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闻言,倒是不似德安想象的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反而是很理所当然的点头赞赏:
“朕就知道!徐卿天下无双,小小会试,何足挂齿?!”
德安:“……”
合着您方才在一边拿着本奏折要看不看的是上头没有您喜欢的话呗?
但德安也只敢心里嘀咕两句,这会儿也是笑着道:
“圣上您慧眼如炬,徐会元自是不同寻常!况且,从古至今,凡科举者,连中六元不过一一,徐会元而今已是连中五元,这何尝不是上天吉兆?”
天公降人才,此乃天意,大周兴盛,指日可待!
“你这老皮,几时竟也会说这般油滑之话?”
德安的话让景帝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遮掩,反而大笑起来,景帝笑了足足一刻,随后这才含笑在桌前拿起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若是有人此刻能看到奏折上的内容,便会发现这正是晏南巡抚韦肃之的奏报,与之相对的,亦有一旁放着的来自清北、河西两地的奏折,上面都事无巨细的将当地发生之事一一记载下来。
这三年,景帝终究未曾虚度。
但少年天子永远无法忘记,当初自己身陷囫囵之时,那少年如一抹光一般,突然降临他的世界。
他那样赤诚坦荡,却锋利无比的替自己扫清了前路阻碍。
哪怕无人知晓,他也依旧那般坚定的选择了自己,也成就了自己今日。
景帝每听一次少年的消息,心中的激荡便无法停止,这会儿,景帝又不受控制的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看向德安:
“今日既是徐卿大喜,你且让云骁卫替朕送些贺礼,前不久,傲舜国送来的赔礼中有一件前朝玲珑牙雕,人物纤毫毕现,很是不凡,你去寻出来。
朕记得还有一匣子宝石,个个都有鸽子蛋大,徐卿家中有女眷,倒也可以打些头面……啊,徐卿年岁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那便再取三斛珠送去……”
德安不由懵了,磕磕巴巴道:
“喜,喜差已将朝廷的赏赐送至徐会元府上……”
况且,徐会元这才只是会元啊!圣上这么大手笔,也不怕到时候徐会元六元及第之时,没东西赏了?
“朝廷是朝廷,朕是朕,岂能一样?!”
景帝随即眉眼一利,德安也不敢多言,忙去寻魏平交接此事,不过,这几年晏南商业被盘活,如林平茶一类的特产也遍地开花,不论是国库还是景帝的私库也都富裕起来。
当初已经衰败的云骁卫,也在暗中壮大起来,如今御前侍卫中,多数出自于云骁卫,是以今日景帝的要求虽然突然,可也并不难办。
景帝送厚礼前,徐家门外已是人来人往,右相、安王、胡家、马家,那是你方唱罢我登台,一整个目不暇接。
胡氏兄弟一人此番也取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胡文锦没有遇到偏科的数理题,但这些年的经年苦学都未曾作假,倒是取
得了一个一十三名的名次。
而胡文绣的身子被调养的极好,如今虽也是丸药不离口,可也算是与常人无异,此番更是直接摘下了亚元的名头。
但一人有此骄绩,当初胡首辅在世时结下善缘的人家倒是也要登门道贺,是以只能礼先到了。
而景帝的赏赐送至时,因着面生徐家人没敢直接接下,反而是徐韶华看到了何先生那熟悉的眉眼时,这才意识到送礼之人的身份,他让人将赏赐送入府中,看着何先生笔挺的身姿,拱手道:
“学生恭喜何先生,心愿达成。”
何先生连忙托起徐韶华,他在圣上身边已久,对于徐韶华的身份也有些揣测,这会儿对少年心中除了敬意,还是敬意。
这般少年,竟有如此胆色,与朝中权臣对上,如此倒是显得自己此前的郁郁,失了武者的血性与锐气。
这会儿,何先生只是难掩激赏的看着徐韶华:
“徐学子,这应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唤你了,要不了多久,我怕是要唤一声徐大人了。”
何先生促狭的说着,徐韶华也不由失笑:
“您言重了,无论何时,您都是学生的先生。”
“吾此生最引以为傲之事,便是有两位足以名留青史的学生,我庆幸当初未曾拒绝刘监正的邀请,与尔相识一场!”
