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显臣这会儿捏着徐韶华的课业,一错不错,一字一句的看过去,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作为瑞阳社学的教瑜,此前除了前往学政大人处听赏外,更是得了学政大人对于如今科举方向的提点。
府试的律法便是信号,而院试自然也不是循规蹈矩的孝经论一类敷衍了事的题目了,这里面,温显臣用了晏南省所出的考试纪要的一部分,但更多的却是偏向于实事论。
所谓实事论,便是以实际发生之事,要求学子以此来作答,这里面涉及民律、商律、官律等等数不胜数。
而更偏的还有一些关于数理、工匠用料、测量等题目,可以称得上一句浩如烟海。
当然,这样的题目温显臣不可能每道都出成这样,是以这一个月以来,温显臣每日只出一道难题。
然而,徐韶华此前“旷课”一月,温显臣自然不能让他躲过,这便将这样的题目都一一整理出来,让他私下去做。
也算是给他敲一个警钟,让他勿要以为社学知识便不重要了。
可让温显臣没想到的是,徐韶华竟然真的就用了两日便做完了。
而更让温显臣没有想到的是,徐韶华不但做完了,这题目的完美程度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徐韶华,此题你如何想到这样来解?”
温显臣深吸一口气,终于出声唤道。
徐韶华问声应了一声,随后缓步走过来,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是教瑜大人所言当初晋朝时期锦江改道之事。
题目大意为,晋朝战时以水代兵,使锦江改道至晏南成安府,对今人之鉴。
题目平平无奇,甚至此前科举纪要中也有类似题目,但这里又用到了战时二字。
而在大周律中,战时不同常时,自然律法有所不同,当初晋朝名将白深照临危受命,以千人之兵试图抵抗五万大军,随后不得不使锦江改道,以水代兵,成为有史以来最惨烈,也最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但温显臣出此题目,显然不是让学子对曾经的战事发表意见,因为……这次锦江改道之事,对于沿岸百姓带了难以磨灭的灾难。
富庶如晏南,当初成安府遇灾,也是倾一省之力,这才堪堪让成安府有了喘息之机,便更不必提晏南省之外的普通府县了。
是以,徐韶华就此事对于洪灾建设发表了一系列的见解,从防洪到抗洪,再到灾后重建,一字一句皆有出处。
便是那里面估算的修筑堤坝的数据也是有理有据,那数据精准的连温显臣自己都有不知之处。
“回教瑜大人,学生以为白将军以水代兵固然得占地形之势而守城之便,可锦江改道所带来的种种天灾,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却是一件近乎灭顶之灾的大事。
是以,学生以为,此事对于吾等最大的警示,应当是时刻谨记洪水无情,防洪抗洪不可懈怠。
而这一点,我大周一直做的极好,从当初先帝在世时,在外征
伐却仍不忘赈灾安民便可以看出来。”
徐韶华抿了抿唇,继续道:
“是以,此题学生以防洪抗洪而入手,再加上学生此前在霖阳府协助马大人处理过原知府留下的公文。
而在整理的时候,学生有幸看到了曾经霖阳府派遣至锦江的壮丁负责的工程体量,以及官府的记工用时等。
此番看到教瑜大人这道题目,正好想起此事,这便使其一用,教瑜大人,学生此法可是有什么问题?”
温显臣这会儿人都麻了,这能有什么问题?
此法字字句句体贴民意,入情入理,便是他也说不出一处不合,更不必提那些数据——
这徐韶华拿的可是一手数据!
他堂堂教瑜都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对,放眼全大周,都不一定有学子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不等温显臣说话,徐韶华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道:
“可惜霖阳府的数据还是有些不全面,若要更加精准的防洪抗洪之法,还需要更多的数据。”
温显臣这会儿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真想抓着徐韶华的衣领狠狠摇一通,这小子知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
这样的信息,要么亲爹是知府,要么自己亲历,否则真需要如这次一样献祭一个知府才有可能得知。
最重要的是,那马大人竟也一点儿也不藏私!
