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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真是越看越有惊喜,蒙恬又重新看了一遍这封信,发现不止扶苏公子,姜珂居然将她手下所有的门客全都带走了,就连那位自己觉得特别有天赋、想要认真教导,今年还不到十二岁的韩信也不例外。
行,走得好,走得好啊,丞相为了不麻烦我居然干出这样的事,纵观秦国历史,还真就没有哪位丞相像姜珂一样善解人意又通情达理。
……个鬼啊!
真是太过分了!
经过“漫长”时间的思考,蒙将军终于决定写信将这件事告诉陛下,让陛下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冒失的家伙们。
扶苏、姜珂你们俩就准备回来好好迎接陛下的怒火吧。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讲,他是真的很不爽,姜珂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把所有人都带走去冒险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军营里当留守老人(年轻版)吗?
一不小心被姜珂给遗忘了的樊哙:蒙将军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吗?
丞相不光出门不带你,他连我也不带啊!
蒙恬:……
更不爽了。
邮人八百里快马加急将这封信从军营送到咸阳宫。
嬴政近来心情还不错,最近大秦境内并无动乱,工匠们开始在骊山动土建造他想要的阿房宫,十几个子女也都很让嬴政满意。
虽然左丞相不在咸阳,可她留下的班底却十分好用,再加上李斯这个效率极高的右丞相,又想到跟着姜珂一起去军营里历练的大儿子扶苏,总体来说,嬴政最近没什么烦心事。
刚收到这封信时,嬴政还以为是姜珂又在军营中做出了什么方便高效之举,所以蒙恬特地写信来报喜的。
嬴政带着期待拆开信,信上的内容一开始的确如他所想,扶苏公子带兵有方,丞相在军营里解决了行军路上容易疲惫的问题,带领医者们改良包扎之法云云,随后话锋一转,告诉嬴政大公子进入匈奴地了,而且还不是在边缘探视的那种。
最后蒙恬还在信上加上了自己的主观猜测。
他估计这群人不走到阴山脚下是不会回头的。
蒙恬是会拱火的。
烦心事这不就来了吗?
始皇帝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瞬移到他们俩旁边好好教训教训这俩人:“姜珂!扶苏!”
朕的钢筋呢!?
那可是匈奴地啊!匈奴地比南越危险得多,就这么直接去了?
“逆……”
嬴政原本是想说句逆子逆臣的,但又一想他们俩也没忤逆自己,而且是自己主动将扶苏交给姜珂的。
按照姜珂的性格,一旦出门,必定冒险。再加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扶苏在姜珂身边待久了,肯定也会耳濡目染她的性格,哪里危险往哪钻。
嬴政握信的手稍微松了松,长吁一声,朕早该想到的,朕早该做好准备的……
信上说只是进去查探情况,但嬴政却一点都不相信,反正事情已经发
生,无法更改,朕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进入匈奴地后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事实证明,蒙恬的猜测没错,姜珂他们出了云中郡后,一路向北,马上就要走到阴山了。
扶苏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离开咸阳就能见到如此壮阔磅礴的场景。
匈奴人不愿意呆在草原上是有原因的,从前在扶苏的想象中,祁连山和焉支山巍峨壮丽连绵不绝,塞外草原地势平坦,水草丰茂。
在中原,有山的地方是永远不缺食物的,山林之中物产丰富,是自然赐给人类的礼物,从前楚地因为有山林水泽之饶,食物常足,即使遇到灾年,也能勉强过活。
可塞外不同,祁连山上皑皑白雪,虽美丽,却也寒冷,丰茂肥美的水草也只占一少部分,塞外风景大多都是沙漠、沼泽、荒原。高原。戈壁等……
气候更是两级分化严重,沙漠之中严寒,祁连山下酷暑。
地理环境不光荒凉艰苦,更加危险,譬如他们一行人刚刚越过的乌兰和和沙漠,里面气候炎热,容易迷失方向。干燥、缺水,还有许多毒蛇、巨蝎,行军蚁之类的毒物,一旦被攻击,顷刻之间便会生命垂危。
姜珂出行时带了一百位短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能以一当十的勇士,大家假扮成商队,往东北方向前行,越过草原后将马匹换成橐驼,也就是骆驼,这些橐驼耐饥耐渴,更方便在沙漠中行走。
除此之外团队中还有数位归秦的匈奴人来为他们当引路人带路,若没有这几位匈奴人,恐怕姜珂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度过乌兰和和沙漠。
“向导,麻烦返航的时候帮我抓一些毒蝎,我要带回咸阳,至于价格……”姜珂计算片刻,说道,“就按一两石蜜换取一只毒蝎来算吧。”
即使是在咸阳,糖都算稀罕物,更别说物资匮乏的匈奴地了,这东西简直算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因此向导听到姜珂的话后当即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生怕她中途反悔。
有人不解道:“沙漠中的毒蝎毒性巨大,被虿尾蛰住后轻则皮肤红肿,重则危机性命,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抓它做什么?”