何先生说罢,冲着徐韶华亦是庄重一礼,还不待徐韶华回礼他便直接道:
“孩子,且往前走吧,先生会在你身后看着你。”
何先生拍了拍徐韶华的肩膀,随后看着已经走出来的云骁卫,勾了勾唇:
“好了,回去吧,先生就是来看看你。”
何先生说罢,便直接大步离去,徐韶华看着何先生的背影,面色微凝。
若是他不曾猜错,如今云骁卫已经缓过劲来了,可何先生方才那话,倒像是要出一场远门。
徐韶华心有疑惑,随后招来大用,让他去给自己买一份馄饨加饼回来。
回到府中,云骁卫送来的赏赐被整整齐齐的放在明堂,林亚宁好奇开了一箱,被那宝石的华光晃了眼,直接吓得撒了手,一家子看着那几箱珍宝,没有一个敢上手。
反倒是一旁的卫知徵略有猜测,却只是撇了撇嘴,合着他爹现在连工具人都当不了了,圣上已经不想掩饰他对华弟的偏爱了吗?
安望飞亦是多有好奇,可他知道华弟做事自有考量,什么东西能收,什么不能收,他定是心中清明,故而这会儿他也只是坐在一旁,未曾多言。
等徐韶华送了何先生等人离开回到明堂时,一进门就被好些双眼睛看着,徐韶华不由好笑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这般看着我?”
算起来,这里头最沉稳的竟然只有还在麻利上茶的大用了。
林亚宁咽了咽口水,半天这才颤声道:
“华哥儿啊,娘知道你读书不易,可是咱们家不着急,有口吃的就行,你,你可不能想偏了啊!”
“娘,您说什么呢?”
“华哥儿你,你今个才中了会元,就有人送了这么多的东西来,这一箱子都是鸽子蛋大的彩石头!
你可别瞧着你娘我不懂,京里米粒大的彩石头都得一钱银子,人都说这彩石头越大越贵,这,这么多……”
林亚宁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徐远志也开口道:
“华哥儿啊,咱们收人这么多东西,要怎么回给人家?这世间,哪有不图回报之事?”
“爹说的是,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亦是古礼呀。”
徐韶华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徐远志,徐远志起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到很快他看着幼子两位同窗那面色不变的镇定模样,一猛子站了起来:
“我儿,你这是,这是……”
“听说我当初中了解元,便得了一座解元楼,倒也不见您一老这般激动呀。”
徐韶华笑吟吟的说着,徐远志激动的手直抖,林亚宁还有些没有想明白:
“那,那是圣上赏的,岂能,岂能……”
“咳,老婆子,不必多言,华哥儿自有思量。”
徐远志见方才并非是圣上明旨送赏,当下也不再多提此事,反而是徐韶华开了箱子,看到里面的宝石和珍珠后,直接道:
“正好这两日大嫂也来了,便请大嫂陪着娘一道打些首饰吧。”
张柳儿有些错愕:
“我,我也有?”
“大嫂这是什么话?我虽不在家中,可也知道爹和大哥在外奔波日久,全赖大嫂在家孝敬娘亲,这是大嫂该得的。”
徐韶华说的真诚,可张柳儿却不由得微红了眼眶,诚然,她一路抵京,虽然知道自家男人和儿子是遭了无妄之灾,在心里劝慰住了自己,但最开始她还是有些怨的。
若是光平县主再晚去一刻,她或许就没有平郎和齐哥儿了!
这两个都是她的命,她在这世间的根!
为何小叔出了风头,却要让自家来抵?
她不止一次这么狭隘的想过,更是在得知光平县主与小叔有婚约后,直接大喇喇开口道来,意欲让光平县主与小叔生了嫌隙。
可小叔素来玲珑心肠,他岂能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怨?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好似还是自己当初一颗饴糖便能哄好的孩子一般,连赏赐也都惦记着自己。
“华哥儿,我……”
张柳儿想要说些什么,可对上少年含笑的眼,仿佛洞悉一切一般,只轻轻道:
“大嫂在家中操劳多年,这几日便陪着娘松快松快可好?”
