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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说这话,忽而一小兵冲进帐中禀报道:
“将军,马巡抚派人前来送信。”
“哦?信在何处?”
“那人说要亲自交给大人您。”
武取义眉梢微动,看了副将一眼,嘀咕道:
“这姓马的这是玩的哪一套?这两年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的,如今又不是逢年过节,他送信来此作甚?”
小兵闻言,面上表情也有些奇怪:
“对了,大人,此番来此的信使共有二人,且瞧着都不是等闲之辈。”
武取义听到这里,突然来了兴致:
“带他们进来。”
小兵应了一声,不过一刻钟便将徐韶华等人引入主帐,武取义本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去,可下一刻却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也难怪小兵说这二人皆非等闲之辈,最前面的少年眉眼如画,丹唇含笑,此刻迎面走来,恰如画中人活了过来一般,武取义都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至于左边那位看着慵懒却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仿佛用尺子度量一般的少年,一看便只其身份不凡,而那隐约熟悉的五官也让武取义不由得多了几l分关注。
而右边静立的少年,虽不及前两位出彩,可那身远胜同龄人的温和稳重的气质亦是不俗。
“学生徐韶华/卫明乐/安望飞,见过武将军。”
徐韶华等人冲着武取义躬身一礼,武取义心念电闪间,心中却已肃然起来,他只不动声色道:
“免礼,那书信既要亲自交给本将军,那便呈上来吧。”
徐韶华并未多言,只从怀里取出书信,交给副将,副将将那封书信交给武取义,暗地里也在打量着二人。
徐韶华身若松柏,即便第一个直面武取义身为一方将领的煞气,也仍面不改色。
而一旁的安望飞只消站在徐韶华身旁,便好似有了定海神针一般,亦是波澜不兴。
唯独卫知徵心里有些没底,这会儿忍不住抚了抚袖口,看了徐韶华一眼,但随后亦是安静下来。
只须臾功夫,副将便已看出这二人之中,乃是以这位容貌最盛,却年岁最小的少年为主。
这着实是一件稀罕事儿。
徐韶华对于副将的审视并未放在心上,这会儿只见武取义的表情越发难看,片刻后,武取义这才从齿缝中挤出几l个字:
“真他娘的丢人丢到文官面前去了!柴副将,去把汪曲争那小子给老子先打四十军棍,就在帐外行刑!”
随后,武取义看向徐韶华等人,那黑漆漆,却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
“马巡抚既说你二人有意在营中历练一二,本将军可要提前与你们说明白了,甭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都,来了本将军这里是龙你们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也得给老子卧着!”
武取义语气冷冽,满是震慑的说着,徐韶华闻言只拱了拱手:
“学生,谨
记在心。”
安望飞和卫知徵对视一眼,同声附和。
武取义瞥了二人一眼,将马清的那封信收入怀中,直接带着二人出了主帐。
不多时,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被副将带了过来,这会儿他亦是面色黑沉,武取义厉声道:
“汪曲争,你带兵千人,干不过一群怀义的怂蛋,老子罚你,你认是不认?!”
“末将认罚!”
随后,汪曲争红着眼睛,直接单手卸甲,只听咣当一声,沉重的铁甲狠狠砸在地上,激起一层黄土,也仿佛砸在了一众被集合在此的兵将心脏上,一时众人不由绷紧了脸。
随后,汪曲争将上身的衣衫褪尽,露出被包扎的肩胛骨,旋即他才直接赤膊趴在了木凳之上,武取义看了一眼副将:
“柴副将,你来行刑!若有徇私,军法处置!”
柴副将一愣,便知是自己方才替汪曲争说话,被将军警告了,这会儿原本的二十军棍又翻了一倍,汪千户若是知道的原委,只怕要怨上自己了。
柴副将心中苦涩,但也不敢推辞,随即应下。
武取义冰冷的眼神扫过每个人,不再言语,可却让一众人的心都不由得高高提起。
柴副将高高举起军棍,重重落下,发出一声闷响,与此同时,汪曲争肩胛骨也因为皮肉的震动,洇红了一片。
随着一下下军棍落下,打到第十下的时候,卫知徵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久听闻武将军爱兵如子,可这位将士明明身负重伤,您仍如此待他,难不成您想要将他活活打死不成!”
卫知徵看着汪曲争不过十下军棍,后背便已经血肉模糊,心惊之余,这才知道他爹平日的下手有多么轻了。
可正因如此,卫知徵想起方才武取义下令杖责的缘由,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若是傲舜国与怀义国联手,以傲舜国精妙的武器,这位将士打输也是情有可原啊!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质疑本将的军令!”
“乐阳侯世子,卫明乐是也!”
卫知徵梗着脖子,怒视着武取义,武取义一怔:
“乐阳侯?你是卫老将军之孙?”
“不错!幼时听我爷爷说武将军是个心善之人,今日倒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卫知徵不无讽刺的说着,下一刻,一只放在了卫知徵的肩上,卫知徵回身看去,方才爆发的气势一下子收拢起来,他小声嘟囔道:
“华弟,对不住,我没忍住……可是如今对战之失本就不在我大周将士,我岂能坐视他们带伤受罚!”