姜珂:“我听说用毒蝎泡酒能滋补身体,还能预防很多慢性疾病,带回去几只,就当是给蒙将军和陛下的特产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既然他们俩都喝了咱们的毒酒,那肯定不会再好意思批评咱们了。”
荆轲道:“是用毒蝎泡的酒而不是毒酒,麻烦您说清楚一点,被别人听到后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说完他转移视线,四处观察,却发现大家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还有研究身下橐驼的,就连盖聂都做出一副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再看扶苏,扶苏面上一副专心致志的表情,目不旁视,似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到了远方。
“扶苏,你在想什么?怎么愣神了?”
扶苏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还在沉浸在刚才的壮美景色中而已,若不是跟着你们出来,恐怕扶苏此生都无法
见到如此壮阔之景。”
一说这话,大家立刻都来了精神,吕雉最先开口:“当年我和老师一同去南越,南越湿润多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海,海天一线,辽阔无边,当时的震撼不比您少,而且南越……”
吕雉讲完她在南越的经历后,又由荆轲讲述了他在东瀛找矿的经历,还有刘季,他去过那么多地方,却唯独对上次在虞县假装造反那次的记忆最为深刻。
那次大型沉浸式剧本杀简直太过瘾了,他真是玩得太爽了。
大家聚在一起,这么一复盘,发现姜珂还真是个大型搞事机器,有她在的地方,肯定不会消停。
“胡说,你们这是污蔑!”姜珂纠正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咸阳,咸阳就很太平。”
“而且,扶苏……”扶苏听到姜珂叫自己的名字,连忙转头看向她,姜珂说,“这壮美山河,广阔苍茫,关山飞雪,大漠风光,扶苏,你喜欢这些吗?”
扶苏点头:“场景很美,扶苏甚是喜欢。”
姜珂小课堂开始上课,引导扶苏:“喜欢什么东西,就要自己想办法去争取,匈奴总不能平白无故地把这些地盘送给你吧?可你又特别喜欢这塞外风光,那该怎么办呢?”
“打!”扶苏回道,“把他们打跑了,这壮美场景自然就都是我大秦的了。”
听到扶苏的回答,姜珂非常欣慰,解下腰中长剑扔给扶苏,“愿将腰下剑,直为斩匈奴,扶苏,这把剑就当是提前送给你的及冠礼了。”
扶苏接过长剑,意气风发,激动道:“多谢丞相,扶苏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一忙目睹一切的荆轲:陛下你知道吗我主君二句话撺掇了你儿子想去打匈奴你真的不考虑改变一下教育方式吗?
韩信凑到姜珂面前,急道:“我也要我也要。”
姜珂:“你要什么?”
