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珂对赵高说得这句话如同一盥冷水浇在赵高身上。
他不愿意去姜珂那里干活。
赵高的母亲曾经因为触犯秦国律法被处以劓刑,割掉了鼻子,身体上有残疾,被收到隐宫服刑,所以赵高和他的兄弟们全部都是在隐宫出生的。
隐宫那种地方,蝇蛇混聚,成分复杂,所以赵高从小练就出一身揣测逢迎,察言观色的技能,他在隐宫中人缘不错,因此刚到加冠之年便被调到了章台宫中伺候。
赵高学习能力强,精通骑术车技,又会来事儿,才来章台宫半年便已经引起了大王的注意。
莫说是嬴政了,就连姜珂都有注意到他。
赵高的身份低微,但野心却不低微,他有一种预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自己一定能走到高处,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高度。
但他知道这个国家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秦王政。
姜长史再得王心,也还是个臣子,只要牢牢抓住秦王的喜好,他赵高又何愁日后得不到姜长史的地位呢?
所以他不想跟着姜珂。
纵使心中万般不愿,赵高面上依旧带着那份完美无瑕的微笑,他正在心里思索着如何拒绝姜珂,忽然听到另一道声音,比他更快,更直白地拒绝了姜长史。
是那名站在最后,名叫嫪毐的寺人,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焦急,问道:“姜长史,您这是何意?”
嫪毐家中没有田地,也没有个正经工匠技能,他家中虽贫,却从未少过吃喝,相反日子还过得很潇洒,正是因为他那里很大,还天赋秉异,所以欢好到情浓时,总有女子愿意供养他。
他前些日子和相邦府中的一位女婢勾搭上了,在那位女婢的引荐下见到了大名鼎鼎的相邦文信侯,相邦对他一顿提点警告后,又言说要将她引荐给当今太后。
自先庄襄王薨逝,太后已经寡居两年了,大家都是男人,嫪毐一下子就懂了相邦的言外之意,霎时间喜不自禁,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是飘飘的。
然后他就被拔光了胡须,又养了几天,直到下颚处的红肿褪去。
今日一大早他就被吕不韦派来的人从寝衣里薅了起来,伪装成寺人的模样,为了掩人耳目,吕不韦还特地又安排了好几名女婢寺人和他一同去往太后殿中伺候。
胡须硬生生地拔出皮肉时,嫪毐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为了以后得荣华富贵,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他费劲心思想要得到的富贵,又怎么能被一个黄毛小丫头的二言两语断送了?
姜珂乜了他一眼,表情轻蔑,并未言语,却看得嫪毐心中怪忐忑的。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他感觉自己刚才心里的那股怨气一下子就软了,连忙找补道:“长史恕罪,是奴一时心急。”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不过我们原本都是相邦特意谨献给太后的婢妾奴仆……”
见他这幅反应,姜珂心里有点儿惋惜,这两条
蛊虫还没放到一起开始争斗呢,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多谢你的自爆,现在我已经知道这六个人都是吕不韦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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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就更想要他们了呀。
以后还要靠着这几个人传递点儿反向情报,错误信息之类的呢。
反观赵高,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表情上看不出半点波澜。
嫪毐,你已经被赵高秒得连渣都不剩了!
姜珂问道:“相邦现在何处?”
嫪毐得意道:“相邦正在太后殿中。”
姜珂:套话成功。
她看向赵高,说道:“我现在要去找太后和相邦谈些事情,希望我晚上归家时能看到你们,否则……”
“你们都是聪明人,能懂我的意思吧?”
然后,也不管他们作何表情,转身离开,徒留这几个人呆在原处。
其他寺人女婢还好,反正大家都是私奴籍,去谁家干活都一样。
嫪毐和赵高可就不同了,一个到嘴的富贵,飞了,另一个精心规划好的未来,没了。
纵使赵高再能伪装,此刻也沉不住气了,他没忍住看向刚刚这一系列的始作俑者嫪毐,然后发现嫪毐也在看他。
二人面面相觑,赵高瞪了一眼嫪毐,嫪毐也不惯着他,冲他翻了个白眼。
直到到达姜宅时,他们之间的气氛……都不是很和谐。
而姜珂这边,她刚走到赵姬殿前的院子中,就听到了优美的丝竹声。
姜珂松了一口气,应该还没发生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瞬间变了个表情,连带着周身的气质都转变得颓废起来,一副软骨头的模样,进入赵姬殿中。
“太后……”人未到,声先至,语气甜甜的,像是小辈在和晚辈撒娇。
赵姬本来正对着吕不韦含情脉脉呢,乍一听到她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心里对吕不韦的那点情谊立马就散没了,不敢再想别的。
“是阿珂啊……”赵姬感到无语至极,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只要一和相邦私下接触,都会立刻被姜珂打断!
