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一环,小阳宅。
许文书将证件递给管家,赞叹道:“这是哪位新锐设计师的杰作?中西混杂而不合璧,特点实在是鲜明、特别鲜明。”
这里的管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一双细长的眼睛,戴着一顶礼帽。他说:“这是我们夫人亲自设计的,宅子不仅外观独特,内里的一砖一瓦一门一窗都由夫人亲自挑选。当初,为了找到让夫人满意的窗帘,我家的两位少爷几乎把整个内外城跑遍才找到合适的布料。三楼的墙漆,更是我家老爷亲手刷的,只因夫人说,漆匠和她心意不相通,始终刷不出她要的感觉……”
这话在不明内情的人听来,肯定以为这家的女主人矫情。
白青心里清楚,叶芝芝是在故意折腾孙腾跃和两个继子。
许文书听完,拍手称好。
“正是伯母精细到极致的要求,才有此宅的精妙绝伦。”
管家:“……”
白青来的路上,已经同宿三商和许文书说明情况。
当然,她没把一切都说出来。
昨夜发生的事情很多,她只描述到自己第一次离开小阳宅为止,制作陆之道诡牌,折返回来,又再次离去的事情,她没说。
不是信不过两人,而是大家现在除亲友关系之外,还有别的身份。
今天、此时此刻,白青是原告,宿三商和许文书是总部的司法人员,她把自己“反击”的事情说出来,他们听进耳中,不量刑处理是违反纪律,可假装听不到吧!还得多费心神。
这不是让人为难吗?
白青问:“我妈呢?”
这位管家是见过白青的,知道孙腾跃想把继女请回家中做大小姐,但是这事好像没成……他却也不敢对白青丝毫不礼貌之处,不是因为孙腾跃有指示,而是因为白青是叶芝芝的亲生女儿。
小阳宅里干活的人,比起孙腾跃,绝对更听叶芝芝的话。
孙腾跃最多能辞退他们。
叶芝芝却能让他们在这里干活的每一秒都不得安生。
更别提管家根本不能换一份工作。
因此,他答道:“夫人在楼上休息。”
“跟我妈说一声,我来了。”
白青走进小阳宅:“我在一楼等她。”
夫人轻易是不下楼的,她懒得看孙家人的嘴脸……这话管家没说,他心里抗拒着,却不得不上楼。
叶芝芝有手机,但不喜欢任何和孙家有关的人用手机联系她。
管家有事只能上楼去敲门。
可如果能不上楼的话,他并不想上楼。
现在他能不上楼吗?
不能。
管家转身走了。
许文书端详他的背影片刻,说道:“他是一个C等级的镇诡者。”
白青点点头,她看出管家是镇诡者了。什么等级的,没看出来。
等级与她相当和等级高过她的镇
诡者,只要想掩饰自己的诡能,她都无法发觉。不过,镇诡者和普通人的气势差别很大,并不难以辨认。
白青已经猜到,小阳宅肯定有人看守叶芝芝,防止她逃跑。那这个人是管家,也一定不奇怪。
除管家之外,肯定还有别的镇诡者守着这里。
她昨晚一个都没有遇到,不是她运气好,而是陆之道具备极强的隐蔽性,而动手很好。同一层进进出出,割头换头,全程不超过两分钟。
小阳宅的镇诡者一个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不仅是小阳宅的镇诡者,便是被换头的两个人都没感觉到半点异样。
小阳宅的一楼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来到小阳宅二楼。一个女仆引路,带着他们走进二楼的会客室。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沙发里,看到门打开,直接站起来。
宿三商留意到他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红痕,像一条伤疤。
这条伤疤附近的皮肉呈现出两种状态,以伤疤为界限,上下的皮肤不仅肤色不同,连皮纹都不一样。
他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速度快到一直盯着他的男人都没察觉。
宿三商已经确定,眼前的男人头和身子极不匹配,属于两个人。
许文书伸手在前方一点,一本大部头的书籍凭空出现。书页无风自动,快速翻页,很快停下来,飘进许文书手中。
许文书低下头,照着书本上浮现出的文字念:“张大角,公民ID5682,没错吧?”
文书使用诡牌,一定要念出来,还不能念得太小声。
男人连忙答道:“不,不是的。”
许文书低头一看,书本上浮现出此人从小到大的照片,没错啊!这人就是张大角。书本立刻浮现更多的内容给与技术支持。
许文书照念不误。
“张大角,C等级镇诡者,等级的诡牌为C等级诡牌‘睡蚊’,描述为——可以瞬间让人睡着;D等级诡牌‘安眠水’,描述为——无色无味,喝下去可以让人感到困倦。”
白青知道自己是怎么入梦的了。
梦魇很可能没有让人入梦的能力,这张B等级的卡牌的能力是在梦中横行霸道。
令人入睡是另外的牌的能力,而要让白青在宴会中睡着,表现得还像是晕过去一样,没准还是多张牌组合的结果。
比如这C等级的睡蚊诡牌,大概率是以蚊子的形象出现的。
宴会中有没有蚊子,白青没注意过。
她有没有被蚊子叮咬呢?