“我也想要这样一把锋利的宝剑,然后去斩匈奴。”
少年兴致勃勃,身材飞扬,却被姜珂无情拒绝:韩信正欲开口反驳,见到右侧突然出现四名男子策马而行,朝前方奔驰。
四人皆是典型的匈奴打扮,他们将马匹驾驶得极快,在前方划过几道残影,扬起阵阵尘土,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漠北荒漠上每天都能看到很多这样骑马驰骋的人,这四人的行为并不算特殊,所以姜珂没有花费太多精力留意他们,只是按照行程继续赶路。
烈日当头,又行驶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他们终于到达这次行程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呼延部落。
呼延部落是一个中型部落,虽不能和最大的挛鞮部落相比,但也比下有余,强过草原上许多零散的部落。
就像从前中原的魏国,虽然打不过秦国,但打打郑鲁邹之类的小国却很容易,手到擒来。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呼延部落和挛鞮部落之间存在着姻亲关系,呼延单于的妹妹曾是头曼单于的大阏氏,虽然这位阏氏早亡,头曼单于又娶了一位小阏氏,不过大阏氏给头曼
单于生了长子冒顿(),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们之间还是能攀上点关系的。
姜珂提醒道:“咱们在呼延部落呆几天,换些值钱的商品后便返程吧,阿兄独自一人在家,魏青实在担心阿兄。”
众人:……
行,又演上了。
刘季:“主人,您阿兄腿脚不便,咱们这次行商定要多多赚取些钱财为他治疗腿疾,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因为好心而做亏本生意了。”
张辞:“是啊主人,咱们这次一定要多换取些皮货,据说咸阳那些有钱人都很喜欢阴山脚下的皮货,也不枉咱们一路艰辛走到这里。”
还有人陪着一起演。
姜珂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善良的商人呢,行商路上总是心软。”
说罢,一行人驾驶橐驼进入这个部落。
呼延部落在阴山山脉以南,由丘陵和高原地形组成,二山环抱,二水中流,地势很好,这可是呼延氏打败了很多部落才抢到的地盘,称得上是匈奴严选。
姜珂之所以说在这里待几天后就返程,是因为再往北走就到匈奴的发源地阴山脚下了。
不过头曼正在研究带领部落北迁到漠北,阴山脚下马上就要没人了。
中原自古就是不缺将帅之才的,上几任单于被秦开和李牧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窜,再也不敢侵略中原边境。几场惨败过后,头曼单于继位,他将单于庭设置在距离阴山几百里的地方,本来想休养生息,积聚实力,等待时机成熟后再一举进攻中原,夺回失地的。
后来秦灭六国,中原陷入战乱,李牧被赵迁召回防守秦国,无暇顾及边境地区,自然就放松了对边境的防守,头曼单于一看机会来了,先后几次蚕食试探,夺回了阴山和河套地区的部分地盘,胆子越来越大,也愈发自负起来。
正好这时秦国灭掉赵国,嬴政派蒙恬镇守北地,然后头曼单于和他的部落就被蒙恬给揍了。
这次揍得更惨,不仅收回了之前的失地,还却匈奴七百余里,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
西有月氏,东有东胡,南有大秦,匈奴部落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头曼只好计划率领余部北迁,前往更加荒凉苦寒的漠北草原寻找栖息地。
呼延部落经常有商队来做生意,姜珂一行人到达之前,部落里就已经来了好几只商队,所以这个部落对于姜珂一行人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人看他们眼生,好奇多询问几句罢了。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轰动,姜珂谎称自己要兑换的东西是丝绸和漆器,只有匈奴贵族人家才有资格使用这种昂贵的东西,因此那些询问的人就都讪讪离开了。
部落之中各种颜色的毡帐星罗棋布,数不胜数。
一行人牵着驼有“货物”的橐驼继续往部落深处走去,忽然间,姜珂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刚刚路上见到的四个匈奴。
此时他们没有骑马,姜珂这才看清几人的长相。
()最前面那人应该是几人中的领导者,这人典型的匈奴面相,中等身材,圆头阔脸高颧骨,厚眉长眼,颚处一副浓密光滑的胡须,穿着用兽皮制成的旃裘和毡帽旃靴,不过已经有些破旧了,头发编成数条长辫,上面坠着松石、蜜蜡、黄金等饰品,观其年纪,应该不大。
兴许是注意到了姜珂的目光,姜珂观察这人的时候,这人也转头朝姜珂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时,姜珂意识到这是一双野狼般的眼睛,充满野心,似乎马上就要去狩猎什么了。
这人……绝对不简单。
姜珂立刻低头,假装恐惧,避免与他对视。