温显臣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这才道:
“看来,你这一个月非但没有荒废学业,反而学到了新的东西,没有社学的管束也有此恒心,实在难能可贵。”
“教瑜大人谬赞,学生只愿不辜负您一番苦心。”
温显臣听了徐韶华这话,只摆了摆手,让徐韶华回去坐下,他将自己原本想要以此类题目让徐韶华警醒一二的打算抛之脑后,随后直接扬声道:
“诸君,且先稍等。今日我们来议当日晋将水兵之鉴,当初我并未从你们的回答中看到佳作,却没想到时隔半月,在今日得到,接下来请诸君与我共赏——”
温显臣说完,学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书籍,认真的看着温显臣。
随着温显臣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学子们听着听着,笔下也不由得动了起来。
温显臣见状,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抹欣慰,欣慰自己有这样一群勤学向上的学生。
而等温显臣将那篇文章念完后,整个特一号学舍鸦雀无声,片刻后,这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从未想过,还有如此破题之法,想我当初试图以兵法来解此题,反而落得个东施效颦,可笑无比的结果。”
“谁说不是呢?以民生入题,字字珠玑,可谓是微言大义。”
而一旁的胡文锦看着徐韶华的眼神也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徐同窗,我单知道你去处理那件事,未承想你竟能一心多用,兼顾到这一地步。”
胡文锦语气有些复杂,他知道自己那位曾祖父有多么
惊才绝艳,可也只是听说,今日一文,他方知何为锦绣文章。
而一旁的胡文绣听到这里,也不由沉思起来,这样的题目,这样的思路,即便给他,他当真能做到徐韶华这么优秀吗?
答案是不可能。
可是,这里面相差的东西,聪慧如胡文绣,一时也无法想到。
温显臣见徐韶华一篇文章,让所有人都陷入沉思,原本学舍中的浮躁之气也尽数散去,不由得抚须一笑。
虽然,当初他只想要让徐韶华警醒一二,现在换了这么一大群人,倒是也不亏。
随后,温显臣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徐韶华的身上,窗外的日光洒落在少年的肩上,他一身素色长衫,正安静端坐,仿佛一个冰雪雕刻的玉人。
可温显臣却无比确定,这看似清冷的少年,有着一颗难以言说,坚定不移的心。
这一堂早课,温显臣借着徐韶华的文章给众人上了一课,他们自诩自己在社学中已是苦学,可却不知社学外的徐韶华哪怕如何忙碌,也都给自己留下了学习的时间,有这样一个同窗,学子们哪里还敢懈怠?
好容易,等到早课结束,学子们却都舍不得离开学舍,还是徐韶华带头离开后,安望飞这才紧随其后。
“安同窗,你不再看看书了吗?”
安望飞只是笑了笑,看着胡文锦道:
“胡同窗,我等与华弟之间的差距又非一朝一夕,如今华弟携佳作而归,我等更不应该失了平衡之心才是。
今日我等不食午饭,那以后的课业又该如何去面对?做学问,不可操之过急才是。”
随后,安望飞转身离去,胡文锦愣了愣,他本以为自己与安望飞的差距不过是先来后到,可是此刻他才知道,他们之间更大的是心态的差距。
安望飞起于微末,他有触底深渊的经历,与胡文锦这样高高飘在天上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而就在胡文锦愣神的间隙,胡文绣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兄长,一道去用午膳啊。”
胡文锦点了点头,疾步追上,之后学舍里的学子三三两两的走出了学舍。
而此时,徐韶华正与徐宥齐相对而坐,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徐宥齐身旁的林亭,看向正装作埋头苦吃的徐宥齐:
“齐哥儿,不解释解释?”
徐韶华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次府试未归,他小侄儿的身边便有人缠了上去。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人还曾经算计过小侄儿,如今竟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眼皮子下面。
徐宥齐动作一顿,扒饭的动作变得迅速起来:
“叔,叔叔,食不言,寝不语啊!先吃饭吧!”
一旁的林亭也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徐韶华,这才心不在焉的吃起饭来。
徐韶华哼笑一声,飞快吃完了饭,等徐宥齐收拾好后,直接抓着人朝学子舍走去,林亭连忙跟了上去。
“叔叔,叔叔,给我留点儿面
子吧!”
徐宥齐趴在徐韶华的肩膀处,小声的哀求着,徐韶华一巴掌盖在了他的小屁股上,笑眯眯道:
“之前不是想叔叔想的不要面子吗?”
徐宥齐欲哭无泪,自动的和被迫的关系大了去了!
“徐,徐同窗,请等等!”
