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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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宁晚晚的眼中尚且有些迷蒙。

梦境里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从她的大脑中划过。

但是随着一分一秒过去，那些梦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抹去了,只留下一些因为过于深刻，而无法完全清除的痕迹。

“宁晚晚?”少女一动不动发呆，小舟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像是一片雪花落到眉心，沁凉的温度让宁晚晚猛然回过神来。

“小舟,我总觉得……”少女剔透的，仿佛什么都只是浅浅倒映着的水眸里，燃起了某种小火苗般的光芒。

“我总觉得，我必须要回一个地方。”

一个很重要很重要，很想要回去的,能给予她最大安全感的地方。

小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灰眸微动，轻声问：“是什么地方?”

宁晚晚张口：“是……”是家。

她刚说出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字眼，忽然想起来,如果自己直接这样说了,那岂不是就是在告诉小舟，她并不认为这里是“家”?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小舟在这里住下后说的少，但是做的很多,宁晚晚能感觉到,小舟是在认真把这里当成长期驻留的“家”在经营的。

尽管以小舟的乖巧,应该会理解她的心情，但是还是不要说了吧……

更何况，这种想要“回去”的欲望,本来也只是自己梦境中一种已经变得极为模糊的感觉而已。

想到这里，宁晚晚有些发热的大脑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沉寂了下来。

“宁晚晚?你怎么了。”小舟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宁晚晚摇了摇头，收敛起情绪，慢慢地说：“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很乱的梦。”

小舟微微歪着头望她，银灰的眼眸倒映着她失落的影子：“是噩梦吗？”

宁晚晚迟疑了一会，最终否认道：“不是噩梦。”

“那么，是美梦吗？”小舟似是疑惑了一下，然后继续声音毫无起伏地问。

宁晚晚：“嗯……也不算是美梦吧。”

梦中的感觉很好，梦里的主角应该也是她，只不过是过去的“她”，那种很迫切想要回去的心情感染了她，让她也不由自主着急了起来。

在这个村子里生活着，虚浮的感觉日益强烈，宁晚晚现在其实……很需要一个强烈的方向和想要达成的欲望。

不过醒过来后，那种空茫茫的感觉，又将她给牢牢包裹住了。

“不是噩梦，也不是美梦吗？”小舟声线压低，喃喃自语般缓缓重复了一遍。

“宁晚晚，”他突然问，“你讨厌现在的生活吗？”

宁晚晚愣了愣。

她陷入了思考。

是自己得过且过的表现太过于明显，生活态度太不认真，所以小舟才会有这样的疑问吗？

“……讨厌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

她的本性，本就一直是得过且过，爱缩在属于自己小小空间里的类型。

在这个村子里，虽然因为还没有检测出天赋，被大多数人若有若无地无视，但是宁晚晚平时也只接触安斯艾尔和小舟他们，村里其他人的态度，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只是总觉得……这里没法让我真正感觉到安全。”

安全，对于宁晚晚来说，太重要了。

如果有一个能让她觉得安全的，属于自己的小小地方，再准备点可以娱乐的书或者是别的什么，她能窝在里面窝到天荒地老。

然而这里，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小舟沉思了很久。

“我明白了。”他最终这样说。

“如果这是宁晚晚你想要达成的愿望，那么，我会帮你的。”

宁晚晚迷茫：“帮我?”

“嗯。”

宁晚晚还想再追问，小舟已经摇了摇头。

“宁晚晚，更多的我不能说，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他并没有说什么“你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之类的话，只是语气平平地叙述完，便仿若无事一般塞给了她一个小手袋。

宁晚晚尚且有些懵：“这是?”

“拿着会很暖和。”小舟说，“这样你就不用为了取暖，把自己的头也蒙在被子里了。”

宁晚晚想起来：“所以你之前出去，就是去拿这个的吗？”

小舟认认真真点头：“嗯。”

宁晚晚的良心又痛了那么一下下。

这小孩也太乖了吧！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大人分明才是一直被照顾的那个嘛……

宁晚晚坐在床上，看着小舟依然乖乖巧巧站在那里，想到对方自从进自己房间好像就没休息过，不由得良心更痛了。

反正小舟今晚也是要在自己房间休息的，宁晚晚想了想，牵起被子的一角。

“但是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真的很舒服啊……小舟，你要一起来试一试吗？”

宁晚晚向小舟发出了邀请。

小舟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意外：“一起试……一试?”

