青今天提前回来了,还第一时间进了盥洗室洗手。
霍佑青看到正在刮腿毛的戴沅,先是错愕,旋即像是看到变态一样,眼里尽是嫌恶,手也不洗了,甩手就走。
戴沅怔了两秒,大脑来不及想清楚,就丢下刮须刀追了上去。他在房门口追到
霍佑青,猛地用身体挡住对方要开门的动作,“你别走!”
他耳根有些红。
霍佑青像是根本不愿意碰他,手收了回来,眼神极冷地看着他。
戴沅贴着冰冷的房门,替自己的行为解释,“我现在只有女人衣服穿,刮了腿毛总好看些。”
见霍佑青不说话,他语气莫名染上哀求,“你别走,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刮了。”
他才刮了一条腿。
这般的挽留得到讥讽的嘲笑,“扮女人扮上瘾了?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你不愿意离开,没关系,这房间我让给你,我走就是。”
说完,霍佑青转身去收拾行李箱,不是关过戴沅的那个,是新的行李箱。
戴沅看着霍佑青收拾行李,唇瓣抖了抖,大步追了过去。
他强硬地抓住霍佑青收拾东西的手臂,“我不同意,霍佑青,你听到了吗?我不同意你走。你凭什么想怎么样对我就怎么样对我,上次的事是我做错了,可你也报复了回来,我有说什么吗?你让我穿女人的衣服,我也穿了,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对我这么冷漠?你自己说你不喜欢我哥的!”
“松手。”
“我不松,你自己必须跟我讲清楚,你到底——怎么看我。”后面四个字声音变轻,但手抓得很紧。他身上的伤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上次是他没防备,加上霍佑青有电棍,现在如果让他跟霍佑青打一架,肯定是他赢。
霍佑青转头看过来,眼神依旧是讥讽的,还有根本不像掩藏的恶意,“你是不是有被虐症?你别告诉我,我这样对你,你反而喜欢上我。”
“我……”戴沅讲了一个字又生生停下,他耳根的红就没消下去。
霍佑青注意到戴沅的耳朵,继续说:“你问我怎么看你,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你真的贱得没边了。你们家不仅出疯子,还一个比一个贱,我以为你在我面前尿了裤子,多少会有点羞耻心,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这东西。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教育你们兄弟俩。”
戴沅的眼睛瞪圆了,他像是没想到霍佑青会说这么恶毒的话,表情是明晃晃的错愕,面皮一红,还有难堪,十几秒后,眼圈红了。
然而一分钟后,他笑了起来,“尿裤子算什么,下次我还要尿,但是尿你身体里。”
挥过来的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戴沅不闪不避,由着霍佑青打他,等发现再打下去牙齿可能要松,他才顶着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手用力一拉霍佑青,把人拉得跟他一样跌坐在地。
“我不跟你撒谎了,我的确喜欢上你,我也愿意让你利用我。说吧,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戴沅的唇压在霍佑青耳旁,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肆意侵入对方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