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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技高一筹!”
右相深深的看了徐韶华一眼,随后甩袖大步离去,而等右相离开后,徐韶华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德安。
“徐大人,圣上有请。”
徐韶华来到御书房,景帝并未在御案前看折子,反而对徐韶华道:
“徐卿,今日无事,陪朕走走可好?”
纵使景帝已经极近克制,可是徐韶华仍然可以听到景帝那带着几分轻颤的尾音。
不过,徐韶华理解景帝的想法,他微微一笑:
“自无不可,还请圣上先行。”
景帝一路缓行,徐韶华落后景帝一个身位,二人一起说着话,德安叶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后。
只是随着景帝走的方向越发幽静,德安看着不远处的高楼,一时惊的嘴都合不住。
良久,君臣二人站在一座楼阁之下,徐韶华抬头看去,但见上面龙飞凤舞的落下三个大字——摘星楼!
“这就是摘星楼吗?”
徐韶华忍不住喃喃着,景帝随后握住徐韶华的手臂,回身看着少年:
“徐卿,随朕同往。”
徐韶华轻声应了一声,随后二人缓缓走入摘星楼中,摘星阁乃是一座纯木制的高楼,共有九层之高。
里面每一层都绘着不同的壁画,第一层是五谷,第二层是山水,第三层是舆图……一直等到第九层,确实一座四无遮拦的亭台。
“父皇说,这摘星楼便如帝王,前八层,坐拥天下,江山社稷,尽在脚下。
但等到了这第九层,居高而望,看的远,却也看不真,四壁不存,无处可靠,这才是帝王。”
景帝说着一顿,随后看向徐韶华:
“但朕觉得不对,朕今日与徐卿同游,不觉孤单,也不觉虚幻飘渺,不知日后徐卿可愿与朕时时常游此地?”
徐韶华看着景帝期待的眼神,没有思索,便开口道:
“臣愿意,还望日后圣上莫要嫌臣日日烦着您才是。”
景帝不由笑了,他看着少年,眼中带光:
“朕倒是盼着那一日。”
风乍起,吹拂着君臣二人的墨发与衣袍,两个少年静静站在摘星楼上,远眺四方,心中却升起同一个念头。
他们,要让这目之所及,目所不能及之处,都要越来越好。
……
右相消停了下来,甚至并未在此后如同当初对户部那样,再度对兵部出手。
但是徐韶华仍隐隐觉得右相在密谋着什么,不过当日与右相撕破脸后,徐韶华也并未再让木烈回去,是以右相府中之事他一时并未探明。
这是,是休沐日。
徐韶华趁着午后天气正热,泡了个澡,完了用真气将头发烘好,却并未束起便坐在院子里看书。
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无他,这段时日,徐韶华再三思量后,还是让齐哥儿在京城
读书,而当初乐阳侯送来的铺子等,徐远志父子左右无事,也一边招了掌柜,一边打理起来。
而林亚宁婆媳二人则开始为徐韶华的婚事筹备起来,自那日从江府离开后,徐韶华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徐家便开始准备起来了。
但这聘礼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准备好的,一些贵重的珍宝倒是不妨什么,景帝赏了许多。
可更多的却是一些需要现下购置的喜物,以及走三书六礼的流程。
因江家如今只有江宁安一人,最后也不知江宁安想了什么法子,竟是认了皇室中有名的全福人成阳郡王夫人为义母,如此议婚之事倒是有郡王夫人操持,也得以顺利进行下来。
二人的婚期最终被定在了明年的三月初六,是个颇为吉利的日子,但林亚宁总是闲不住,总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以至于徐韶华日日见不到人影。
但想着娘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徐韶华只是摇了摇头,便听之任之了。
阳光下,少年的长发犹如黑瀑一泄而下,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更映衬的少年侧脸玉质金相,风流蕴藉。
“华弟。”
见状,卫知徵自门外走进来的时候,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徐韶华随后抬起头,有些惊喜:
“明乐兄怎么来了?这段时日明乐兄可是忙的团团转,有日子没看到明乐兄了。”
“琐事缠身,还未来得及恭喜华弟受赏!”
“明乐兄快坐吧,还喝林平茶?”
“华弟知我。”
卫知徵笑嘻嘻的说着,随后徐韶华请卫知徵进了书房坐着,束好了头发,煮水烹茶。
“这段日子,我虽在大理寺,可是耳中都是华弟的传说啊!左大人念了好几次,当时就该请华弟过去,届时不知要少多少冤假错案!”
