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面前这个人,是有特殊技能的魔物吗？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会有如此古怪的能力，让他做出种种不在计划范围内的反应。

白天的时候,齐临除了被那种强烈的吸引力影响到，还存在着暂时融入和观望的意图。

现在夜深人静,原本沸腾的思绪冷却下来,他也认为自己有了足够的理智，可以分析现在的局面。

这个身上有着古怪吸引力的少女,出现在自己和周岩曜面前，是不是也是一种阴谋?是冲着王城来的吗？

齐临缓缓抬起手。

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不是就这样站在原地毫无动作,而是立刻、马上,将这个奇怪的少女抓起来，押送到王城审问。

宁晚晚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氛围,身体微微僵住，怯怯地缩着头,恨不得马上逃之夭夭或者找个庇护的地方钻进去。

但是小动物的灵敏又让她知道,她的体力和速度不可能抵抗得过对方。

于是她只能连呼吸都快要屏住,尽量降低存在感，试图让他遗忘自己的存在。

但是又怎么可能忽视得掉呢？

不如说,这样想要把自己团成一团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心软得无法控制。

她自以为自己是透明的、存在感极其低的，但是今天白天，她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注意力焦点——全都在她身上啊。

齐临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不行,他不能被这种表象迷惑到。

好兄弟彻底迷失在恋爱脑里了，但是自己得保持清醒。

必须得把这个让他们变得奇怪的源头，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才行，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

齐临冷静地在心中分析了一通，但是现实中，他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不……或许行动还是有的。

他停滞在半空中的手又开始动了。

少女又瑟缩了一下。

然后齐临的手越过她，拿起水壶，又给缩在原地捧着空杯子的少女，倒了半杯热乎乎的水。

“……”

温暖的热气升腾蔓延开来，似乎这种暖融发温度，也缓和了某种冷下来的氛围。

最起码齐临注意到，少女的神情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说到热水，其实齐临之前本来是没打算烧什么热水的，他的身体没娇弱到必须喝热水，况且他都打算逼问审讯对方了，怎么可能费劲烧什么热水，他也不是什么体贴的人。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反正他也有空。

眼前少女的体质太过柔弱，不让她喝上热水驱散寒意的话，恐怕她这一整晚都睡不好了吧。

“谢谢……”

宁晚晚不知道齐临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凝滞。

她捧着杯子，感觉有点烫，于是没有马上喝掉。

而这

也让她没能马上走人。()

这倒是也正合了某人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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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临垂眸审视着面前的少女，她像一只对危险没有任何察觉的小动物，捧着他烧好的热水，身上披着属于他的外套，整个人快要缩成一团。

齐临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对方的视线过于强烈，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即便宁晚晚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感觉到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

宁晚晚捧着杯子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低着脑袋，小声询问：“齐临大人……是怎么了吗？”

“叫我的名字就行。”齐临又淡淡地纠正了一回。

宁晚晚：“……齐……临?”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喊名字啊，好奇怪……

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有点后悔自己还要了半杯水。

齐临看着眼前一副恨不得马上逃走模样的少女，脑海中似乎闪过了某些梦境里的画面。

“你……”齐临停顿了一下，眼眸幽深，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宁晚晚：“！！！”

这一句话让宁晚晚什么都顾不上了，猛然抬起头来：“您是觉得我们以前认识吗？”

少女不同寻常的急切模样令齐临微眯眼眸，他脑子转得很快，迅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也不确定我们之前是否认识?”

不然应该直接说“认识”或者“不认识”了。

宁晚晚稍稍冷静了下来，因为失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也许她还能从齐临这里得到更多信息。

因此她没有否认，模糊地透露道：“我之前受了一些伤，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遗忘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齐临若有所思：“遗忘么……”

齐临直觉这个“遗忘”，并不简单。

相比之下，宁晚晚更关心另一件事：“您为什么会觉得，以前跟我认识?”

少女期盼的眼神望着齐临，这让齐临原本想要简短回答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微微拧眉，又仔仔细细抽丝剥茧，回忆了一番自己前半夜的那些梦境。

只可惜梦境过于破碎，好像有某种力量在阻止着他深想到更多东西。

因此他也只能告诉她：“我的梦里，似乎有你的存在，是一些很破碎的，不连贯的画面。”

宁晚晚没想到真的有意外之喜，她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本来等着齐临继续说，但是齐临却没再说什么了，反而多看了她几眼，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宁晚晚忍不住追问：“那么……你梦见的那些画面里，我在做什么?”

