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监狱长

一艘邮轮在距布鲁德海文港大约70海里的一处水域航行着,犹如一只夜晚游荡在海上的幽灵。

十几名持有重武的雇佣兵在甲板上交替巡逻，目光如炬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一行人压着一个脑袋被蒙住的人影，从船尾穿过甲板进入船舱内。宽敞的仓库陈列着数个半人高的铁笼,基本都被黑布遮着,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水手走到一只笼子面前，用钥匙拧开锁,拉开笼门，把他们带过来的人推进笼子里，重新落上锁。枪托当啷啷敲在栏杆上：“都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

笼子里瘦弱的身影抖了抖，往里面角落缩紧身体。

他很想把自己嵌进角落,可惜那里早有人提前占住了位置，他没能挤进去。

水手的视线在占据着角落的另一道人影上停留，嫌恶砸了声嘴,又随口恐吓几句,才重新给笼子盖上黑布。

等这帮人都走了,被水手们推搡进笼子的身影才摘掉了自己脑袋上的头套,露出一双机灵聪慧的眼睛。

棕发棕眼，身材瘦弱,是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年轻男孩。

头套下的本人,没有之前肢体动作表现出的那么胆小害怕，借着从黑布纤维缝隙映出的微弱光亮，他看向身边安静坐在地上，化成石雕了般的另外一人。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对方称之为人,总之姑且先把对方当成是和他一样的人类。

马丁用胳膊推了推身侧的人，低声道：“上次你写的那个纸条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捡到，我特意做了防水处理,一直没人来找你，估计就算成功送到别人手里也被当成垃圾丢掉了，不过这次肯定有效果。”

【滴答.....】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钟表转动时发出的滴答声。

马丁安静了两秒，仔细听着有节奏且规律的钟表声，试图分辨这些声音里的含义。

努力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自顾自说下去：“我趁他们打开海里捞上来的那东西引起骚乱的时候，悄悄用他们的电脑群发了封电子邮件。”

【叮铃铃！】

骤然加大的动静吓了马丁一个激灵，隔壁这家伙发出了那种老式机械钟定点响铃的声音，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差点让人心脏吓停掉：“别突然吓人啊！”

感受到马丁的颤抖，钟表声再次恢复成了低沉平缓的【滴答】声。

马丁平复了心跳，余光再次看向隔壁。

一个圆盘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要是之前环境明亮时他看得没错的话，那个圆盘，就是是隔壁这人的脑袋。

这就是马丁拿不准该不该称对方为人的原因，他身边坐了个脑袋是钟表头的家伙。

脖子以下倒是正常的人类身体，还好好穿着人类的衣服，偏偏脖子上顶着的，却是实打实的无机物——

一只锈迹斑斑的红色表盘。

他模糊记得，表盘

上方的位置，烟熏火燎似的燃烧着一簇晃动的火苗，黑色的火，打远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炸毛的头发。

总之不管怎么看，马丁都很难认可对方这个样子能算是个人类，起码不是地球人，外表差太大了。

钟表头是不久前公司人“打鱼”时从水里捞上来的，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跑到海里去的，又为什么会和那些水里的东西一起被捞起来。

可是想到船上发生的事，马丁又觉得钟表头也不是那么奇特了。

“今天又有人被丢进海里，变成‘人鱼’了，我觉得很快就要轮到我了，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他说着，抓了抓自己的手臂，收回手的时候，指间有一些白色的物质粘连着皮肤。

马丁不是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但他早习以为常了，所以只是默默放下了收。

【滴答...滴答...滴答...】

“听不懂，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了，我没事，反正今天没轮到我，又多活一天，现在就希望你朋友早点找到你，这样我也能被救出去了。”

【滴答......】

“船上的人担心弄太多人鱼，会反过来被人鱼吃掉，今天就先把我送回来了......啊，不管说了多少次，还是很奇怪，我是说，人鱼这种生物。”

马丁走了下神，看起来是在脑海里回想人鱼的样子。

“反正迟早有一天，我也......”