那匈奴少年也有急事,见到姜珂和商队中这些人脸上的瑟缩神情,便又将头转了回去,急匆匆地离开了。
姜珂用两匹丝绸和一个匈奴小贵族换取了十座毡帐的使用权,丝绸是很贵重的东西,所以毡帐中倒是不缺少日常用品。
小贵族还说姜珂他们来得很巧,今晚会有一场盛大的祭祀宴会,他们也可以一起参加。
姜珂点头称谢,等那贵族离开,安置妥当后便也离开毡帐搜集信息去了。
虽然语言不通,但有匈奴人作为翻译,而且姜珂还是个交流大师,东聊聊,西唠唠,很快就和这些匈奴人打成一片,甚至还越好等姜珂上了年纪后来他们部落养老。
“我们这里的白云最白,天空最兰,牧草最肥美,你待在这里一定会很开心的。”一位中年女人面带微笑,善意说道。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期待以后的生活呢。”姜珂同样笑着回道。
匈奴人的话客套客套得了,可千万别当真,要真来匈奴部落里养老,指不定某天会出现在哪个锅里呢。
离开这些匈奴人后,姜珂又去找那些商队交谈了,这些商队们常年行走塞外,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
姜珂交谈的商队主人是位中年女子,名为聂优,身体健壮,常年行走塞外,风沙和烈日将她的皮肤晒得粗糙黝黑,带有一种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
姜珂先告诉她了一些自己的情况,父母早亡,兄妹俩相依为命,为了挣钱给阿兄治病,只好带着家里的商队横穿大漠,换些皮货,倒卖差价,随后又询问她的信息。
多么可怜的一位女郎啊……
聂优同情心起,还算善谈,思考片刻究竟什么能说,什么不可以说,然后告诉姜珂她是从临淄来的,商队里的货物很杂,什么都卖,主要有鱼干、盐巴、石蜜、纸张、美酒之类的,匈奴人不通文墨,纸张的交换率最低,不过其它货物热度都很高,能换到很多成色极好的毛皮和贵重矿石。
“哇,阿姊你好厉害啊,能将商队经营得这么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珂将聂优大夸特夸一顿,随后又向她询问了其它商队的情况。
她刚问完,便又有一群人打马而过,快马加鞭似乎要横穿整个匈奴部落。
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郎,她身上也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褶饰长袖的
裹裙和类似纱制的头巾,上面坠满珍贵的宝石,但应该不是匈奴服装,姜珂也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个部落的服装。
和她刚刚遇到的那位匈奴男子不同,这女郎从神情到行为都极其嚣张。
“观其服装,应该是月氏部落的人。”聂优的商队走访过很多部落,其中也包括月氏部落,这种服饰和她记忆里月氏人所穿服装相差无几。
一旁的刘季听到她这句话后,若有所思,随后在不知不觉中,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这里。
那位纵马女子只是姜珂她们交谈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聂优继续解答姜珂的问题,其他商队也大多和他们商队一样,用盐糖等生活物品和匈奴兑换物品,唯有一只商队不同。
聂优凑到姜珂耳边,悄声道:“他的货物还掺杂着青铜,不过不多。”
莫说是匈奴了,就连中原,对于普通黔首来讲,青铜都是很贵重的东西,他们日常的炊具、器皿或其它生活用品一般都使用陶制或木制的。
姜珂闻言大怒,强压住自己心中怒火,假装平静道:“倒卖青铜,这是违反秦律的!”
其实匈奴是有矿产资源的,就比如呼延部落所居之地,此处就有许多铜、金、铁资源,只不过他们开采水平有限,根本勘察不出来,而且工匠技术落后,锻造出来的器皿无论从锋利程度还是外观样式,都远不及中原。
因此匈奴人就地取材,将兽骨,石块,木头等材料磨制成尖锐兵器,在战争中,用这些来和中原人对战。
秦朝对于金属的管控极其严格,所以青铜或铁等金属能在匈奴换取貂皮狐裘等贵重物品,因为利益实在太大,即使是冒着去当城旦或者掉脑袋的风险,也有很多人愿意一试。
聂优对此见怪不怪,耸了耸肩,摊手道:“这里距离北地那么远,又没官兵,谁会知道呢?”
“可匈奴人会将这些金属用在战场上。”
届时它们会化作尖锐锋利的枪尖、箭镞、刀剑等,夺走中原人的性命,这些商队赚取的每一分钱上面都沾满鲜血。
这算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姜珂决定回去之后告诉蒙恬,让他加强对过往商队的盘查。
姜珂着重向聂优打听了这只商队的信息,准备回去之后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枭首示众,来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这些零零散散的青铜其实也没多大危险。”聂优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激动做什么?”