“太后。”殿内的声乐停了,姜珂趋步小跑进来,将视线转移到吕不韦身上,故作惊讶道:“相邦,原来您也在啊。”
吕不韦却是对她这个意外之客很不满,他皱了皱眉,又很快恢复原样,心想嫪毐可别现在过来啊。
他的期待成功了。
因为姜珂很快说道:“相邦,太后,姜珂做错了一件事,希望能求得你们的原谅我啊。”
委委屈屈的声调,还带了点哭腔。
赵姬问道:“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姜珂挽着赵姬手臂:“回太后,珂最近公务太忙了,造纸坊那边缺人,寻思着从宫中调几个隶臣女婢过去帮帮忙,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将相邦送给您的宫婢们给弄到我那里去了。”
漏洞百出的解释,一句话里能找到十几个错误,可偏偏赵姬她真就信了。
()“这又何妨,反正我这殿中伺候的人多,你若是不够,我再给你调几十个过去。”
几十个……嘶,姜珂默默感叹,不愧是秦国太后,就是财大气粗啊。
赵姬很轻松地就同意了这件事,看向吕不韦,语调中带些娇嗔:“相邦还真是关心妾啊,不过妾这宫中暂时不缺人伺候,不如就由妾做主将这些婢子们送给阿珂吧。”
吕不韦……
吕不韦感觉有点不妙。
虽然姜珂避重就轻地只提到了宫婢,但他一共就只给赵姬送了一批下人,就是嫪毐那一批。
姜珂,你这个坏我好事的小崽子!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在这种赵姬亲自讨要的情况下,吕不韦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点头同意。
“那真是太感谢相邦了。”姜珂真心诚意道,“在这世上像您这般善良有才能的人都会享有如同东海那么宽广幽深的福气,月来美人那般深远绵长的寿命,您德厚流光,大德必寿。”
吕不韦觉得她这话很假,但因为旁边赵姬的存在,以及她这话的确有个好寓意,便也皮笑肉不笑地接受这份祝福了。
这次他倒是看错了,姜珂对他的祝福的确是真得不能再真。
只不过东海自从被孙悟空和哪吒大闹后,又被八仙给教训了一顿,剩下的福气……可能有点少。
至于月来美人,别名昙花。
姜珂忽悠完赵姬和吕不韦后,又去找了嬴政。
他对嬴政说自己最近需要一名写字好看的下人篆刻雕版,偶然发现章台宫中一名叫做赵高的隶仆字写很好看,所以想请嬴政将赵高“送”给自己。
这是姜珂第一次主动管嬴政要东西,他很快就同意了。
嬴政见过赵高的字迹,的确漂亮,又想到姜珂那手平平无奇的字迹,心想赵高若是能教教阿珂练字,也算是这奴才的一件功劳。
就这样,姜珂成功得到了两件蛊虫。
她归家时,嬴嘉告诉她那七人已经安置好了。
姜珂说道:“那名叫做嫪毐的寺人是个假阉,你帮我将他和赵高安排在同一件仆舍内。”
“然后呢?”嬴嘉随口问道:“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姜珂:“我希望能让他们私下里暗中攀比,既觉得自己的待遇比对方好,又觉得自己的待遇比不上对方,导致经常在心里胡思乱想。”
嬴嘉:?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就你曾经口中“五颜六色的黑”的那种荒谬条件吧?