卫知徵说完,还是没有忍住瞪了武取义一眼,武取义想起了老乐阳侯的音容笑貌,并未计较,也没解释,但随后只挥手示意柴副将继续行刑。
卫知徵顿时瞪圆了一双眼,可因为肩上的手,让他只定定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四十军棍打完。
汪曲争后背一片血刺呼啦,随后被两个小兵抬回了营帐,武
取义这才看了一眼二人:
“你们进来。”
卫知徵何尝不知道这是武取义的下马威,这会儿他愤愤的咬了咬唇,忍不住去看徐韶华,却见徐韶华面色很是平静,只觉得自己这满腔怒气都好似扑了空。
武取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随后这才示意二人落坐:
“说罢,马巡抚让你们过来作甚?”
武取义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给卫知徵一个眼神,仿佛方才在帐外走神之人不是自己一般,这会儿他只看着徐韶华。
这少年很有意思,看似懒散实则烈性的世子服他,那看着温文尔雅,不言不语的少年十息之内也总有一息是要看他神色的。
“马大人派学生等前来助将军您一臂之力。”
徐韶华这话一出,武取义气笑了:
“他一个耍笔杆子,嘴皮子的,派来的也都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啧。”
武取义没有说再多过分的话,可一个啧舌,赤裸裸的轻视让卫知徵不由得气红了脸。
安望飞飞快的抬眼看了徐韶华一眼,继续安坐。
徐韶华闻言,看了武取义一眼,笑了笑,并指为剑,轻描淡写的在桌上轻轻一划:
“敢问将军,如此可算缚鸡之力?”
话音落,只听“咣当”一声,木桌的一角应声而落,武取义不由微睁了眼睛,但徐韶华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给武取义带来的一点儿小小震撼,当下只淡声道:
“况且,若是学生等不曾前来,将军只怕还盼着今岁武将的增兵吧?”
武取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他靠坐回原位,审视的看着徐韶华,不动声色道:
“你私探军营消息,本将军即刻便能让人将你拿下,军法处置。”
徐韶华一边按住卫知徵,一边轻轻一笑:
“那将军不妨一试,学生能在这节骨眼前来边疆,本就身怀必死之志,但……”
徐韶华不在说下去,武取义忍不住追问道:
“但什么?”
“但不知若无增兵前来,今岁冬日,傲舜兵将压境之日,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你满口胡沁什么?!”
武取义一脸怒气,徐韶华却自始至终都安坐在原位,他声线很稳,倒是显得武取义有些虚张声势。
“若非如此,将军何必对一受伤兵将用此刑罚?傲舜铁箭入身则废,将军今日可以掩人耳目一时,可待明日,后日又当如何?”
卫知徵一时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武取义,难不成方才那顿军棍,竟是武将军为了不将怀、傲两国合谋之事暴露这才为之?
武取义听到这里,终于有些明白马清信中那送信之人中,有军师之才这句话的指代之人。
但这还不够。
武取义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身前十指交叉,定定的看着徐韶华:
“你如何知道?”
“两日前,省城中公布了最新
的阵亡兵将名册,按照近日怀义国的刺探,这应当是最近一次的两国战役。
而方才那位将士……若是学生不曾猜错,他便是此次战役的主将,他的伤也是在此战所受。
他一身厚重铁甲都挡不住的箭伤,将军还需要学生来明说此箭从何而来吗?”
少年眉目宁静,仿佛全然不知他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会给大军带来何等的震动。
与此同时,刚刚回到主帐之外的柴副将立刻将帘子放了下来,让不远处守着的兵将自去巡逻,他则亲自守在营帐之外。
“你……”
“若是将军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学生可以将入营后目之所及之处的每一处的问题告知将军,不过,我想现在将军应当已经有些相信学生了。”
徐韶华微微一笑,那副镇定自若,智珠在握的模样,让武取义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塌下,他艰难开口:
“罢了,你说的不错。”
武取义不负方才气势汹汹的模样,他的手指在椅臂上缓缓摩挲,半天这才吐口道:
“昨夜,本将军收到密信,言及朝中有减兵之意,平南侯独木难支,若无意外,本将军会与诸将士在此死战。
怀傲勾结之事,让他们知道的晚一些,也能减少军中哗变的可能,此乃必行之法。”
武取义说完,看了一眼徐韶华等人,摆了摆手:
“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便不要淌这趟浑水了,不减兵老子都够呛能打得过傲舜那群杂碎,这要是减了兵……
总之,这里用不上你们,早点儿打道回府吧。”
武取义如是说着,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徐韶华,可惜了,若不是知道这是必死之局,这么一个军师苗子他才不会放手!
“若是学生说,减兵之事必不能成呢?”
武取义讳莫如深的沉稳表情,终于破裂开来。
……
京中,大朝会上。
右相口沫横飞的将永齐年间的兵费开支一一数了一遍,随后语重心长道:
“圣上,如今我大周每年的税收也不过两千万两,只军费开支便有一千万余两,可这十一年间,可曾有过什么战事?
如此冗杂军费迟早会拖垮整个国库,臣以为,应当开始削减部分兵力及军费开支,使壮丁解甲归田,以反哺国库才是!”
“右相这话恕臣不能苟同!我大周周边小国不知几l何,北有傲舜,南有月以,二者虎视眈眈,边境驻军绝不可轻乎!”
平南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斩钉截铁,可是他的眸底也不由得滑过一抹疲倦。
这样的对话此前在朝堂之上已经出现了数次,可是每次右相都能找到新的角度来抨击。
“呵,平南侯,本相倒是有一言求教!此番雷卫千总斩杀月以王子,不知可是为了挑起两国争端,以此增加军费?”
右相这话一出,满室皆静。
这一次,右相怕是要真的逼迫平南侯二选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