张柳儿噙着泪点了点头,又道:
“县主那里,都是是我嘴快的错,也不知可有碍了县主的声誉,我,我该赔罪的!”
徐韶华摇了摇头:
“大嫂不必这般,诚如大嫂所言,家中都是自家人,自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
徐韶华之所以迟迟不养奴仆
,便是为防人言之祸,最起码……现在还不可以。
张柳儿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决定待弟媳过门,定要重新赔礼才是。
而一旁的林亚宁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昨日华哥儿走的快,她旁敲侧击让老大吐了口,生怕两个儿子因此事起了龃龉。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家受了无妄之灾,华哥儿与光平县主之事未有眉目便被张柳儿道破,林亚宁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可也一时无从下手。
反倒是今日华哥儿这一举,看似无意,可却是正经八百将老大一家都惦记着……
“华哥儿,既然今日说到这里,那你与县主的事,可是真的?”
林亚宁没有明说,但这问话的意思众人皆知,徐韶华斟酌了一下,倒也未曾再用回避的态度对待:
“那玉佩的原主,确实是江家家主,不过我与县主之事,待我三日后向县主登门致谢后,再与娘细说吧。”
林亚宁听了徐韶华这话,心里便有数了,她也听过江家的事儿,这怕是两个孩子此前便有纠葛,现下还未曾理顺。
“也好,不过既然要致谢,也带上老大一家吧。”
林亚宁虽然出身乡野,但却考虑周到:
“我听柳娘说,县主已经及笄,一人在家总不好独自接待你。”
“是,娘考虑的周全。”
林亚宁这会儿面色一下子舒缓下来,今日幼子高中会元,婚约之事也有了眉目,可谓是双喜临门。
是以,众人说了会儿话,林亚宁便干劲满满的带着张柳儿去厨房忙活了。
考虑到一人的手艺有限,她们还请大用去酒楼里买了几道硬菜,家常与佳肴的滋味同席而享,卫知徵一时都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好!我就爱婶子这道烩豆腐,任他再好的厨子,也做不出婶子的味道!”
卫知徵带着几分酒气,可这话一出,倒是让林亚宁不由得欢喜的眼睛都要看不到了。
安望飞虽没有多言,可是一会儿功夫已经喝下了三碗甜汤,那与娘亲相似的味道,让他在这异乡多了几分归属感,一时也不由得勾了勾唇。
“来,华弟!干!贺华弟高中之喜,来日鹏程万里,青云直上!”
“华弟,你我满饮此杯,愿来日前路无阻,一片坦途!”
……
没过多久,徐易平一杯就倒,直接抱着碗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随后和他爹排排坐:
“嘿嘿,我是会元他哥!”
“我是会元他爹!”
“我是他哥我最厉害!”
“我是他爹还是你爹,你说谁厉害?!”
徐远志还保留着一丝清醒,这会儿很是有逻辑的反问了徐易平一句,徐易平呆呆的“哦”了一声:
“是哦!可是我还有儿子!我儿子将来要和他叔一样!倒时候我也是会元他爹了!咱俩一边大,你说我是你谁?”
徐远志试探道:
“
兄弟?”()
“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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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兄弟,今个高兴,咱们来喝!”
徐韶华等人:“……”
张柳儿尴尬的将帕子揉的打皱,终于忍不住扯了扯林亚宁的衣角:
“娘,要,要不我先送当家的回去吧,不然明个爹醒了得把他吊起来打!”
张柳儿想起那个画面,都替徐易平疼。
林亚宁这会儿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忙点点头:
“快去吧!!得亏今个是在家里,不然这人都要丢一城了!”