更是无从得知。
许文书问:“张大角,信息没错吧?”
“我真的不是张大角……”
话音未落,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个人闯进来,说道:“我才是张大角,他真的不是。”
许文书看到他的脸,喊道:“孙先生,你终于肯露面了。”
前不久,许文书刚见过孙腾跃,不至于短短时间就认不出他来。
可是,这
个孙腾跃深吸一口气说:“我和孙先生的头被歹人用诡牌调换,我是张大角,他才是孙先生。这等滥用诡牌的镇诡者,阁下一定要秉公执法,严惩于她。”
许文书看向白青,白青没有表情,看向窗外。
许文书看向宿三商,宿三商同样没有表情,看着诉说冤情的这一个孙腾跃。
他看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看向白青。
许文书收回目光。换头奇事,若真是白青动的手就不算奇。她能制作出一张诡牌横扫33号诡域,让一众诡异排队待审。只是换头而已,能有多惊奇。
白青不反击才奇怪。
她是吃亏的人吗?
宿三商问:“你说的镇诡者是谁?”
这个孙腾跃指着白青说:“就是阁下身边这妮子。”
他说话本来可以更难听的,但他在宿三商面前,不敢说脏耳朵的话,怕检察官发怒。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力道撞出三米远,墙面一阵颤抖,他的身体软绵绵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宿三商说:“你一个被告让我查原告,合理吗?还有,总队做事,什么时候由得旁人指手画脚。”
这个孙腾跃根本爬不起来,脸上出现错愕的神色。
真正的孙腾跃心里一个咯噔,发现事情不妙。
显然,这位阁下是站在白青一边的。
白青的确是天才,可她没有根基和孤儿没什么两样。虽然已经是C等级的镇诡者,但孙家要捏死她,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为何会有检察官帮她?
真正的孙腾跃对五大检察官之一的远古巨人宿三商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这个人行事最讲规矩,办案公正不阿。
孙家能让他办案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只要价码得当,肯定可以。
世界上没有完不成的交易。
可白青有什么?
天才的未来?
无限的可能?
别开玩笑了!
她未来一帆风顺的情况下,能达到检察官的高度已经是福星高照了。
她理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宿三商,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
宿三商走到真正的张大角身旁,一双无形的手揪着张大角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在昨夜十一点左右违规使用诡牌伤害白青女士。”
张大角怎么会承认,他杀过的镇诡者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杀过的普通人更是他自己都难以计数。杀的人多了,诡牌的能力就不再是绝对的秘密,梦魇大名便是这样流传出去的。一样的道理,人杀得太多,难免会惹上一些麻烦。然而,哪怕是特遣队的队长亲自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端倪。
梦里发生的事情,现实中怎会留下痕迹。
他自信满满说道:“没有。”
宿三商眸中有红光一闪而过,声音冷酷道:“你在说谎。”
话音落下,张大角便被无形之力束缚,浑身动弹
不得,只能张嘴喊冤。()
宿三商对孙腾跃说:“此人滥用诡牌谋害他人,幸而未遂。判监禁三年,你有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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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角喊道:“我没有做。捉贼拿赃,你有什么证据?”
一般来说,检察官查案,证据全靠文书搜寻。
有没有文书找不到证据的情况?
自然是有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但宿三商一点都不见心虚,淡淡道:“你说没做,那是谎言,我能判断。我就是人证,可以证明上述控诉全部属实。案件已结!若有异议,孙家可以上诉。”
真正的孙腾跃脸色变了。
“案件已结”四个字,有着非凡的力量。
张大角也不闹了,似乎觉得闹也没用。整个人颓然的站在原地,似要束手就擒。无人看见,一只小小的蚊子从他指缝里飞出来,飞向宿三商。
宿三商还在与孙腾跃说话:“鉴于张大角有在孙家宅子里攻击白小姐的行为,我判定此事和孙家脱不了干系。近日白小姐若有受袭,我会再来造访。”
说着,伸手在空中一捏,两指分开,一只蚊子的尸体轻飘飘落在地上。
张大角喊道:“救我!救我!”
宿三商神色淡然,转头对许文书说道:“记一笔,张大角有拒捕行为,并袭击司法人员,应酌情重判。”
许文书手指在书页上摩擦几下,说道:“我记下了!”
宿三商办完事情,没有走。
判决下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孙腾跃虽然不到坐立不安的程度,但总有一种屁股底下的沙发里藏着针的感觉。检察官上门,这件事已经超出他能定夺的范围,因此,他一直没开口,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三分钟过去,孙腾跃终于受不了了。
“阁下还有事吗?”
