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莉莉丝对两人的眼神交流毫无所觉,一到门边，便探头出去。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进来时便保持了三分警惕,房门洞开。呼吸到外界新鲜空气的同时，视线扫过走廊。

房门缝隙是窥探外界的链接,一双双幽幽的眼睛若隐若现。凌青剑宗弟子们像竖起耳朵、万分警惕的兔子,探头探脑，躲在房门后紧张查看情况。

如今这个紧张敏感的时刻，众人生怕一时疏忽,错估局势,但凡听到动静，自是第一时间出来了。

走廊正中，一位眼熟的师姐匆匆而来，眉头紧皱,心事重重,身后跟着数位面色冷肃、杀气腾腾的巡卫。

清音暂时止住攻势，莉莉丝并未瞅准时机,趁机离开,她半边身子探出门扉,暴露在外面之人的视野内。

被注视的不适感，伴随充足的安全感,柔柔包裹住躯体,立刻驱散了那一瞬生命垂危的惊险。

她探头仔细观察了情形，没理会众多异样视线，又将脸埋入门内。

大概笃定了清音今日无法奈何她，她扭头，竟抬起下巴,冲清音得意一笑：“哎哟，真可惜啊，是不是？”

剑身翻转，剑芒不情不愿没入其中，剑身犹自轻颤，未能饮血，不甘归鞘。

清音没等到沈曦照的回答。

沈曦照倚着床柱，双手环胸，神色浅淡，犹如完全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冷眼观察这场闹剧。

她是旁观者，是审判者，是见证者。争论与她无关，她游离于世界之外，人与事与物，皆激不起任何情绪。

那双黑眸平静浅淡，瞳孔映出浅浅微光，像一面光滑的镜子，照不出清音的存在。她的质疑也好，否定也罢，如倾泻的流水，使镜身一尘不染。水流落地，换不来她半点情绪。

早该知道的。

凭什么觉得，不信莉莉丝，就会信她？或许在她眼里，除自己外，无人可信。

清音手背上绽开青筋，拳头无声松开。剑身横转，一推剑柄，用力将剑推入剑鞘。

她垂手，剑落到身侧，眼神不甘，却也很快冷静下来，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更不是被莉莉丝三言两语故意激怒，纠缠旧怨的时候。

无视了她的问话，对沈曦照说：“恐怕是来找麻烦的。”

对手不接腔，莉莉丝失了撩拨她的兴致，侧耳倾听外面动静。

外面起初有所喧嚣，是不明就里的弟子询问情况，慢慢地，或许被带路师姐难看的脸色震慑到，杂音逐渐低了下去。

前方那道脚步虚浮而慌乱，后方的几道则整齐划一，气势恢宏，锐不可当，似乎成心想让人提前感到压迫感。

沉闷的脚步声滚滚压来，间或夹着刀鞘与玉牌相撞的铿锵金石音，共同拧成一股冰冷凝重的压力，朝众人无情倾轧。

众人一颗心提到半空，默不作声地看着不速之客闯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背影。

可一行杀气腾腾的外来者目不斜视，冷漠

越过诸多房门。一路目标明确，直直朝沈曦照房门而来。

“巡卫？应当不是大问题，真有大事发生，眼下这阵势还不够格。”

沈曦照在桌前坐下。莉莉丝先前的话，两人都听在耳里，变故跟她脱不了关系，且是冲清音而来。

但两人不是傻子，双方立场不同，自不会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清音垂眼，瞧着她漫不经心摇晃的剑穗：“如果是来拿你，只怕至少得巡卫首领出马。”

沈曦照身份到底不同，少宗主地位尊崇，同门弟子都看在眼里。倘若对待不慎，或许会让宗内其他人寒了心。

脚步声很快近了，莉莉丝后退两步，沈曦照观察到，她的脸泛出轻微涟漪，不自然、异常的地方被重新抚平。

她的腰谦卑躬下，双手交握在身前，又换成老实憨厚的脸。

“帮手来了？”清音皱眉，语气冷淡，只用眼角余光睨莉莉丝。

她对这家伙的厌恶程度日益增长，尤其此刻，摄于之前感受到的委屈酸涩，心头堵着的那口气不上不下，酝酿出的火焰，被她的眼神刺激得愈发灼热。

“本以为你惊慌失措逃离，会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倒没想到，你好大的本领。”