他没说完，吸口气，说回到钟表头身上：“你放心，这回发出去的求救消息，肯定有人上钩，呃，我的意思是说，金凯把你的名字扩散出去，让你朋友们注意到你，好来救你。”

隔壁钟表头由于脑袋的位置是块表没长嘴，也就没法跟船上的人沟通，不过他们可以通过写字交流，就是太慢，钟表头会得词汇不多，对英语不熟，好多词还得马丁教的，两人只能简短进行一些必要的交流。

钟表头也努力和船上的人沟通了，但没人理祂。船上的人不需要钟表头会说话，祂的外表太奇特了，公司的人捞到了祂，就不可能放过祂。

因为这幅独特的外表，船上的人动了点歪心思，正逢城市意志的存在被暴露在大众眼前，公司打算借机蹭波热度，把钟表头包装一下，炒作一番，好在拍卖会上竞价。

要是随便找个人伪装城市意志，肯定没人信，但钟表头这个长相，无端就很有说服力。

虽然目前公开的城市意志都是正常的人类外型，可之前纽约哥谭之战的时候，纽约也曾变身成过金属垃圾山，马丁觉得钟表头和纽约的金属垃圾山还挺搭的，往一块站，一看就是一个画风！

只是可怜了钟表头，祂跟他说了，祂压根不知道城市意志是什么。说白了，只是个倒霉被套上城市意志马甲壳子，被资本包装后加价售卖的异头罢了。

【滴答滴答】

【那么写真能有用么？】

钟表头在马丁手上写下一个问句。

由于但丁写的求救纸条不出

所料石沉大海，只能采用马丁的主意。在行动前，马丁把自己要发送的内容跟但丁说过一遍。

钟表头发出了疑惑怀疑的滴答声。

这样真的能行？

马丁很有信心地打包票：“信我的，准没错！”

“而且你名字这么嗯.....特别，绝对能吸引到外面的人的关注，话说，你真叫但丁？不是代号？我听说哥谭那边的人喜欢用这种风格的代号。”

第一次有人对自己的名字产生疑问。

在来到这里之前，从来没有人会对但丁的名字有疑惑，钟表头比名字更引人注目，就是放在都市里，也够引起侧目的了，但到了这里，但丁的名字好像比钟表头还惹人关注，旁边这小子就反复追问但丁是不是真名。

但丁在马丁手上写：【真的，是但丁】

但丁就叫但丁，到底有什么问题？

因为慢上一步，没上得去边狱巴士的车，转个头的功夫那么大一辆车直接在眼前消失，还有重要的金枝也一起不见了，剩下可怜兮兮的经理，差点被边狱公司拆了钟表头。

费劲巴力总算是根据金枝的反应定位到了巴士众人，又突破重重技术阻碍，赶到这里，结果却掉进了海里，差点被淹死。

幸运的是，但丁咽气前被捞了起来，不幸的是捞但丁不是好人，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他们把但丁囚.禁了起来，打算卖掉堂堂边狱公司巴士部的经理！

但丁像是个误入传销窝点，苦哈哈等救援的倒霉蛋，每天绞尽脑汁想主意联系上罪人们。

再不来人，他们经理就要被卖给老变态了。

但丁忧伤的想。

.

阿卡姆分院员工休息室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罪人和超英们随意瘫倒在各处，没有人说话，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才能让人看出这些都是一个个活人。

经历了一场规模浩大的镇压，总算成功把所有异想体送回收容室，并且成功从异想体手里死里逃生的的众人，全体进入了贤者时间，各个都双目无神，精神恍惚，累得连动下手指都困难。

连一开始打得最起劲的洛基，现在也是隔壁同款失神脸。

自己会这么躺在一群超英中间，是他今天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的，而且复仇者看到他也没多少反应，甚至因为被某主管指挥着，敲了他好几次闷棍，看他的眼神更多了丝怜悯。

因为洛基的数值不行，荒殿一用起来就不是很珍惜，每次都奔着利益最大化，最大限度榨干洛基的力量和价值去的，导致洛基是他们之中最容易精神值归零发疯的那个。

每次洛基崩溃，都是其他人轮流冲过去敲闷棍，起初大家还能做到冷酷，敲到最后复仇者们都不忍心了。

太惨了，这也太惨了。

可看了看自己，悲哀的发现，在这里战斗的每个人都很惨。面对异想体，众人的死法千奇百怪。在这种境况下，不会死，反复被复活，都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种幸运。