徐韶华刚出了社学,如今学子舍与社学处树木已经缓了过来,枝繁叶茂,很是僻静。
徐韶华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林亭,冷冷道:
“我不知与你有何话说。”
“徐同窗,我,我知道我以前做下错事,可是,可是小徐同窗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亦敬佩他的品行,这才,这才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还请您,还请您有什么冲着我来即是,莫要,莫要伤了小徐同窗。”
徐韶华听到这里,放下了徐宥齐,微微勾唇:
“听起来,我走后,齐哥儿的生活也过的多姿多彩啊。”
徐宥齐低下头,蹭着脚尖,这才吞吞吐吐的将当日有关林亭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徐韶华起初表情未有丝毫改变,连徐宥齐都不由得为此提起心来,一旁的林亭更是不由自主的攥紧的掌心。
其实,自从弟……兄长他不必来社学后,小徐同窗便悄悄在他的窗台上放了银子……而正是那银子,让兄长他起了做买卖的想法,现在已经小有进账了。
而自己如今社学的排名也已经跻身前五十名,假以时日,他们兄弟的生活定然会越过越好。
可这,离不开当初小徐同窗给他的选择,当初的选择是痛苦的,可如今的好转亦是甜蜜的。
徐韶华这会儿也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林亭身上,林亭躬身而立,可是眼神却一直放在徐宥齐的身上,回护之意,不言而喻。
“这幅模样,倒像是我为难你们似的。”
徐韶华嗤笑一声,林亭连忙道了一句不敢,而徐宥齐也终于小心翼翼道:
“叔叔,您,您觉得我做的如何?”
徐韶华看了徐宥齐一眼,勾了勾唇:
“以你的年岁,做到这般地步,是极好的。”
徐韶华这话一出,徐宥齐在原地一蹦而起,但随后,徐韶华指着林亭:
“不过,他,你是个什么想法?”
徐韶华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林亭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在此刻根根竖立起来,他甚至怀疑,要是小徐同窗说一句不要他,那么他就永远无法出现在小徐同窗的身边。
徐宥齐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
“如今的林亭非当日的林亭,叔叔,我,想信他一次。”
林亭听到这里,差点儿热泪盈眶,平日里小徐同窗待他不冷不热,他还以为小徐同窗心中介怀,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啊。
随后,林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而等林亭走后,徐韶华这才看向徐宥齐,眉眼含笑:
“齐哥儿现在也学会用兵法了啊,林亭之弟因你失了一指,你是如何
让他对你感恩戴德的?”
徐宥齐跟上徐韶华的步子,一对儿月牙眸子弯了起来:
“不过是一锭银子罢了。据我观察,林亭十分重情重义,哪怕张瑞进了大狱,都要完成张瑞的任务,那我只好让他欠我一份情了。”
“哦?所以你让林亭看到了你送上银子?你便不怕他不收吗?”
徐宥齐闻言,立刻道:
“可是林楼受伤了啊!没有银子,那手说不得也要用不得了。总之,叔叔不在我身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要好的多,叔叔你说对吗?”
徐韶华摸了摸徐宥齐的头,笑了笑:
“齐哥儿说的对。作为奖励,娘做的蜜汁肉铺都给齐哥儿!这蜜汁的蜂蜜可是大哥从山里寻回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香气,食之更添美味。”
“哇!我爹真厉害!叔叔对我真好!”
徐宥齐脆生生的说着,星星眼的看着徐韶华。
不得不说,如今的徐宥齐与曾经在许氏族学中的心性已经扭转了一大半。
不为利而助人,是为人之本分。
徐宥齐方才所言,最大的需求也不过是要少了一个仇人罢了。
叔侄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回到学子舍小歇片刻。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
转眼之间,已是七月初,温显臣早早便为特一号的学子领取了浮票,要他们尽快赶路至府城。
谁也没有想到,今年清北诸府,他们泰安府是头一个院试的府城!
可正因如此,他们要更快的准备起来了。
而这一次,特一号的学子们有了一次经验后,已经商议好了一切,还是如他们当初府试那般乘马车赶路。
安望飞照旧邀请徐韶华与自己同乘一车,徐韶华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拒绝:
“望飞兄,如今天气炎热,坐在马车里未免憋闷,是以我想要租一匹马,不过若是累了,还要借望飞兄的马车歇一歇脚。”
“好说好说!也是我不会骑马,不然要是能和华弟一道踏马疾行。那才痛快!”
“到时候望飞兄若有兴致,我带望飞兄一程?”
安望飞听说后,眼睛一下子亮了。
“当真!华弟,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骑过马呢!我爹总说危险,不许我骑!”
安望飞愤愤的说着,但片刻后,他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等等,华弟又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就,之前跟着马大人学会的呀。”
安望飞:“……”
跟着马大人会骑马,那跟着牛大人华弟莫不是要会耕地了?
