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桐默默把狼尸从被子里拖出来扔到帐外,抱住若无其事的晋静,对着她的小脸狠狠亲了十几下。
晋静再不能故作沉稳,她嫌弃地把脸扭开,“讨厌啦!哥,你弄人家一脸口水!”
晋桐傻乐道:“妹子,你救了哥一条命啊!”
晋静骄傲地“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要听我的话,记住了吗?”
“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晋桐一边说,一边不顾静静反对,把左轮抢过来,卸下子弹,塞进自己外套兜里。
晋静“啊啊”乱叫,“不准抢我枪!晋桐你敢不听话!晋桐欺负小女孩啦!”
其他人才不管呢,乐得看两兄妹耍宝。
吴锐问毛志刚怎么回事,毛志刚解释说他去上大号,为了不熏着大伙,特意走远了些,没想到被狼钻了空子。
吴锐有些无奈,决心加强组织建设,强化纪律。
一个叫做贺公达的男生,家里是屠户,建议立刻对死狼放血、剥皮,盐腌,明天就可以吃肉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支持,吴锐安排贺公达和一个女生负责此事。
经此一事,大家都睡不着,吴锐索性把其余人召集起来开会。
会议确定了接下来的工作。一是值哨纪律强化,不许擅自脱离,也不能再干把狗拴起来这种蠢事;二是修厕所;三是建围墙;最后改进住宿区,早日实现男女分开。
其中后两项工作量太大,考虑到未来搬家,暂缓实施,而前两项要立刻做起来。
毛志刚在会上承认了错误,并特别向晋桐道歉。晋桐不以为意,表示原谅。
如果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最能让人昏昏欲睡的,那就是开会。不到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时,狼肉粗处理已经完成,下一班哨兵持枪上岗,大家重新钻回被窝。
晋桐的被子沾了狼的脑浆和血。他拆了被套,发现里头也有一片湿哒哒的,没法盖。
晋静不肯回去,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说要一起睡。
晋桐把马丁、袁文定两人赶到帐篷更里边,兄妹俩和衣而卧。
晋桐拉起静静双手,左看右看,“你什么时候学会开枪的?后坐力受得了吗?没受伤吧?疼不疼?”
“婆婆妈妈!我没事!”晋静张牙舞爪,“把枪还我!”
“不行,枪得让大人保管!”
“大坏蛋!”晋静背过身去,“不理你了,我要睡觉!”
“真的不理?”晋桐逗她。
静静一动不动。
晋桐折腾了大半夜,也没多少精神,见妹妹不想说话,很快入睡。
半梦半醒间,他察觉静静双手拉扯着他的腮帮子,朝他吐舌头、做鬼脸,好像小老鼠偷到东西一样满足。
晋桐装睡,任她施为,晋静自娱自乐玩弄了一会儿晋桐的脸,就心满意足地躺好,真正睡着了。
次日,大家陆续起床后,不用吴锐指派,就按照昨夜会议安排,主动工作。
既然营地只用一冬,当然怎么简陋怎么来。
一队人挖粪坑。
一队人用湿泥加干草,制成泥坯,在篝火边烘干。
一队人继续砍柴。
饮食组则为地理考察队做出行的准备,几个女生把狼肉切块煮熟,烤制烙饼。
考察队的人员已经确定,明日出发。除了林茜和许晶晶,还有一个名为曹动的历史专业学生,他家中务农,对种地很有经验,而晋桐作为保安员持枪随行。
曹动和晋桐都有驾驶基础,摸索马拉爬犁的技巧优势很大。两人在晋静的指导下,很快进入状态,驾驭如风。
一天时间,众人齐心协力把简易茅厕建成。虽然泥坯未干,但浇水冰冻后,矮墙就垒起来了。屋顶则是柴草加湿泥,保证密不透风。
五谷轮回之所可供两人同时如厕,但是中间没有隔断,只能男女分时使用。
毛志刚接受命令,打造木门。
他抛开一切不切实际的要求,用双层木栅栏夹泥土的办法造出一扇能挡风的门。虽然这门沉重且开关极其不便,但他保证能坚持一个月不散架。
农民马丁对这间厕所嗤之以鼻,这建筑哪怕在穷乡僻壤都不合格。
当晚的总结会上,吴锐提出,营地建设还处于应急阶段,接下来应正规化、长期化。虽说要搬家,也不能继续住帐篷,毕竟保暖效果太差,好几个人都被冻感冒了。房子必须盖起来!