好在这

一切总算都结束了，他们胜利了。

唯二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的，只有对着他们托腮慈爱笑的荒殿一，还有旁边静静端着咖啡的系统。

“你们都是真正的英雄，我被大家守护世界的决心和意志感动得快哭了。”荒殿一用力鼓掌庆祝。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一致的怒视。

系统不忍直视地捂了下脸。

他真的不觉得他的话有股阴阳怪气的味，听起来很像那种搞完事，跳出来在主角面前贴脸嘲讽的阴险反派吗？

显然，荒殿一完全不觉得，他说得可真心了。

不过注意到众人没有被他真诚的称赞哄到，他只好讪讪闭上了嘴。

“大家先来吃点东西吧。”丽萨和伊诺克给大家端来了整整四大托盘的食物和饮料，都是可乐汉堡之类的高热量食品，正是眼下众人最迫切需要的，他们打得灵魂都要被抽空了，身体疲累得能吞下一头牛。

所有人一阵狼吞虎咽，总算恢复了些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或站或坐围住了沙发上的哥谭双子，没有人离开。

布鲁斯：“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不是你的手下吗？还是说，就算是你也无法完全控制它们，所以你才需要那些超级罪犯，对吗？”

“他们在这里，对你管理那些由人类恐惧的情感，投射进现实的怪物有帮助。”

哥谭的双生意志分别是希望和恐惧，一直以来他们都默认那些恐惧化身的怪物，是受哥谭恐惧意志控制的，可现在看来，那些怪物不完全听从艾因亚当的命令。

在阿卡姆分院的地下，他们见到了数量多到吓人的怪物，其中有些，只要想一下那玩意出现在阿卡姆分院之外会是个什么景象，就让人后背发凉。

之前出现过的那些，在他们看来已经够可怕，够难对付的‘恐惧’，和他们在这里见到的比起来，都能算是个温和的小可爱了。

从这个角度看，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黑发金眸青年。

身为最大的恐惧，难不成他其实也在努力压制其他恐惧具现的力量吗？

要真是这样，这家阿卡姆分院的存在就很有探究意义，它的存在完全不单单只是一家监狱而已了，连哥谭一直以来执着于收容超级罪犯的举动，在现在看来，也多了份深意。

别忘了，哥谭是目标明确的理性派。提姆看向布鲁斯的目光里，传达出了这种含义。

艾因亚当不是个随心所欲，漫无目的做事的人。

“要真是这样，看来我们得重新审视，移交阿卡姆罪犯进入分院的问题了。”提姆说。

蝙蝠侠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超级罪犯数值都很不错，至少各个勇气EX，光这一点，就超过了阿斯加德的神王之子，对管理异想体可太有助力了，荒殿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用力点头，肯定了蝙蝠侠的话。

布鲁斯轻轻眨了下眼睛：“你想保护这座城市里的人，不想让它们伤害这座城市里的人，才一直

待在这里，担任分院的院长。”

荒殿一觉得对方突然有点肉麻，不过这是个不错的挽救自己在超英面前的形象的机会，于是他肯定地回答：“恐惧不意味着肆无忌惮杀戮作恶，那样我就和超级罪犯没有区别了。”

那样城市意志也就失去了诞生之初的意义。无论是何种概念或意志，本质上，都是为了让城市的未来变得更好，提出的一条前行之路罢了，城市意志没道理希望自己的城市毁灭，市民全死光吧？

就是因为当下人们浑浑噩噩的生活，对自我感到迷茫，看不到未来，才会诞生出城市意志指引方向。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对城市意志这种存在，多了种新的认知。

“我们不能以人类标准看待城市意志。”

有人轻轻说了这么一句，众人陷入了思索。

系统放下咖啡杯：“不过，也没有人规定选择以恐惧遏制哥谭内滋生的‘恐惧’，就是对哥谭最好最正确的一条路，这只是‘恐惧’认为的正确性。”

站在他们各自的立场上，所有城市意志都坚信自己所行之道的正确性，不会有人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作恶。

他不说话，他们差点都忘了这边还坐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希望。

对啊，身为希望的意志，肯定是觉得他这边的路子，对哥谭是更正确的选择啊！！

直到现在，韦恩先生们才隐隐意识到哥谭诞生了双生意志，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们哥谭存在意志争端啊！！