莉莉丝翘唇，紧张感一松懈，那刻意压制的本性，就控制不住溜出来。

“哎哟，别气别气，不值当。”她屈指擦拭额上冷汗，微微眯眼，一双狐狸眼内，尽是得意笑意。

眼睛看向沈曦照，口中的话却是对清音说的，好声好气劝慰：“自古都是对战各有胜负，起起落落什么的，再平常不过了。”

“你要早点习惯这个事实呀，气性这么大，落一次下风就气成这样，以后在我面前一败涂地，岂不是要生生把自己给气死。”

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着实恼人得紧。清音咬紧牙关，三分杀意，被这一番奚落的话径直吹成十分，直恨得想将她挫骨扬灰。

“瞧瞧，出去一趟，心野了，胆子也跟着迎风飞涨。我倒想问问，谁借你的胆子？”

脚步声临近门边，沈曦照终于扫过两人，“好了。”

仿佛一道休止符落下，火药味十足的对话戛然而止。清音面无表情环胸抱剑，莉莉丝后退，靠住门扉，继续当自己的老实小二。

她悄声说：“别把我牵扯进去，这不是我安排的，跟我无关。”

话音刚落，师姐一头撞入这诡谲的气氛内，撑着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唤：“清音师妹在这儿吗？”

清音的话头被截住，抬眼瞧见师姐满脸惊惶，不再与面前人纠缠，回应：“师姐，我在。”

她一侧身，这才露出身后半挡半护着的沈曦照，沈曦照开口：“何事？”

来不及思考为何少宗主也在，师姐匆忙冲沈曦照点头行礼，语气难得急迫。

“少宗主，那位巡卫首领师兄，据说查到不得了的要紧事，要立刻传唤清音过去，向她细问！”

话说得短促，

令人顷刻间生出紧迫感，她一边焦灼望着沈曦照，等待她的回应，视线同时在清音脸上悄无声息转过。

焦躁、怀疑、审视、担忧，复杂情绪交织，垂在身前的手指无声扭紧，指骨白到发青。

江思雨就这样一走了之，无辜的同门面对反复盘问、怀疑警戒，眼下人人自危，失去了领头者的恶果，直至现在，仍无法缓过神来。

由不得人不急迫，门扉被她撞得摇摇晃晃，透过忽闪忽闪的门缝，沈曦照瞧见她身后跟着几位面色森寒的巡卫，手握腰刀，杀气腾腾。

几人鱼贯而入，冷寒的眼神尽数钉在清音身上。不像问话，俨然是要拿人问罪的意思。

“请清音师妹跟我们走一趟。”

沈曦照无声滑过众人表情。

巡卫严阵以待，师姐的惊慌不似作假，恐怕以为清音真在江思雨的蛊惑下，私下悄悄做了恶事。

无论是对备受尊敬的大师姐江思雨也好，纯澈、深受偏宠的小师妹也好，众人毕竟同门相处几十年岁月。

哪怕明知，对方或许被蛊惑着做了错事，但大概兔死狐悲，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更无法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漠不关心地当作一场闹剧来看。

只是当着铁面无私的审判者的面，哪怕再担忧，也不敢表露得太过张扬。

唯有从师姐的惊慌态度、提醒语气，乃至望向沈曦照的求救般的视线里，隐约露出三分。

“我明白了，师姐。”

沈曦照微微颔首，转向几位巡卫，客客气气道：“师兄只说了这些？仅凭这些无根无由的信息，我可不能让你们这样把我的人带走。”

这一番温和有礼、却相当强硬护短的话，显然出乎众人意料。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

一巡卫皱眉上前，眸中隐现不耐，敷衍拱手行礼，不欲与她多说，“少宗主见谅，首领并未多加嘱咐。”

不等沈曦照接话，他便伸手探来，想扯清音过去。手尚未挨到她的手腕，清音冷笑，眸中寒光爆发出夺目森冷，“不知死活！”