“嗯嗯。”

小舟自然不会拒绝宁晚晚的邀请，他停顿了片刻，也学着宁晚晚的姿势，躺进了软乎乎的被子里。

身旁就是他认定的主人，熟悉的，温暖的气息，距离极近。

两人一起缩在这方小小的天地。

这种体验对于小舟来说，很是新奇，他的小身板有点儿僵硬，紧绷着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对，影响到了宁晚晚的心情。

宁晚晚：“放松，放松，这有什么可紧张的呀。”

她想了想，故意把被子一罩，两个人顿时都被笼在被子里面了。

“宁晚晚?”小舟茫然地在黑暗中眨了下眼睛。

“虽然很黑，看不见东西，但是被子里真的又暖和又有安全感，像是结界一样。”

能感觉到小舟的迷茫，宁晚晚忍不住弯起了唇，陷入沉思，“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我猜，我小的时候应该很喜欢这样做吧……”

小舟顿了顿，缩回了想要把被子掀开的手：“是这样吗。”

宁晚晚：“嗯……”

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幼稚了啊？”

她本来不会说这么多的，但是因为被小舟的乖巧打动，加上对方再怎么显得成熟稳重，也只是个小孩子，宁晚晚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没有幼稚。”小舟摇了下头，学着宁晚晚的姿势一起趴在软软的床上，侧头凝视着少女流露笑意的半张脸。

虽然被子里黑乎乎的，按理来说什么也不应该看得清，但是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他发现，在这样的环境里，宁晚晚的笑容似乎比平时更真实许多。

是因为，有她所想要的安全感吗？

小舟微微屏住呼吸，望着少女唇畔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睛。

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少女身上令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息，也愈发显得清晰起来。

想要……得到她的认可，成为她的……

“怎么样，是不是不紧张了?”宁晚晚注意到身旁小舟的呼吸声变得缓和了许多，笑着打趣。

小舟卡了下壳：“紧……张?”

“对啊。”宁晚晚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之前不是说害怕外面的暴风雪变得越来越大嘛，现在躲在被窝里，有没有感觉好点?”

小舟没有想到宁晚晚还记着这件事。

虽然是个显得拙劣不过的理由，她也并不是完全相信了，但她还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帮助他缓和可能并不紧张的情绪。

虽然无论宁晚晚关不关心他，他都不会改变对于宁晚晚的在意。

但这，仿佛是少女无意间发出的，某种软和的信号。

小舟沉默了一会，慢慢地，挪动小小的身体，又离宁晚晚更近了一些。

宁晚晚把之前小舟塞给她的小热水袋，放在了两人中间。

就像是一轮暖烘烘的太阳，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暖意。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很安宁很静谧。

再然后，宁晚晚睡着了。

这一回她没有再陷入之前的奇特梦境，而是梦了一些很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安斯艾尔周岩曜齐临打成一团，她脑瓜子疼得要炸，小舟茶茶地在旁边说我不像他们我只会心疼姐姐～还比如安斯艾尔穿女装，齐临和周岩曜耍双人杂技……

然后宁晚晚被吓醒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惊悚了。

宁晚晚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平复下剧烈的，仿佛预警一般的心跳。

抬头一看，发现不知道是因为暴风雪还是已经晚上了，隔着窗帘也能看到外面是黑漆漆的，没有光透过来。

这一觉睡了这么久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睡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宁晚晚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

她翻起身在床边坐了一会，看了一眼另外半边床，小舟正盖着被子睡在那里，睡姿也是极其乖巧，板板正正的，只占了一小块地方，剩下的位置全留给她了。

宁晚晚没再多看，下床后站了一会儿，等到感觉脑袋没有那么晕了，便走到房门前，打算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天黑了还是下雪了。

然而门一打开，宁晚晚刚走出去两步，就被靠在墙边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差点绊倒。

“咚！”宁晚晚的额头重重磕在那物体上面本来就有点晕乎的脑袋，更是金星直冒，晕成了一团浆糊。

好在那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隔着布料甚至还有点紧实的弹性，宁晚晚这才没有到直接两眼一翻撞昏过去的程度。

“怎么回事……?”宁晚晚捂着被撞到的鼻子瓮声瓮气。

那黑乎乎的物体动了动，外套上的兜帽滑落而下，这才露出了金色的碎发，以及一张熟悉的精致少年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