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从没好奇过,为什么你的修为卡死在当前,没办法前进一步?”
清音语气僵硬,万般情绪积压在心中,化为沉重巨石。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江思雨平静的一眼下燃成灰烬。
她僵立着,犹如一座石像。
沈曦照钳制住她,淡声道:“好奇。”
沈曦照拉住她的手,压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不容置疑地逼迫她,不给她任何躲闪空间,让她必须面对自己的问题。
“告诉我。”
她显而易见地难受,被体内翻滚的情.欲折磨得泪眼朦胧。眼眸湿润通红,睫羽沾着泪珠,颤颤巍巍,似乎稍一动作,就会从挺立的尖端坠落。
可那眼神是冷的,冷得清音视线被冻结,凝固在她身上,怔怔望着这片冰封的湖面。
冰湖封闭、冷冽,似乎吝啬于对外展示她的情绪。别说想深入了解它,就连小心地多靠近一步,都会被它冻伤。
她环住她的腰,将她按向自己。
“解释,不要吊我胃口。”
清音仔细巡视,却一无所获。仍无法从她冷淡的语气、漠然的神态、毫无波澜的眼神中,看出任何欲.望流窜的迹象。
之前被蛊虫激起的情.欲,对她的微不可查的依赖,清浅如云,虚浮地飘在空中,手一挥就散了。
又或是海市蜃楼、一场沉在云端里的幻梦,将清音彻底骗了过去。
沈曦照望着她,目光冷静漠然,清音再迫切地去寻找、去发掘,依然感受不到她对自己的需要和在意。
哪怕一点点。
清音语调艰涩,“你明知道,这件事一直藏着掖着,连你的记忆都要干涉,不肯告诉你,说明不能让你知道。”
沈曦照不为所动,“跟我有关,是我的事,自然要告诉我。”
清音喉头发紧,怔怔注视着她的脸。两人离得很近,她贴着她的肌肤,沈曦照的胳膊箍在她腰间,亲密地像是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热到渗出额角薄汗,黏黏糊糊紧贴在一起,清音却冷得浑身发抖。
方才感受到的情.欲、喜悦一扫而空,她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半毫温情的存在。更没有心情,为她难得的主动产生满足。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清音问。
她紧盯着她的眼,语调近乎逼迫,一字一句问,“你有想过,如果我跟你坦白真相,以后我该如何自处?”
沈曦照坦然道:“没想过。”
她反问:“这重要吗?”
清音被她理直气壮的话气笑了,她被不知名的情绪包裹,丝丝缕缕负面情绪,如同寄生在她身上的藤蔓,拼命汲取她的生命力作为养分。
清音呼吸发窒,无法挣脱:“是啊,你没想过。”
她叹息,反握住她的手,用力扣紧,“是啊,这些也不重要。”
气到极致,那些在意的、重要的东西,好像也都
失去意义。一切都无关紧要,真诚、感情、爱.欲,皆成了可以随意割舍的玩意。
沈曦照眼尾还挂着泪水,清音看那“鳄鱼的眼泪”实在碍眼,只想抬手,粗暴擦拭干净。
可满腔怒火,在触及上去时,热切的泪水陡然化为雾气,氤氲没入她的肌肤内。
清音望着她,手指一压,手下的睫羽微微颤动,更多泪水被挤出来。
这美妙的东西,实在太具有迷惑性,明知其中不包含感情成分,却总是让人心头猛然一悸,轻而易举地让在意的人先心软,继而于这场游戏里一败涂地。
沈曦照笑起来,红唇上翘,明媚动人,脸颊贴近她的脸颊,旁若无人地亲昵蹭她。
她天然知道清音的弱点在哪儿,也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告诉我吧。”
声音放得很低,软声软语,像在撒娇,她看她的眼神满怀依赖,“我真的很想知道。”
清音抿唇,紧盯着她,犹如紧盯住猎物的野兽,缓慢捻动手上的泪水。
动作从轻到重,再到粗暴。像挟着恨,咬牙切齿地将泪水一点点大力粉碎。
她缓慢道:“你偏要故意为难我。”
泪捻散、揉碎,却不能就此蒸发消散。液体的残渣凄凄嗡鸣,将属于沈曦照的气息,深刻嵌入清音肌肤的纹路,再渗入她的身体深处。
清音深深呼吸,沈曦照的那部分东西,顺着她的血管流动,一部分流进她的心口,一部分冲入大脑。来势汹汹,似乎想占据她的全部。
舌尖也尝到咸涩,清音按住她的脸,手指掐住软肉,强迫她望向自己。她抵了抵下颚,从猛烈刺鼻的涩中,品尝出几分扭曲的甘甜。
温热的鼻息相互纠缠,芳香四溢,清音快吻上她,克制地停在她唇边,柔声笑问:“曦曦,你有没有一点在意我?”