剑猛地出鞘三寸，凶光大绽，毫无留手之意。若不是那人缩得快，只怕半截手臂，都得被她生生斩断。

师姐不妨她态度如此暴烈，完全愣住，巡卫噔噔噔连退几步，本能拔刀护住自身，手臂撕裂般疼痛，抬臂一看，已被剑气割伤。

一条深刻的血红创口，如蜿蜒蜈蚣，蛰居在肌肤表面，汩汩冒血，瞧着触目惊心。

痛意后知后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用力甩掉多余血迹，惊怒交加，双眼赤红，朝沈曦照怒斥：

“少宗主！这可是上头传下的命令！我等不过听令行事，您这是要违抗师祖律令不成！”

同伴见他遇袭，武器尽出，快步越过呆愣的师姐，朝沈曦照两人，虎视眈眈围拢而来。

另一人厉声道：“少宗主！老祖命令既下，眼下可不是您胡搅蛮缠、意气用事的时候！”

气氛凝重，空气凝结成冰

()，??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一直被排除在战圈之外的小二，却胆大包天，不知何时从门边溜了进来。

同样被排斥在战局外的师姐，本在目不转睛看战局，不经意一瞥，无意间扫到这道鬼祟身影，顿时瞠目结舌。

她不禁皱眉，刚要出声制止，免得误伤无辜，嘴唇还没张开，眼睁睁看着这位胆大包天的“凡人”，一溜烟凑到她家少宗主身旁去了。

她家少宗主竟也不恼，微微一笑，那凡人便像是得了允准，麻溜地替她家少宗主拉开座椅，仔细调整好角度，撑住她的手臂，将她扶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小二不常笑，看着就是一副老实木讷的模样，笑容相当僵硬，只是那双眼睛灵动鲜活，生命力旺盛，显得十分讨喜。

而且，师姐多看几眼，总觉得这双眼睛，似乎隐隐约约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清音一人执剑，硬生生面对五位修为在她之上的师兄，气势竟未落于下风。

对手人少，包围圈并不严密。

那受伤的一人便是突破口，被她凶狠野性的眼神盯得冷汗直流，几乎诞生出，自己会被她咬断喉咙的错觉。

沈曦照毫不动怒，浅笑嫣嫣。

“几位师兄，好大的威风呀。”

房间本就狭小，一股脑涌进这么多人，皆黑沉着一张脸，无形的灵力在暗地交锋、倾轧，试图在气势上逼迫清音退让。

压迫感浓烈到连气都喘不匀。

沈曦照反而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从容不迫，在场众人皆站，唯她一人安坐。

睨来的眼神冷淡，那股居高临下、不动声色的傲气，反倒因气氛压抑，被衬托地格外显眼。

“我意气用事？”

沈曦照漫不经心撑着扶手，视线缓缓扫过诸人，微抬下巴，点了点众人身后，字字咬字清晰：“还是诸位师兄，欺人太甚？”

一个凡人突然插入战局，将诸人注意力或多或吸引过去，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被打断。

气势这种东西，自来是此消彼长，这方情绪高涨，另一边便一路滑落下去。

巡卫们的脸色逐渐苍白，被这么一提醒，才蓦然察觉，身后人影憧憧，密密麻麻晃动的影子，交织成网，透过大敞的门投射进来，压迫感十足。

整栋客栈的凌青剑宗弟子，皆悄无声息聚拢过来，无声观看这场闹剧。

即使几个巡卫奉命而来，主张合理，仍能感觉到，身后烈烈如火的注视，投注而来的目光情绪复杂。不加掩饰的痛恨和敌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给众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即使真打起来，这帮明显未经过历练的毛头小子们，修为远逊于他们，也从没见过血。

即使门外都是自己人，听到动静就会进来......