人家纽约虽然也是双生的，但丽萨和伊诺克并没有各自代表一种截然相反的意志，可哥谭完全是两条相反的路。恐惧和希望的道路明显是不能共存的，一方强大，另一方就虚弱，也恰好佐证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

不久的将来，哥谭势必逃不过一场‘意志之争’，哥谭双子无法共生，他们之中，迟早要决出一个胜者。

失败的一方......会死吗？

这个认知让提姆产生了种无措的感觉。

当他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有什么从脑中快速闪过。

不对......

他的眼睛在左边的希望和右边的恐惧之间徘徊。

从城市意志的角度，两种意志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从兄弟的角度上呢？他们自己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一直以来，希望表现的如此虚弱，有没有可能，他不是真的无能为力，而是他故意放纵另一方成长的结果？

作为意志，他要活下来，赢得胜利，但作为兄弟......他选择了共生的另一半么？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念头，‘希望’看向他，宁静透彻的目光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这就是哥谭吗......”提姆喃喃自语，语气里有种难懂的复杂情绪。

果然哥谭不养闲人，这里就没有一个真正简单的家伙。

再看一直以来被提防畏惧，视为劲敌的恐惧，总

觉得那张脸上明晃晃写着好骗两个字，变得格外清澈愚蠢。

荒殿一还在乐，因为托尼豪爽的给他追加了一笔投资！！

他热情的拉着斯塔克先生的手，抓住机会疯狂卖惨：“你看我们这个屋顶，又破了，还有地下的收容室，好多设施都在这次战斗里遭到了损坏，修好又是一大笔钱，万一哪个设施失灵，万一不小心哪只‘恐惧’跑出去.....唉，我也很难办啊.....”

叹气，摇头，扶额，一气呵成。

托尼：呵呵。

不就是钱吗？

韦恩先生走过来：“这部分钱我出了。”

“好的，没问题。”荒殿一脸都快笑烂了。

托尼手机叮地响起，拿出手机看了眼，“这是什么，垃圾短信都发到我这来了？”

垃圾短信？有点耳熟，荒殿一凑过去飞速扫了眼，别的没看见，只看见了最底下的‘Dante’。

“又是但丁？”

浮士德：“但丁？”

荒殿一把自己收到的邮件跟他们说了下。

李箱：“可以给我看一眼那条消息吗？”

托尼把手机递过去。

那条‘诈骗短信’在罪人们手里转了一圈，每个看过的人都一脸欲言又止。

之前脑容量全都用在镇压异想体上，荒殿一对那条突然冒出来的邮件不感兴趣，也就没多想，这会闲下来，看到罪人们，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知道这个但丁。

信息里提起的世界top级大厂......不会说的是边狱巴士公司吧？

荒殿一表情奇怪。

李箱抬起头看他：“主管先生，我们必须去找但丁。”

他们这么说，托尼等人也反应过来，这个自称《神曲》里的但丁不是搞诈骗的，而是阿卡姆分院的人。

荒殿一：“这倒不是问题，但他没说他在哪。”

就在这时，荒殿一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打开发现，邮箱里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他一目十行扫过大段话，合上手机，对众人道：“我知道但丁在哪了。”

那是一封邮件，邮件附件为一封电子邀请函，上面说邀请阿卡姆分院的监狱长先生，参加于三日后在布鲁德海文的海上举办的一场拍卖会。

上面特意为他标注了重点：【作为哥谭的城市意志，您或许有兴趣吃下‘布鲁德海文’】

他才和纽约打过一仗，在外面大多数人眼里留下了攻击性强，好斗的印象。

荒殿一能猜出对方是怎么想的。

他没拿下纽约，这时候有人用‘布鲁德海文’钓他，他肯定会上钩。

发这封邀请函的人一定不知道，他都没给布鲁德海文分配城市意志，他们上哪弄来的‘布鲁德海文’？

但荒殿一不会拆穿这一点。

因为附件里还带上了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从照片里的人的衣服上，分辨出了几个字母‘’，看不太清楚，但荒殿一已经能猜出照片里的人是谁了。

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