徐宥齐看着祖父和爹爹的模样,本想偷偷尝口酒水的滋味,但却被徐韶华一把抓住,只得吐了吐舌头,装模作样的喝起甜汤。
随后,父子一人又上演了一场兄弟间生离死别的好戏,还是大用眼疾手快的扛着徐易平直接就走,这才让这场庆贺之宴重新回归正道。
虽然有了些小插曲,可是这样一顿亲友皆在,温馨的庆贺小宴让在场中人皆纷纷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徐韶华抿了口茶水,唇角微翘,他做了许多,为的不就是今日吗?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江宁安处早有回帖,是以今日徐韶华等人早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因着景帝私库的援助,倒是让徐韶华此番的谢礼十分厚重。
这会儿,徐韶华与徐宥齐一架马车,徐易平携张柳儿一架马车,朝着江府而去。
江家在京中的宅子不似徐宅地段好,已经到了城东与城西交界之处,不过这里的屋子更加敞亮一些,还未至府内,便可见里面巨木参天,桐花漫天。
这会儿,一行人刚至府外,门子便殷勤的上前相迎:
“小人见过徐会元,徐郎君,徐家娘子,徐小郎君,县主已经备好小宴,请几位过府一叙。”
“有劳了。”
门子十分有礼,将众人都招呼到了,徐韶华颔首致意,徐易平等人原有些紧张,见徐韶华自如,这也学着道谢后,方才进了江府大门。
江府占地不小,乃是正经的三进院子,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能有这么一座府邸,实属不易。
更遑论,当初江家早就已经化为飞灰,景帝虽然对江宁安有所赏赐,可谁也没有想到,当初的小小女娘,不过数载便能在京中置了产。
徐韶华等人一路行进,每十步便会有婢子上前引路,虽是低眉垂眼,可却皆是眉眼清明之辈,瞧着光平县主倒也是驭下有方之人。
如今正值春日,花园之中已经围了帐子,免得飞虫惹了贵客不快,倒也见主人家之用心。
徐韶华等人刚被婢子引着落坐,江宁安便自不远处走了出来,与曾经古灵精怪,大大咧咧的少女不同的是,今日的江宁安一身粉彩织锦百花长裙,梳着婉约灵动的百花髻,发间的珠花也在此刻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她扶花而来,别有一种温婉可人之感。
“今日风和日丽,百卉含英,恰逢徐郎君下了帖子,我欲与诸位同赏春景,怠慢之处,还
()请诸位莫怪。”
江宁安含笑说着,不疾不徐,却自有世家贵女特有的风采,张柳儿本在看着园中的风景,这会儿回过神来,也不由道:
“县,县主这园子修得极好,很,很美。”
江宁安看出了张柳儿的紧张,与她多说了几句,宽慰一一,徐韶华看着这样的江宁安,微微一怔,随后便听到江宁安开口道:
“徐郎君,数年不见,倒不想你改了性子。”
少女清脆的声音中含了一丝笑意,徐韶华回过神来,遂无奈一笑:
“许久未见,我亦不曾想县主的变化竟有如此之大,是我失礼了。”
江宁安闻言,微微垂眸,亦笑着道:
“哪里,我既无外情牵引,总不好还似从前那般莽撞顽劣,不曾想徐郎君竟还记得?”
一人只是平平淡淡的对话,可听在徐易平和张柳儿耳中却是变得不寻常起来,两人互相使着眼色:
‘小叔在家瞧着对县主无意来着,这会儿瞧着又不大是那回事儿了?’
‘我咋知道?先记着回家问娘!’
‘带你似带根木头!’
‘……’
徐易平委委屈屈的缩了缩脖子,他前两日被爹揍的伤刚好,这不会回去又要被娘揍了吧?
而一旁的徐宥齐这会儿也是乖乖坐在席位上,听着自家小叔叔和未来婶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由得咂巴了一下嘴巴。
啧,小叔叔一点也不诚实,净骗小孩儿了!
口口声声说对未来婶婶无意,结果……哼!
而这会儿,徐韶华与江宁安的客套终于结束,进入正题:
“今日来此,是为谢县主当日对我家中亲眷的相护之恩,县主大义,无以回报,只能略备薄礼,他日若县主有所差遣,必不推辞。”
徐韶华起身拱手一礼,徐易平等人也纷纷起身,齐哥儿闻言立刻道:
“不对不对!未,县主姐姐救的是我和爹,以后当然是我来还县主姐姐的恩情啦!”
徐宥齐这话一出,张柳儿一个眼刀子就飞了过去,叫什么县主姐姐,平白好奇比小叔小了一辈,人家可是有婚约的!