可说一千道一万，到底心有顾忌，局势顷刻间反了过来，现在失去人数优势，落于下风的，反而是他们了。

这可不是能让他们逞威风的地方。

()巡卫们面面相觑，脸色苍白，武器缓慢垂下，将之前不客气的态度一并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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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者秦朝雾提醒您《当万人迷成为黑月光[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见情势不由人，出口的话也软了下来。

“少宗主此番何意？我们也只是听令行事的蝼蚁，并无冒犯之意。”

沈曦照并未因他们态度改变，跟着转换态度，屈指漫不经心敲击扶手。

“几位师兄是来请人，是要我们配合问话，罪名可未定下。既不是捉拿人犯，就莫要用审判犯人的粗暴态度，来对待我们这帮无辜弟子。”

客栈内的这些都是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不满积蓄已久，面对信赖的同胞们的打压怀疑，才是最令人受伤的态度。

清音冷哼一声，也收了剑，阴阳怪气地说着风言风语：“师兄们还请多留意些，也就是我这人气性大，自来桀骜不逊惯了，小心眼，记仇，吃软不吃硬，经得起这种粗暴对待。”

“若是换了旁的好性儿的师姐妹，还不知道得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一番话带着火气，毫不客气撕过来，直说得那几人青红交加。

受伤的那个，刚给伤口撒上药粉，眉心重重一跳，被这话气了个仰倒。

手用力捏紧药包，肌肉紧绷，刚止住血的伤口，差点又崩裂开来。

沈曦照拍了下扶手，清音便不再多话，轻蔑扫过几人，将剑坠在腰间，乖巧依偎过来。

她站在沈曦照身后，微微弯腰，张开双臂，环住椅背。几乎要将她整个人连同椅子，一并小心翼翼拢进怀里。

“去探探她背后是谁。”

沈曦照理所当然地命令。腰间垂下来的剑牵连着剑穗，摇摇晃晃蹭过她的手背。

身后的气息浓郁沉重，沈曦照几乎能想象出一头猛兽满意地喷着鼻息，将她怀抱住的场景：“您放心，我明白。”

清音对她的看重心满意足，这份被依赖、被需要、被差遣的满足胜过所有。

一点小麻烦算什么，只想被她再多看重几分，布置下更难的任务，好去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是最有用的工具。

动作间隙，还忍不住抬眼，凶狠瞪了莉莉丝一眼。

莉莉丝别过脸，在心里暗自腹诽。

——简直就像条护食的野狗！

沈曦照捏了捏她的手，清音站直身体，她这才望向巡卫。

“既然是请人，就劳烦诸位师兄，勉为其难地拿出请人的态度来。免得在同门中间引发误会，害得清音以后不好做人。”

要问的事情是什么，暂时未有定数。但摆着明面上的态度，沈曦照自然要拿出来。

一是在这种关头收拢人心，让满心惶惑的师姐妹们心安信赖。同时，她也相信，以清音和她身后势力的谨慎，一连隐藏这么多年，还舍得出江思雨，必然不会出现什么致命纰漏。

少宗主依然从容有礼，巡卫们的心

()情，却与之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会儿已经没人觉得她好欺负，领头的无声叹气，终于垂下一直高高仰着的头颅，再度拱手，软声说。

“您说得是，是我们考虑不周，还请少宗主、清音师妹海涵。”

清音这家伙的身份，根本算不上清白，真相露出来，比江思雨还致命，却比江思雨坦然多了。

她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住，反身将佩剑放进沈曦照怀里。

“武器就不带了，免得让人误会。”

语气不冷不热，瞟了眼巡卫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轻柔更像嘲讽。巡卫忍气吞声，转脸不看。

待清音转向沈曦照时，攻击性又全都融化下去：“少宗主，您可要帮我仔细收好哟~”

沈曦照抬手要接，指节刚触碰到剑身，感受到金属的凉意，剑身倏忽往上一漾。沈曦照不明白她的意思，睨她一眼，再去拿。

这次，清音没再作乱。

清音低头看去，对面人慢条斯理握住它。剑身古朴冷淡，通体毫无装饰，呈现出剑修特有的纯质。

金属冰冷沉稳，散发出独属于剑的凌冽。那截纤细如玉的手指搭在上面，透明虚弱，瞧着一触即碎，却轻轻松松掌控住这柄强大的杀人利器。

极致脆弱与极致强大的反差感，格外瞩目。

清音微微眯眼，并未立刻松手，手顺着剑鞘滑落下去，手心覆盖住她的手背。

剑已生出微弱灵性，一脱离主人，立刻细微震动起来，仿佛在抗拒不属于主人的气息逼近。

但当沈曦照的灵力，逐渐蔓延上来时，抵抗顿时一滞。剑身上残留的，属于清音的气息、温度，皆被这股霸道的灵力游刃有余蚕食。

剑柔顺乖巧地伏在她掌心，宛若它天生是属于她的剑。

她这才抬眼，轻松拂去清音怔愣的手，手臂一转，剑自然垂落，冲她微微一笑。

“让我替你收着？”