“华夏热血,愤恨不平啊!”姜珂转移话题,好奇道,“既然倒卖金属如此挣钱,你怎么不卖?”
聂优道:“我有个女儿,她今年已经十岁了……”
这和聂优十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姜珂脑洞大开,猜测莫非是想为自己的女儿积福引德?
“朝中颁下了新的律法,女子也可读书做官,我这不是怕万一被发现,影响我女儿未来当官吏可如何是好?”
姜珂:……
原来是怕孩子考公政审不合格。
“我还想
这次行商结束,回到中原后,交给官府一笔钱,脱去我的商籍,安心在家耕田织布。”
在秦朝。田垄间耕种的农民社会地位高于商人,生活水平却远不如商人,但为了下一代能有编制,成为官吏,弃商从农,也值得了。
“你不要以为我说的是大话,我女儿很聪明的。”
她正说着,忽然有一位小女孩朝着二人跑来,聂优满面风霜,小女孩却被她养得很好,伶俐又机灵,手中拿着一束草原上特有的野花,原本是想送给聂优的,可看到一旁的姜珂后,又从中精挑细选,抽出一朵艳丽漂亮的野花递给姜珂。
别人家的小孩就是可爱,姜珂心里感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送给聂优的女儿。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聂优看着这幅温馨的场面,笑得慈祥,“或许是因为我爱这个国家吧。”
身单力薄,无法阻止这件事,又因为对这个国家有爱,所以不去做这件事。
女童看向姜珂,歪头道:“为什么一个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呢?”
“嗯?”姜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可以因为很多原因去做一件事,也可以因为很多原因不去做这件事,答案本来就是不是固定的啊。”
姜珂看她的眼神瞬间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这简直就是天选道家圣体!
“若加以培养,日后必成大器。”姜珂将女童一通夸奖,听得聂优更加心花怒放了。
太阳西斜,眼见时间不早了,姜珂向聂优道别,返回毡帐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交换信息,众人聚在一起,围在地灶周围,实在是……
有点挤。
匈奴人的毡帐是用牲畜皮毛制成的,以木为架,毛毡为墙,盖顶而成。一户人家居住在一顶毡帐中,男女混杂,毡帐空间很小,唯一的光源便是顶部的通风口了,毡帐容易拆卸,方便迁徙,冬暖夏凉,看似脆弱,但其实极其坚固。
还未到夜晚,也不用生火煮食,所以地灶目前处于闲置状态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当成大家围在一起的参照物。
姜珂将倒卖青铜这件事分享给大家,听完后大家同样义愤填膺,尤其是扶苏,最为生气。
说完彼此的信息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甚至能从头顶的通风口看见几枚闪亮的星子。
姜珂伸了个懒腰,赶了一天路,又用了一天脑,简直就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
这个懒腰刚伸到一半,便被人打断了,突然有人掀开毡帐上的皮帘,走了进来,差点吓得姜珂一个激灵。
一个匈奴女人走了进来,从外表来看,这人上了年纪,已经很老了,头发灰白满脸皱纹,手里拄了根破木头当做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衣服也很破旧。
老妇捧着双手,做乞讨状,姜珂冲荆轲使了个眼色,他很快明白,从包裹里取出一块麦饼,丢给这位老妇,老妇接过麦饼后弯腰表示感谢,而后便离开了这里,一套流程下来轻车熟路,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这是在干什么?”韩信好奇问道。
“很明显,她这是在向咱们乞讨。”
“乞讨?”韩信有些不可思议,从口袋里扣了块糖放入嘴中,问道,“租给咱们毡帐的那家看起来不像是吃不起饭的家庭,怎么会沦落到让六七十岁的老人出来讨饭了?”
姜珂:“一看你就没有好好看匈奴习俗志。”
匈奴人天性崇拜力量,贵壮健而贱老弱,部落得到食物后,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余。
但……即使是贵族家也没有余粮啊!
所以这些老人只能自生自灭,自己找食物了。
中原人重视孝道,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漠南的各个部落,匈奴人抓住这一点,但凡有中原人的商队过来,便会让家中老人向中原人乞讨食物,老人们也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自己今日能吃个饱饭了。
“中原人的确善良……”韩信若有所思道,“可我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呢?”