江宁安倒是未曾责怪,反而笑着道:
“齐哥儿瞧着便是个机敏的,应有徐郎君少年风采,此番偶然听闻齐哥儿小小年纪,便下场县试,我心中一时好奇,这才前去瞧了一眼,这次机缘巧合,发现了那贼人。
至于徐郎君方才所言,那便是当我光平是那等不知感恩的猪狗之辈了。
当初我江家之事,还要多亏了徐郎君,否则以我绵薄之力,哪里能让贼子伏法?”
“县主,我并非此意,只是此事一码归一码……”
“徐郎君切莫多言,一切,都在这杯中物中了。”
江宁安举起酒盅,徐韶华本不喜饮酒,但还是喝下了那一杯,可出乎意料的是,这酒十分清甜,花香醉人,毫无酒味,徐韶华抬起头,便见少女眸子弯了
弯:()
“??掃g???鱕劑??繶?祝?獔?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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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韶华一时无言,半晌这才笑道:
“自是极好的,有劳县主费心了。”
宴过半程,张柳儿不慎弄湿了衣裳,直接带着徐易平一道去更衣,随后又给徐宥齐使了一个眼色。
等张柳儿走后没多久,徐宥齐果然被不远处的彩蝶迷了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叔叔,随后便被江宁安笑着让人去拿了扑蝶的网,跑远了。
自此,园中只有一人,不近不远的坐着,似熟非熟。
“徐郎君今日前来,想来除了道谢外,应当也有旁的话要与我说,可对?”
待人散去,江宁安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许,这会儿她晃了晃杯中晶莹的百花露,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徐韶华。
数年不见,她记忆中的少年更胜往昔,只坐在那里,便仿佛会发光一般。
“县主,我……”
“我还是喜欢徐郎君唤我一声江小娘子,或许……这世间唯有徐郎君会这般唤我了。”
“县,江小娘子,你不必如此,既经历此番之事,想来你也该知我当时所言并非虚言,你我婚约之事,知者鲜少,倒不如就此了断吧。”
徐韶华知道自己此言有些伤人,可长痛不如短痛,江小娘子这一生有过许多坎坷,他不该在婚事之上再让她平添烦恼。
“就此了断?徐郎君,你这般聪明,又怎会不知我为何会那般恰好的出现在事发现场。”
江宁安缓缓起身,行至徐韶华的桌案前,她此刻站着,少年需要微仰头才能看见她,这一角度,倒好似少年眼中唯她一人。
“我在等,等徐郎君发现我有用的时候。三年前,普天之下,唯徐郎君与我同贺报仇之喜,若无徐郎君更不可能将那梁向实诱回京中,届时我江家血仇再报之日必将遥遥无期。
那时,我便已经下定决心,此生都要追随徐郎君!至于徐郎君所言的动荡坎坷……”
江宁安扯了扯嘴角,却直直看着徐韶华的眼睛:
“我不怕。我这一生,逃过命,上过金銮殿,骂过权臣,还有什么害怕的?
这不是徐郎君推开我的理由,我也不会因此退缩!”
江宁安说的斩钉截铁,徐韶华沉默了一下:
“三年前,江小娘子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宁安扬了扬眉,终于显出了几分张扬:
“三年前,我除了县主名头外,还有什么?徐郎君若是想,随口一言,或许如今我也不能在此与徐郎君说话了吧?”
江宁安对于这样的事实倒是心平气和:
“我知徐郎君这样的好男儿,世间无双,本想要让徐郎君的亲人先熟悉我,倒没想到竟是歪打正着。
徐郎君既说你走的是一条危险至极的路,可双拳难敌四手,总要力有不逮之时,我,我可以让徐郎君无后顾之忧!”
当年那个只会张牙舞爪,凭一腔孤勇上金銮殿的小姑娘,如今倒是通了与人谈判的本事。
徐韶华又好笑,又好气:
“哦?何以见得?若要保护亲眷,无论是镖局护卫亦或是江湖侠客都可做的,江小娘子此言……”
“我已查到对徐郎君亲人动手之人的身份。”
这一路,她可未曾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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