剑对剑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与此同时，沈曦照也没忘记，梦境里江思雨那柄剑的猫腻。

一牵扯到魅魔、魅魔角，潜意识便觉得，这些和她们轻松混迹人族、隐瞒身份，脱不开关系。

清音手背火辣辣疼，拇指指腹不留痕迹抚摸这股滚烫。刚生出的那点挫败感，在看到她神采飞扬、颇为骄傲的模样，消散地一干二净。

她的情绪在翻涌，想用力亲吻她、用最甜蜜的情话夸赞她的冲动，来势汹汹，手指抚摸的力道逐渐加重。扫了眼周围重重人影，不得不按住火辣痛意，也生生按住这份冲动。

她不甘地扫过莉莉丝，视线盯着沈曦照微翘的唇，好似威胁般，加重了语气：“等我来拿！”

这番话指向性实在明确，要给江思雨的那条剑穗，也不知道清音暗地里吃了多少飞醋。才会在这种时候，都还克制不住、婉转地向她吐露介意。

沈曦照不由弯唇，柔和的眸波轻轻荡过她，“行，一定收好。”

清音被她看得

心头熨帖()，??????Θ[()]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痒意一圈圈、一层层加深，想要抓心挠肺，除去这恨人的滋味。

仅仅是片刻分别，她已然心生不舍，即将跟人走的时候，还一直眼巴巴地瞧着她，瞧着简直像一头被迫与主人分离的小狗。

看得沈曦照好笑不已。

巡卫们的态度私心太重，或许是听从莉莉丝背后之人的吩咐，故意为难，倒不像是针对清音产生怀疑。

倘若只是关于江思雨一事，被短暂牵连，想来也只是单纯问话罢了。

对清音这等在人界混迹着长大，一身魔族习性、连皮带骨收敛得干干净净的人，口头几句似是而非的试探，倒也不会傻到一脚踩进陷阱。

这边没什么好担心的，清音只要不暴露身份，暂时就不会再连累她。

巡卫带人离开，清音擦身而过时，沈曦照用剑鞘轻轻点了点她肩头，嘱咐道：“注意安全。”

她收得太快，清音刚抬手，流苏就飘飘然从她手里拂落，怅然若失的失落感，促使她握紧手心。

手仍抬在半空，跟着就见沈曦照笑意一敛，眼神冰凉扫过一众巡卫。清雅面容盛上三分冷意，蓦然多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颇有宗主不怒自威的风范。

几人头皮一紧，下意识挺直脊背，听她训话：“如果一直没动静，那我就传讯宗内，请母亲出面问询。”

眼神一一掠过几人面容，似乎要记住他们的模样。为首之人听出话下明晃晃的威胁，不得不硬着头皮，拱手禀告。

“您放心，只是问话而已，倘若清音师妹没有问题，我们一定放她尽早归来。”