张良:“你的预感没错,匈奴人就是把咱们当成容易挨骗的傻子了,他们不养父母,让咱们来替他们养。”
中原人确实重视孝道,会精心侍奉自己的父母,并尊重其他长辈,但这也只限长城以南,就连孟子先生的名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和墨子先生的“兼相爱,交相利”理论都不包括胡人。
张辞道:“可能这位老人刚收到食物,出门后就和别人说主人您人傻钱多还好骗。”
姜珂:“相信你的推断,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她出门后肯定会四处宣扬我是个大傻子这件事!”
大家心里皆是疑惑他为何如此笃定,姜珂很快给出原因:“因为就在刚刚,今日午后,这个部落里的人还在怂恿我年纪大了之后来这里养老。”
这不得把自己给养死啊!
韩信:“那您刚才为何要给她一个麦饼?”
姜珂:“别的商队都给了,咱们不给岂不是显得很特立独行?”
匈奴人,真是太野蛮了!这是大家心里不约而同的想法,这些人中,即使是原生家庭最不好的吕雉,她能想到最报复吕公的方法大概就是很长时间不理吕公,不和他说话,但每月的金银可一分钱没少,偶尔自己父亲和刘太公二人因为一些小嫌隙而闹矛盾,自己还要帮他平事。
许久未说话的盖聂终于出声,加入这场谈话:“何止这些,匈奴人还有父死,其妻后母;兄弟死,皆娶其妻之的习俗。”
都乱成这样了,他们居然还讲究宗种,也是神奇。
姜珂:“所以,我觉得咱们再不离开我就要死在这里了,食肉饮血我都能忍住不发声,可匈奴人居然吃!老!鼠!”
即使是没有细菌学的秦朝,人们也不喜欢老鼠,一来,老鼠的寓意不好,西汉时田蚡就曾经责怪韩安国像老鼠一样赡前顾后两头看,犹豫不定。二来,老鼠都生存在臭水沟或者溷轩中,很脏的。
韩信精准提问:“他们吃老鼠后不会染病吗?”
“不知道……”
几人聊得正欢,忽听到门外敲门声响起,刘季走了进来,他在讲课旁边挤了个位置,加入谈话。
他说话声很小,试图吊起大家的好奇,神秘兮兮道:“主君,我查到今天咱们遇到的那两波人都分别是谁了!”
姜珂:“是谁?”
刘季继续卖关子:“这二人身份颇为尊贵,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他们究竟是谁?”
其他人闻言,纷纷拉满情绪价值,开口问他这二人究竟是谁。
期待得到满足,刘季这才满意,示意众人凑近一点,说道:
“咱们一开始遇到的那个匈奴男人名为冒顿,是挛鞮氏的王子,也就是头曼的大儿子。”
“至于后面那个神色张扬的女人,她的身份也不简单,是月氏王后的女儿,月氏公主。”
众人:……
问题不大,这些戎狄人也绝对想不到今夜的呼延部落会如此热闹,除了匈奴的王子,月氏的公主之外,还有大秦的公子。
卧龙凤雏麒麟子皆聚于此……
就是少个史官。
盖聂沉默半晌,说道:“从前我在匈奴地游历的时候,曾听过那位月氏公主的传闻,她并非是个省油的灯,据说她从八岁时起就喜欢用人的头骨当做酒杯和菜碟。”
姜珂心想,那匈奴王子也更不是个省油的灯,仅史书上记载冒顿的彪悍事迹就有鸣镝弑父,杀爱马,杀阏氏,杀掉全部不听话的后母的弟弟,继位之后为了激发手下们的愤怒,又将自己的第二任阏氏、头曼单于的爱马送给东胡王,以及统一草原,白登之围,谩书辱后……等。
月氏公主的头盖骨碗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刘季告诉大家,那头曼单于吧,他脑残……
也可能是蛮夷之人没什么文化,没读过赵武灵王和晋献公的历史,不知道兄弟阋墙的后果。
头曼单于的大阏氏死后,他又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阏氏,并对这个小阏氏很是宠爱,宠爱到甚至想要杀掉冒顿立小阏氏生得孩子为太子。
于是他就假装和月氏结盟讨伐东胡,并将冒顿送到月氏当质子,冒顿刚一到月氏,头曼单于这个神经病就背信弃义出兵攻打月氏,月氏王大怒,想要杀了冒顿,不过冒顿也是勇猛之人,他偷走了月氏王的良马,并成功驯服,骑着它又回到匈奴人的地盘。
这次来找呼延单于,是想和他商量一下关于弑父自立的计划。
至于那位月氏公主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她是来追杀冒顿的。
姜珂精准吐槽:“我怎么感觉这公主整个人身上都在冒傻泡呢?”