徐韶华将水煮上,听了卫知徵这话不由斜了卫知徵一眼:
“明乐兄也打趣我,今日能让明乐兄白忙之中,抽出空子过来一趟,可是有要事?”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华弟,陈家村人中了消阳草的事,有眉目了。”
“什么?”
徐韶华没想到卫知徵这么短的时日便将此事调查出来,见卫知徵面色凝重,他随即正襟危坐,卫知徵也在斟酌了一番用词,这才开口道:
“那日,华弟让我去查陈生之事,我将他在五年内在京城及周边省府的路引皆核实了一遍。”
卫知徵说到这里,徐韶华终于明白为何卫知徵这段时日为何会连休沐日都忙的不见人影。
“此事让明乐兄费心了。”
卫知徵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徐韶华:
“这不打紧,最要紧的,还是陈生之事。经查,陈生一直未曾离开过京城,但他两年多以前……曾经受工部调遣,为圣上和皇后修筑大婚宫殿。”
卫知徵这话一出,徐韶华只觉得一道灵光犹如闪电般劈中了自己!
“消阳草,皇后寝宫……难怪,难怪右相此番被革职也不着急!”
若是圣上中了消阳草,后继无人,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帝,那江山还能坐的闻吗?!
徐韶华猛的站起身来:
“此事必须告知圣上!”
卫知徵忙拉住徐韶华的袖子:
“华弟,此事只是你我的推测,况且,那是皇后的寝宫,岂能随意踏入?”
“哪里需要踏入皇后寝宫,若是圣上无虞,自然一切安好,但若是圣上……”
徐韶华没有说完,他闭了闭眼,心中头一次掀起惊涛骇浪,此事右相早有筹谋,可他何至于此?!
卫知徵自然知道其中轻重,他犹豫了一下,随后道:
“那便由我向圣上进言,若有差池,我相信华弟会救我出来!”
卫知徵认真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
“此事……不急。明乐兄且将你查到之事,细细道来。”
“嗯,除了陈生曾被工部特调去修宫殿一事外,我还查到当年修建宫殿之人,无一不是在这两年间参加劳役,却,却都丧了命。”
卫知徵语气有些沉重的说着,徐韶华冷静下来:
“当真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证人了吗?况且,当初陈生若是匠籍,我也该有所耳闻才是。”
卫知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有一人,虽然活着,可却也是生不如死。据说其是逃回来的,家人百般遮掩,我派了大夫去,这才吐口……原来那些百姓,都在修路之时,被,被垫了地基!”
卫知徵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道:
“至于陈生,他确实不是匠籍,当时正值汛期,工匠们大多被派出去休整河堤,但当时工部又与右相辩白,只需要十万两白银便可以修好宫殿。
于是,之后工部为了节省开支,乃是自民间调入人手。此事,我曾询问过如今的工部侍郎程声余,当时众人对此事一筹莫展,不敢耽搁筑堤大事,但圣上娶亲也是大事,之后,之后不知谁说了一句征用民役,这才有了陈生等人。”
“好算计,这一出手,一旦发现消阳草之事,朝可以将之归就于工部中人,借刀杀人,还真是熟悉的手段!”
卫知徵闻言一惊,随后忍不住看向徐韶华:
“华弟是说……”
“此事既然明乐兄已经查出,那么那位证人想必也处在危险之地了,当务之急,是需要将其保护起来。
除此之外,消阳草的来源也是探查的方向,还有当初陈生等人负责的活计等,一应接手之人都是有迹可循的。”
徐韶华一字一句的说着,卫知徵认真听着:
“华弟放心,我会让人去查的。”
徐韶华点了点头,可眼中却难掩忧色。
事关重大,卫知徵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急急离去,徐韶华思索片刻,还是起身换了衣裳,朝宫中而去。
“圣上,徐大人求见。”
景帝原本正伏案忙碌,右相被革职后,原本被右相压着的折子终于彻底归于景帝手中,这段时日,景帝痛并快乐着。
这会儿听了德安的话,景帝愣了愣,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徐卿求见?那还不快请!”
景帝立刻下令,徐卿并非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他素来只有发生要事才会来寻自己,一时景帝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徐韶华快步走了进来,一礼过后,他看向景帝,满目担忧,却有欲言又止。
景帝见状,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随即看了一眼德安:
“去备茶,朕与徐卿有要事相谈!”
德安忙不迭的退了出去,等德安出去后,景帝直接绕过御案,走到徐韶华身旁,关怀道:
“徐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这般模样?”
“臣,有一桩案子,想说与圣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