沈曦照淡淡应一声，这才让身，放几人离去。护短的架势看得清音心潮澎湃，十分受用。

走出两步，又回头骄傲地瞪了眼莉莉丝，炫耀自己获得的独一份的宠爱。

莉莉丝双手环胸，冷笑以对。

沈曦照莞尔，目送着一行人离去。望着清音依依不舍的背影，思绪却有短暂游离。

清音和江思雨，都可以暂时抛之脑后，目前当务之急，关键的是突然找上门来的莉莉丝。她再一次提到东塔，东塔里究竟有什么？

恰在此时，系统突然诈尸：【崽啊，咱们的任务马上进入最后阶段了，这个阶段通常也是最难的。】

它望着巡卫们的背影，沉默片刻，小声说：【你觉得，江思雨这件事，会掀开后半段任务的序幕吗？】

沈曦照若有所思抚摸腰间芥子囊，淡淡笑了下，模棱两可回复：【或许吧。】

不知道它有没有意识到，系统已经很久没有给她下发任务。沈曦照在这个世界的行动，更多反而是靠着世界内的法器，一个微不足道的“命盘”来推动。

从莉莉丝提出去东塔时开始，命盘在芥子囊内持续发出嗡鸣，似乎一直在殷切期待着什么。

这震动并不似先前般急迫。它缓慢、持久、沉着，仿佛寂静中骤然爆发的烟火，迸溅出热切与冷寂交杂的余韵。

()这桩事到这儿就结束了()，癞?????聣瞍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加剧对彼此的不信任和恐慌。

反而从眼神中便能看出，在江思雨离开之后，同门对沈曦照的依赖与日俱增。

只是沈曦照与江思雨不同，没有她那样耐心周到的性子，见众人都殷切望着她，犹如望向新的主心骨，无心安抚，只挥了挥手，意兴阑珊道。

“大家先回去，都散了吧。”

这顿饭，清音到底是一口没吃上。

房间内，众人都散去，莉莉丝默不作声沉在阴影里，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除了一开始那位带路的师姐注意到她，朝她看了一眼，神色奇怪，欲言又止，其他人根本没注意这道灰扑扑的影子。

最后离开的师姐自觉关闭房门，莉莉丝这才直起身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屑的调子，“没出息的东西！”

饭菜已经凉透了，沈曦照看着还真有点惋惜，支着桌子，漫不经心瞧她：“真看不出来？她明明是不放心你。”

清音只差把对她的防备放明面上，恨不得找个笼子，先把这个危险的家伙关进去。

莉莉丝是自由的，不归属于任何势力，相比明显别有目的的清音，对沈曦照而言相对无害。

可自由，同时代表不可控。她是混乱无序的第三方，谁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正因如此，她是得到双方共同警惕的不可控因素。

不称职的小二挤开沈曦照，一把拉开椅子坐下，理直气壮霸占了清音的位置。

“她不放心我？”她抬头瞧了眼沈曦照，语气暧昧不明：“恐怕你也没多放心我。”

莉莉丝出现的方式如此迂回，越遮遮掩掩，越显得不可告人。

沈曦照很好奇，她要怎么说服自己。东塔是人族战略重地，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说服她，为一个魅魔背叛族群。

清音显然也不理解，虽然并未明说，但离开前，两人一个对视，便明白彼此想法相同，她想要她留下莉莉丝。

必要时，杀了也未尝不可。

几人心照不宣，都对彼此的恶念心知肚明。沈曦照懒得回复她明知故问的问题，支着下颚，淡淡望着她。

莉莉丝撩起袖子，将自己先前敷衍整理的碗筷重新摆好，全不在意凉了味道不好。

她毫不见外，将沈曦照的东西当成自己的，自顾自吃了两口，这才抬头，兴致盎然道。

“你难道真没感觉到，她刚才是发自内心地想杀我灭口。你猜，她是怕我对你说什么？”

人人心怀鬼胎。

清音的杀意，沈曦照自然有觉察到。现在，连单纯的莉莉丝，也学会挑拨离间这一套了。

沈曦照弯唇：“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见莉莉丝目光凝固，吃饭的动作明显慢下来，笑意更深。

“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我吃饭呢！”莉莉丝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再看桌上饭菜

()，打了个冷颤。

“你报复人的手段，可真......恶心啊。算了，我们魔族，才不介意这种事情。”

大概真饿久了，她吃得很急，但动作斯文有礼，眼神却没看食物，从始至终牵在沈曦照脸上。

两口野菜细嚼慢咽下肚，总给沈曦照一直错觉，好像她才是她渴盼惦念的食物，在她唇舌之上辗转翻滚，被舌尖仔仔细细抚摸，彻头彻尾品味，饱尝滋味后，才心满意足咽下。

胃里有了点东西，莉莉丝舒服地叹了口气，连忙招呼被冷落的主人过来。

“来呀，过来尝尝。这小菜可是东塔城特色，别的地方想吃都吃不到呢。”