她完全不考虑她的立场,并不担心越界地询问这些,可能让清音左右为难,将她架在火煎烤,令她痛不欲生。
眼前的人冷到毫无温度,奇怪的是,这唇居然烫得出奇。清音被烫得心口发软,连质问的话都说得低声下气,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
“少自怨自艾了,故意将自己说得这么无辜,说得多了,是不是连自己都能骗过?”
沈曦照似乎看透她想逃避的心思,微微歪头,冲她从容微笑。目光洞若观火,清音被她看得僵直,想躲,又不知道该怎么躲。
“你不也是这样?强行逼迫我做选择,自以为是,自我感动,强人所难,不考虑我感受的事儿,你也没少做过。”
她扯唇,目光居高临下,冷冷睨着她,仿若审判。
“我们两人半斤八两,都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互相伤害就伤害了,这不是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吗?”
“你被我戳痛,不想继续玩,还要先我一步,占据道德高地,反过来指责我?这样多没意思。”
清音被滚烫的身体包裹,汗珠溢出,呼吸急促。那缕无形的火,倏忽从胸口跳了出来,从
内显转为外露。
清音喃喃道:“你要逼疯我了。”
沈曦照只是笑,“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可什么都没做。”
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站在这儿,她只是简单存在着,她在呼吸,生活,生存。
一句话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是清音主动凑上来,是她向她乞求她的爱。只满足欲.望还不够,清音还敢妄想更多。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沈曦照都给不了。从一开始,两人的欲求就产生错位,想要的、想给予的,始终不是对方需要的东西。
江思雨没觉察到异常,很快转开视线。
她背对两人,如同一堵沉默的墙,强撑着不露出脆弱。手指苍白到几乎透明,执剑的手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她伫立在众人身前,撑起名为“大师姐”的责任感,永远站在危机第一线。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剑,身怀最纯粹的怜悯之心,却满身血腥,为护佑苍生而起杀伐。
“因为她快成熟,可以食用了。”
清音注意到她的目光,跟着看过去。语气漠然,视线轻飘飘掠过江思雨的痛苦,事不关己的语调,听着像在评价一个无关紧要的食材。
活生生的人,用食材的形容来描述,听着确实令人毛骨悚然。
沈曦照本能调出后台,查询任务目标的亲密值。
【任务目标2:当前亲密值80】
【任务目标3:当前亲密值70】
师姐的亲密值比清音低,说明这个“成熟与否”,与亲密值无关。
命盘第三次敲响。
犹如雷霆轰鸣,带着万钧之力。
沈曦照大脑瞬间空白,清音揽了她一把,她勉强借力站稳。思绪跟着燃烧,咬紧牙关,按紧小腹。脑海一片混沌,理智几乎粉碎。
空间又开始巨震,师祖双手下压,沧桑眼眸冷冽如冰,刚紊乱的阵纹扭曲尖叫,被天罗地网不容置疑地镇压下来。
震荡的空间逐渐平稳,清音在她耳旁问:“你感受到它的饥饿了吗?”