齐临停顿了两秒，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在哭。”

宁晚晚：“??”

齐临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其实认真说起来，也算不上哭，但是在某些画面里，少女眼中氤氲的雾气，离哭也差不了多少了。

虽然梦境里的少女戴着口罩，但是齐临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而且，还有少女生气的模样，眼里亮晶晶点燃了怒火，又像是藏着小星星。

那又是齐临现实中没有见到的，属于宁晚晚的另一面。

齐临不禁琢磨着，在那些他毫无印象的画面里，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才会让脾气这样好的少女都气成了那副模样。

总不能是当面嘲讽她配不上自己好兄弟吧。

嗯，他肯定做不出这么狗的事情来。

齐临无比肯定地想着。

……当然，这些说是没必要说的，信息量太少没必要说，而且万一让少女误会了他不是什么好人，那就不太行了。

齐临考虑得无比周全，在宁晚晚面前半丝端倪都没有泄露出来。

宁晚晚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还暗戳戳把对他有不利影响的信息扣下了，她还在惊愕于齐临说的话。

那些画面里，“她”……在哭?

其实对于自己会哭这种事，宁晚晚倒不是很震惊，她震惊的地方在于，自己居然当着齐临的面哭了?

否则的话，对方的梦境里出现的也不应该是这些。

很可能自己是真的当着他的面哭过，他才会对此有印象，然后在梦境里回忆起来。

“我们还说了一些话，应该是认识的。”齐临又补充了一句，不经意般地道，“也许我们以前很熟。”

宁晚晚陷入了纠结和沉默。

其实她对齐临也有种微妙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跟周岩曜不太一样，就像是曾经她把齐临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咀嚼记住，并且将很多关注都放在这个名字上。

对于齐临这个人本身，她又是感觉比较陌生的。相比之下，她是跟周岩曜的相处更自然。

但是去临这样一说，她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宁晚晚很清楚，以自己的性格，并不是会乐意在其他人面前哭的，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不喜欢当面起冲突。

当着对方的面哭……能做到这一点，对方大概率是她很信任的人。

如果是关系很差的，单纯讨厌的人的话，也不太说得通，因为自己对齐临虽然有一点点想要敬而远之的排斥感，但是又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就像是在荒漠中走了太久的迷茫旅人，终于看见了一片绿洲。

尚未恢复记忆的宁晚晚不知道，这是自己被困在幻境太久，终于看到男主也掺和进剧情后，那种潜意识里“终于有救了”的直觉。

这种直觉让宁晚晚误会了某些东西。

她捧着杯子，犹豫许久，小声说：“也许我们以前……真的很熟?”

齐临颔首，毫不心虚应下：“嗯。”

他又沉思片刻，“我整理了一下，我的记忆，并没有断层，也没有失忆过的迹象，但是——”

宁晚晚抬头看他。

齐临有条不紊地继续道，“但是之后，我仔细探寻了一番自己过去的记忆，发现，虽然没有断层，却有着大片的模糊。”

“我的过去，我的人际，我的经历，乍一想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只要去回想过去每一件事，尤其是久远的事情的细节，就会发现，有很多地方都经不起推敲。”

“这并不只是因为时间太久记不清的就能解释的。”

“更奇怪的是，我以前居然从来没发现这一点。”

“就像是有一层隔膜，在阻止我深想下去。”

齐临一层层说下去，抽丝剥茧给宁晚晚听。

然后，笃定地下了定论。

“这是不正常的。”

宁晚晚：“！！”

宁晚晚没有想到齐临给出的信息这么多，她眨了下眼睛，就连呼吸也微微屏住了。

齐临又平静地扔出一个炸弹：“而且，就我所知，曜子……就是周岩曜，他的记忆也有类似的情况。”

宁晚晚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您的意思是……”

齐临垂眸注视着她，说出了那个让宁晚晚猜测却又不敢说出来的答案——

“我们的记忆，很可能都被某种力量，动过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