吐槽归吐槽,但十项全能·嘉还是按照她的命令把事情办好了。
到了夜晚,嫪毐和赵高被带到自己的新仆舍。
正常隶臣妾们的住处都是一片空地上放着一张很长的草席铺盖,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简陋粗糙还很拥挤。
而他们则不同,他俩住二人寝。
嫪毐四处打量这间屋舍,比他在相府中
的住处要好得多,就连盥洗用具都是精美的青铜所制,嫪毐突然想到姜长史之前还曾效仿燕昭王以琉璃招贤,啧啧,他摇了摇头,没想到小姜长史宅中居然也财大气粗啊。
出于男人间的攀比,他又看向分发给赵高的盥洗用具,果然不出他所料,是用粗陶所制。
那一刻,嫪毐无形中有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可随后就寝时,他就不淡定了,因为自己身下的是街巷里闾中最普通的稻草席,而赵高却能睡塌。
凭什么!?
这小子凭什么用的比我好?
嫪毐又开始了不甘心。赵高看出了他这份不甘心,他也是人,人无完人,不可能永远带着那份虚伪的假面,于是半夜转身的时候十分恶劣地假装无意间说道:“好舒服的床榻。”
嫪毐带着这份酸了吧唧的不甘心入睡。
第二日,天空中才刚露出一丝光亮,冬日的清晨冷得让人绝望,嫪毐还从睡梦中缓过劲儿来,就被人拽出了门。
外面的寒风一吹,他缩了缩身子,忍不住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该死的姜长史,若不是她,我现在应该正在太后塌上,温香软玉睡得正香呢,何至于起这么大的早受罪。
在他骂了姜珂不知道多少句后,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终点——猪圈。
猪圈很大,每头小猪都被分隔在各自的空间中,此时正睡得正香,发出呼呼的声音,嫪毐忍不住皱了下眉,他在过去人生中的二十多年来,从来没干过这种脏累活,因此对这里很反感这里,他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脏污,讨厌这里的臭气和吵闹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小心翼翼。
一想到到一会儿还要喂养这些动物,嫪毐心里就直犯恶心,期盼着相邦早日将自己从姜珂这里捞出去。
好在旁边的一位先生告诉他,他是未来的“技术人员”,并不需要做这些饲养动物之类的脏乱活计,听到这话,嫪毐不禁松了口气。
坏消息是,他的技术岗叫做劁猪。
嫪毐眼睁睁地看着他旁边那位先生抓起一只刚刚长到成年男子小臂那么大的公猪,将小猪放到一旁的铁架子上固定身体和四肢,肚皮朝上,然后拿起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玄铁匕首。一只手摁在猪oo处,另一只手很迅速地手起刀落,在小猪的oo周围划出一道口子,然后又将手指伸进伤口中,非常灵巧地取出了小猪的蛋。
小猪发出极度痛苦的哀嚎声,不停地蹬着四肢。
嫪毐:!
人生中第一次,嫪毐和一只猪共情了,他双手不自觉地捂住□□。
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折磨人的活计啊,还不如让我去喂猪呢。
那位先生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嫪毐面前,展开手掌,方便他看得更清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道:“真是抱歉,大早上的犯困了,一个没注意给捏碎了,你瞧。”
嫪毐:我瞧什么瞧啊!我的代入感很强,感觉自己那里也已经碎了。
因为嫪毐是新人,所以这位先生教导得很仔细,还让他亲自上手试了几只。
劁了一上午的猪,感受到从身体到心灵的极致折磨,嫪毐的心彻底碎成泡沫。
赵高那边也没好到哪里,他的字迹的确好看,所以姜珂就让他为未来的雕版写原稿。
不停地写,一直写一直写,写到绝望,写到手指抽筋。
姜珂告诉赵高明天她要从他写得这些草稿中随便拿几张给大王过目,让大王决定最终用哪一版。
赵高原本是可以偷懒,可他想要讨到嬴政的欢心,就不能偷懒,相反,还要维持着高强度的精力写字。
因为他也不确定姜珂到底会拿那张献给嬴政。
姜珂心想,我这好歹也能算是个阳谋吧?
一天下来,赵高写字写得表情发懵,脑袋空空,跟傻了似的,这是高强度用脑导致的后遗症,问题不大,睡一宿觉就能恢复,明天还可以继续驱使他。
同样的,他的□□也受到了很大伤害,后背,腰椎,手腕等各处疼得要命,一见到毛笔就下意识地害怕。
赵高,你不是喜欢矫诏,这次我让你写到停都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