她只带了十几名护卫,就敢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敌人大本营,怪不得这人不太出名,估计历史上应该是遭到冒顿毒手了。
刘季解释道:“因为这位公主猜到了头曼的想法,她极度厌恶冒顿,甚至决定只要能杀死头曼,可以劝说月氏王继续和匈奴结盟对付东胡。”
姜珂:“这公主怎么权利这么大?”
刘季:“因为月氏王后的母家厉害。”
姜珂:懂了,月氏王吃软饭。
这次吐槽的人变为张良:“草原上的政治好简单啊,就跟小孩子之间玩假扮大人的游戏一样简单。”
刘季看向姜珂,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却被她抓住其中的别扭之处:
“诶,不对啊刘季。”
“如此私密的事情,就连呼延部落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大家也挺好奇,刘季这人还真是全面发展,既能选拔人才,又能高价售卖货物,现在居然还当上了探子,打探出如此机密的情报!
刘季神秘莫测道:“因为我是胡人的祥瑞啊!”
姜珂:“好好好,这位祥瑞刘,现在就讲讲你是如何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弄到这么机密的情报了吧?”
“众所周知,戎狄人有动物崇拜,狼是戎狄人的图腾,相当于他们的神,而鹿则是戎狄部落中的祥瑞,象征着吉祥如意,在部落里,这两种动物都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话说道一半,刘季才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解释道:“我从咱们的物资里拿了俩小鹿,白色透明的太珍贵了,我舍不得,就拿了两只粉色的,去和那匈奴王子和月氏公主身边的人相谈甚欢,情投意合,最终皆为尔汝之交,大家都是好朋友了嘛,他们就把这些机密之事告诉我了。”
“刘季!”姜珂竖起大拇指,表扬道,“你可真是太棒了!”
夸了他几句后,又问道:“如果以后别人用钱财来贿赂你,你不会……?”
“绝对不会!”刘季再二保证,“刘季这些年来跟在主君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岂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而做出不义之事呢?”
“那若是有人对你严刑拷打呢?”
刘季倒也实诚:“这个是真忍不了,刘季上有老下有小,贪生怕死,喜欢人间啊!”
姜珂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落到那幅境地的。”
听到姜珂这话,刘季也就放心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月亮爬上来了,能听到毡帐外面众人篝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和众人的欢呼声,有人进来提醒,告诉众人匈奴秋日的祭祀晚会已经开始,如果喜欢热闹,可以去参加。
匈奴人会在八月进行秋社,绕林木而祭,无林木者则竖柳枝,燃起篝火,杀牛宰羊,载歌载舞,用来祭祀天地、日月和其它神灵。
听起来就是一件很热闹的盛事,姜珂平时最爱凑热闹,但这次这个热闹,她选择不去看。
除了他们先前讨论过的那些,匈奴还有一个习俗。
羊脂沐发长不梳。
就是匈奴人会将头发留的很长,不梳不洗,而是在上面涂满黏腻润滑的羊油,虽然夜晚凉爽,可姜珂还是能闻到那股子腥膻之气。再被篝火这么一烤,那就是融化了的羊油味,简直恶心到干呕。
扶苏倒是对匈奴人的祭祀很感兴趣,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扶苏从小是学习儒家知识的长大的,儒家最重祭祀,他好奇匈奴人的祭祀和中原人的祭祀有何不同。
扶苏离开时,姜珂还特意嘱咐,让他不要熬夜,早些回到他的毡帐中休息。
扶苏点头称是。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荆轲不可思议道:“你就这么放心他们离开吗?”
姜珂重重地点了个头,坚决道:
“放心啊!”
“这里面除了阿信性格稍微活泼了些,其他人我都很放心。”
“扶苏头脑冷静又沉稳谨慎。”
“盖聂老成持重,剑术超群。”
“张良就更不必说了,聪明到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都是一群非常沉稳的人,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啦。
刘季:……运筹帷幄这话怎么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