安望飞一时无言,但如今距离他们出发还有三日,这便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徐韶华告别。
如今并非月假,是以徐宥齐不能和徐韶华同归,小家伙红着眼睛目送叔叔离开,下次再见便又是一月了。
他都要长大了呢!
徐韶华纵然心中不舍
,却也只能压抑下去,揉了揉小侄子的头,遂大步离去。
只要自己绷得住,小侄子就能稳得住!
果不其然,等徐韶华离开,徐宥齐也只是一脸不舍,并没有哭鼻子的举动。
而徐韶华走出了老远,回身一看,小侄子还在那里,他只得摆了摆手,小侄子这才缓缓退回了社学。
要说离开,徐韶华最不放心的便是其实是这个年岁最小的小家伙,可这次回来,小侄子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上一次他离开时,小侄子身旁还有藤蔓缠身,可如今他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主意,更有人拱卫身侧,这也让徐韶华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再相见,他们应是欢喜相对。
这次归家,徐韶华又租了一匹马,只不过等他到了家里,只听自己身下那匹马嘶鸣了一声,而家里也随后响起了一声呼应,这让徐韶华面上不由得浮起了一抹不可置信。
“爹!娘!”
徐韶华推门而入,今日家里人倒是齐整,徐远志笑眯眯道:
“怎么样,我就说华哥儿这几日就回来了吧?”
林亚宁嗔了徐远志一眼:
“是是是,老头子能掐会算,也不知我们华哥儿能不能当个状元郎?”
“哼,我家华哥儿要品貌有品貌,要才学有才学,怎不能得个状元了?”
“你也不谦虚些,读书人,都谦虚的!”
林亚宁如是说着,一旁的徐易平立刻表示赞成,然后被徐远志瞪了一眼,徐韶华闻言也不由莞尔:
“好嘛!原来爹对我有如此厚望,那我以后可得焚膏继晷,通宵达旦的读书了,迟早得个状元郎回来!”
“呸呸呸!别听你爹瞎说!我们华哥儿怎么都好,可不要累着自己个了!”
徐远志这时也连忙道:
“对对对,爹刚才就是瞎说的!”
徐易平和张柳儿也连忙劝了起来,徐韶华做出一脸伤心状:
“原来大家都不信我……”
林亚宁没忍住直接拍了徐远志一巴掌:
“嘴上没个把门的,让你胡说!”
徐远志呐呐无言,下一刻徐韶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嘿嘿,看爹下次还打不打趣我!”
徐远志:“……”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今个我非得盯着你,看你怎么焚膏继晷,通宵达旦!”
徐韶华和他爹玩闹没有用上絮飘影,这会儿只保持着让老人家活动筋骨,但不至于太过疲倦的程度,随后徐韶华便来到了后院。
当时,徐韶华设计这座院落时,虽然预留了后院,可是并未想清楚用途,可这会儿,后院的一角已经撑起了一个棚子。
“爹,这,这是?”
徐远志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喘气,这才没好气道:
“华哥儿,你是读书读糊涂了?马车都不识得了?”
“不是,爹,我是说咱
们家怎么买这个?()”
“咱们家怎么不能买?以前咱们家虽然有些银子,可一匹马便要八十两,买得起养不起。
可是这回圣上给你那么多赏赐,自然要用到你身上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可是,可是……这其实没有必要的。”
徐韶华叹了一口气,给徐远志算了一笔账:
“爹,后头乡试三年一次,就走一个月,但是马却要养三年,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划不划算的,那也是给我儿子花的,是你让我和你娘管钱的!”
徐远志理直气壮的说着,徐韶华不由得哭笑不得起来:
“是是是,多谢爹娘的一番苦心,这马看着也很精神,让您二老费心了!”
“嗐,你大哥挑的!这回去院试,把你大哥带上,他都学了仨月的驾车了!”
徐远志说完,徐韶华这才看到院落另一角被油布遮盖的东西,看着轮廓,确实是架马车,徐韶华打眼一看,虽然是普通的青榆木,可却做工精良,显然是早就考虑到了院试的时间,这会儿车帘处只一层薄纱,看着并不闷热。
“华哥儿,你就放心吧,有爹在,旁的事儿你就不必操心了!”
徐韶华轻轻点头,将眼圈的酸意压了下去:
“爹放心,我定努力考个状元郎给您瞧瞧!”
“别别别,你,你随意发挥就成!”
徐远志这会儿连连摆手,差点儿应激,逗的徐韶华不由一笑。
天青云阔,山脚下的小院分外和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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