命盘兴奋震颤,持续散发出喜悦的嗡鸣。它犹如最公正无私的法官,像极了清音心中那根天平的化身。
不带情绪、不看立场,唯一秉持的信念感,便是为它主人的生存,奉献出自己、他者的一切。
不惜一切代价。
蛊虫被飞溅的力量震碎,化为齑粉,漂亮的白色荧光宛如夜间萤火,虚浮飘散地飞逸出去。落于崩溃的创口上,自发修补起沈曦照破损的经脉。
江思雨身形晃动,这座伫立的山峰,似乎正处于崩塌边缘。泪水无意识倾泻下来,她紧紧蹙眉,脸色煞白,斑驳泪痕逐渐蔓延开来。
沈曦照感觉不到痛,内视身体,看到自己破损的经脉正在发芽,犹如枯木逢春,乍得生机。
浑身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畅快,颤抖着、兴奋着,渴盼着更多滋养养料的到来。
清音手臂用力,将她快滑落的身体,
重新拉进怀中。
“你不肯信我,可你错了。我确实没挟带个人私心,告诉你的,是江思雨能得到的最好结局。()”
她带着报复性的喜悦,悠然陈述。她报复她的犹豫,以至于让她承受更多痛苦,承受她的犹豫带来的苦果。她想刺痛她,报复她对她的不信任。
清音歪头看她,神色无辜,故意说得轻缓,确保她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
“曦曦,现在,该你选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已经错过了最好时机,你本可以让江思雨痛快死去,带着一无所知的幸福,不用承受她夙命的艰难抉择。可因为不信任我,不愿听我的话,你错过了唯一机会。”
沈曦照仰首,眉头紧蹙,承受着体内蔓延的痛苦和畅快。
细密睫羽被泪水打湿,潮湿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边。皮肤白到透明,眼尾泛红,显出三分被欺负的脆弱。
她被清音死死拢在怀里,纤细腰肢毫无抵抗之力。轻柔一箍,便被她彻底掐住,占有、掌控。
她在她怀里,像一只被强行按住双翼的鸟。她不反抗,但清音知道她迟早会飞走。
鸟儿的天性是展翅翱翔,除非折断她的双翼,给她打造簇新的鸟笼。用金链铐住她的脚脖,给她喂水,喂食,剥夺她的生存能力。
打断她的手、废掉修为,让她再拿不起自己的剑、打断她的脊梁。打碎她的自由意志,让她只能被迫依附她。
清音细密吻她,看到睫羽颤抖,鸟儿轻展羽翼,又被她用力按下。
她安静窝在她怀里,不躲不避,像个乖巧精致的瓷娃娃。她不看她,所以也没了清音避之不及、深恨不已的冷漠眼神。
她就在她怀里,可清音抓不住她。那双漆黑的眼眸,始终注视着江思雨。
漂亮的瞳仁只映出师姐,映出她影影绰绰的身影,映出江思雨的痛苦,江思雨的茫然,毛茸茸晃动的尾巴和漂亮的角。
映出师姐妹们的慌乱排斥、被欺骗的愤怒、师祖的森然杀意,和沈曦照浅淡的怜惜。
清音闷闷笑起来,手臂用力到发狠。无处安放的爱满到快溢出来,廉价到给谁都是累赘,像个没意思的笑话。
吻绵长温柔,清音又尝到生理性的眼泪,芳香甘甜,再无苦涩。
她一口吞下泪,咬出红痕,沈曦照的肌肤太薄了,逐渐渗出血来。
她感觉到痛,终于蹙眉,扭头看来。将注意力从师姐身上,吝啬地分一点点给她。不冷不热评价:“又发疯。”
清音坦然回复,“疯就疯了嘛。”
她撩起她湿润的发丝,掖到耳后。端详着这夺目诱人的红,心动到无以复加。
伤害和痛苦,似乎才是独属于她们的关系。不用什么需要或者被需要,爱或者被爱之类的无聊辩论。畸形的关系,只要畸形的占有与支配来调和。
在舌尖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里,在血淋淋的伤害里,品尝出依赖和被需要的甜蜜。
“放走她,你的身体会逐渐崩毁,连金丹都维持不住。”
恶魔热情吻她,低声呢喃。
“或者留下她,杀死她,吃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