许文书也觉得奇怪,怎么还不走。
白青是几人中最淡定的,她根本不知道该走了。
自宿三商带他们进门到现在,总共还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白青并不认为他是干站着,还以为他在做自己看不懂的事。比如取证什么的。
宿三商回答:“的确还有一点小事。”
孙腾跃道:“您只管说……”
“来都来了,应当给伯母问声好。”
伯母???
谁啊?
孙腾跃看看白青,这个继女青春美貌,的确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孙腾跃再看看宿三商,这位检察官先生出名的行事正派,听说日子过得犹如苦行者一般,不见女色。瞧不出他什么年纪,高等级镇诡者的年纪本就是一个谜,可观他神态,年纪应是不小。
他有一双苍老的眼睛。
不近女色的男人坠入爱河,远比花丛中打滚的浪子反应大。
不近女色的老男人坠入爱河,更是好比老房子着火。烧得有多热,烧得有多快,那还用说吗?
孙腾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忌惮着还
()没成长起来的白青(),对于检察官就只剩下害怕了。
这时候⒉()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门被推开。
推开门的是小阳宅的管家,管家退后一步,让出走在后面的叶芝芝。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裙子,头发挽起来,用一朵白色的纸花固定。脸上没有涂脂抹粉,身上更是半点首饰也不戴。快步走进来,在孙腾跃旁边坐下。
如果不是孙腾跃还活着,每个看到她的人都敢肯定:她丈夫死了。
她身后有男女仆人鱼贯而入,上茶上点心。会客室的桌子上摆上果盘,她拿起不锈钢的水果叉在手上把玩。
孙腾跃连忙坐远一些。
叶芝芝抬起头来,没看孙腾跃,看向白青:“你还敢来?不怕死吗。”
孙腾跃说:“青青是你女儿,这里是她家。回家怎么扯到死啊活的上面,你不要胡说八道。”
“谁让你喊青青的,恶心死了。”
叶芝芝大怒,扑向孙腾跃。
男人和女人打架,总是男人占便宜,先天体魄有差别,这是难免的。可是孙腾跃当着检察官的面不能做太激烈的反抗,叶芝芝想要弄死孙腾跃的心又从来都没变过。等孙腾跃挣脱开叶芝芝的时候,水果叉已经从他的面颊穿透他的口腔,他高喊:“给我拿药来!”
这种程度的伤口使用特效药立刻能止血,几分钟能痊愈。唯一的问题是比较疼。
叶芝芝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咆哮,自顾自整理好裙子,优雅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对仆人们说:“不许给他药。”
仆人们一点都不慌乱,透露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管家带头应下,她又吩咐道:“把他脸上的叉子拔出来,我要吃水果。”
管家赔笑道:“这叉子已经脏了。”
“哪里脏?”
“上面沾着先生的血。”
“姓孙的畜生人虽坏,但血该是甜的吧。”
管家提醒道:“夫人,先生是您的丈夫,你不应该这么说他。”
“我说得不对吗?”
管家笑着对宿三商说:“我们夫人犯病了。我得带她去吃药,失陪。”
白青蹙眉,吃什么药?
宿三商拦住他:“伯母皮肤是有些过分苍白,想来是见太阳太少的缘故。今天的阳光不错,不如出去走一圈。”
叶芝芝第一次正眼看向宿三商,眼睛微微发亮。
管家说:“感谢阁下的好意,夫人的病情很复杂,首要的一条就是不能见太阳。等她病情稳定一些,才能出门。”
宿三商问:“伯母生的什么病?”
孙腾跃拔出水果叉,疼得一哆嗦,含糊不清道:“阁下,这是我的家事。总部不该过问。”
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的角落里,她的腰上缠着一根白骨鞭子。若你认真看,会发现那其实不是鞭子,而是从她□□探出来的一条尾巴。
另有几股危险的气息从各个方向传来,宿三商知道,他可以带走张大角,但以总部检察官的名义,不能带着孙家家族的妻子。
如果不用总部检察官的名义,就只能硬拼一场。
占不占理另说,高等级的镇诡者在人口密集的城区开战必定伤及无辜。
“我要回房了。”
叶芝芝打破对峙的场面,和来的时候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管家和仆人连忙追上去。
白青听到叶芝芝说:“你刚刚说让我回房吃药,吃什么药?”
“补药,强身健体的补药。”
管家声音里的紧张,白青都能听出来。
“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刚说了您有病吗?您一定是听错了。夫人……夫人不要踹……小心脚下,不要摔倒……”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后,传来叶芝芝的尖叫声:“快来人!管家摔下楼了。我不是故意的,拿最好的药来。”
管家的声音很虚弱。
“夫人,我没事。”
“胡说,你明明有事。都怪我!我得补偿你五十万……一会我让鸟儿唱歌给你听……瞧瞧你伤得!下次我一定忍住不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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