沈曦照倚着床柱，双手环胸，垂眸看她，没什么食欲，“你吃吧。”

莉莉丝语气熟络，态度没半点生分。一边说话一边吃饭，一张嘴忙到起飞。

“最近东塔城内热闹死了，我住的那犄角旮旯，只要顶上一有人走过，就开始窸窸窣窣落灰尘。一整天接连不断的有动静，闹得我灰头土脸，总感觉自己像一头土拨鼠。”

见沈曦照无动于衷，她勉强咽下口中饭菜，眼神委屈，撒娇似的抱怨。

“你是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日子有多难熬哟。来见你之前，为表郑重，我还特意沐浴更衣，给自己好好清洗干净。”

小猫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在衣食无忧和自由之间，坚定选择了后者。

然而经过外界捶打，终于意识到被豢养的好处，灰头土脸回来，一心一意投奔她的主人。

莉莉丝捏着筷子，小心翼翼去觑沈曦照的表情。这种类似服软的话出口，她自己也很别扭。可听的人从容不迫，别说心疼之类的情绪了，语气颇为平淡。

“再不讲，我就不想听了。”

莉莉丝无声捏紧筷子，斟酌猜测着她的心情，饭吃不下去了，眼神黯淡。

“噢——我让你感到失望了，你不想再要我了。”

话到这儿，本该酝酿出些暧昧氛围。莉莉丝眉毛表情丰富，奈何那张脸僵硬刻板，割裂的同时，还给人以忍俊不禁的乐趣。

沈曦照弄不懂她的来意，懒得去猜，莉莉丝顾左右而言他，跟她东拉西扯半天，迟迟不步入正题。

听了片刻，沈曦照突然没了耐心，指节轻扣桌面，含笑问：“我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这是最后通牒，赤.裸裸的警告，沈曦照没耐心继续同她拉扯下去。

魅魔听出来了，举着筷子，点了点她，认真起来：“东塔那句话，是帮别人带的。我回来找你，是因为我饿了。”

“你知道你很香吗？”

她夸张地深吸一口气，仿佛将她的无形的香味尽数吸入体内，将自己对她的渴.望，悉数具象化出来。

莉莉丝不住吞咽口水，刚刚下肚的那点饭菜，在这股挠心挠肺的异香面前，味同嚼蜡。

她用力扔掉筷子，目光灼灼。

“我从城东跑到城西，从城南跑

到城北，从高塔跑到地底，我想离你远点，我想逃开，想躲避你。”

“但不管我逃到哪里，都能闻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你好像渗透进了每个角落，好像有生命一样，死死纠缠着我。你简直阴魂不散！我怎么都逃不脱你的牵引和召唤！”

沈曦照一怔，专注审视莉莉丝着魔般沉迷痛苦的表情。一时间，突然有些迟疑。

这个形容听起来......

怎么这么不妙呢。

“你太香了，我真的要饿死了。”

莉莉丝不停地吞咽口水，格外委屈：“我闻着你的香味，吃什么都感觉不到饱。我的胃像是着了火，一直在烧我的血肉。”

“它每时每刻都在痛，反过来想把我的胃和身体都吞掉。它像一个无底深渊，怎么都填不满，扔下去多少东西，都没有半点回应。”

沈曦照回过神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扒着桌面，一张脸已经恢复成自己本来的漂亮面目。

莉莉丝泪眼涟涟，通红的眼眶被泪水打湿，她柔顺地贴了上来，柔若无骨地倚着她，魅惑且无助，快要被翻涌而来的委屈情绪吞没了。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好饿，我好饿，饿到快要失去理智了。我满脑子都是你，每时每刻都是你，日日夜夜都是你。想你，想你的味道，想吃掉你，想被你吃掉。”

莉莉丝急迫地亲吻着她，目光灼热，沈曦照指腹擦过她的眼睑，换来睫羽一阵控制不住地轻颤，透明液.体跟着溢出。

沈曦照环着她，拭去她的泪，暧昧轻抚她的脸颊。她轻柔吻她，唇柔软如云，将莉莉丝包裹在内。

她始终冷静，柔声拷问。

“谁让你带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