众人讨论半个小时,考虑到劳动强度和冬天气候,决定向打鹿人学习,穴地而居,盖“地窨子”。
这种游猎民族的冬季住房盖造方便,保暖性好,非常适合短期居住和建筑技术低下者。至于耐用性根本不在考虑中。
陈真秀介绍了建造要点,就是先挖出长方形土坑,再立起柱脚,架上高出地面的尖顶支架,覆盖上泥土、树皮、干草等就可以了。
地窨子里还可以设火灶取暖,当然烟囱是必须的。
聊到这里,陆天锡表示必须挖菜窖,否则那一吨大白菜绝对会冻烂,而女生们提出当务之急要修个浴室,还要有个大浴桶。
浴桶又从何而来呢,当然只能靠有祖传手艺的毛志刚了,可怜他一个冶金专业的高材生,却要在荒野上当木匠。
一桩桩,一件件都缓不得,但饭要一口口吃,工作要一步步地做,吴锐平息争论,按照轻重缓急协调安排了人力、日程,大家都衷心信服。
开完会,劳累一天的众人早早睡下,再没有了昨天诗会的兴致。
来到荒原的第三日,地理考察小队启程。
晋桐、曹动、林茜、许晶晶四人分乘两架马拉雪橇,带上了帐篷、食物、铁锨、镐子等。
出发前,晋桐给两匹马喂了狼肉和盐。阿什库特别交代过,打鹿人的猎马没人管也会自己刨雪挖草吃,但要让马儿干活,就得吃好的。马吃肉乍一听骇人听闻,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队于清晨上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离开。
漫无边际的原野上,爬犁不疾不徐。
高高的荒草被积雪掩埋大半,萧疏的树林不时映入眼帘。松树高大挺拔,柞树枯黄的枝叶瑟瑟抖动。
唯有白桦树棵棵笔挺、窜向天空,引人瞩目。厚厚的白雪覆盖枝头,白色的树皮宛若新装,大眼睛一样的树疤好奇地看着他们,仿佛早就期盼着人类到来。
据林茜估算,满盖荒原是一个狭长的地块,东西约六、七公里,南北近二十公里。
她在简易地图上把整个荒原划分为十二个区,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命名第一至十二区,计划每天巡行四个区块,三天完成考察。
出发点营地位于第七、九区交界偏西处,小队将先向南穿越第九、十一区,再折向北穿越十二、十、八、六、四、二区,最后返回南向,穿越第一、三、五、七区,回到营地。
以马拉爬犁的速度,一天就可以走完整条路线,但小队是为营地选址,考虑到小麦耕作、打井找水等因素,自然不能走马观花。
荒野空旷、粗野、单调。在刺面寒风中行驶两个小时,就让人厌倦起来。
曹动不时要求停车,去查看土质,林茜、许晶晶也时常拿着镐子敲敲砸砸,然后用冻得发抖的手在笔记本上写下记录。
俗话说,找水先要看山头,说的是古人发现水脉的经验,当代精英的找水技巧更胜一筹。
虽然缺乏钻探工具,但作为专业人士,只靠着一个地质罗盘,两个女生也能做很多事情。
测量岩层和断层的走向、倾角是地质考察的基本技能。而岩层产状与裂隙发育息息相关,可以直接指导寻找地下水。
此外,研究地形地貌,查看岩石风化,可能看出地下水丰枯。而研究岩性,可以看出地下水质。
再如岩石的富水性,是火成岩、变质岩还是沉积岩?不论何种成因,用锤敲击感觉有的发“艮”(刚)、有的发“绵”、有的发“脆”,脆性及石灰岩更易成井。
许晶晶还有一手绝活,是跟她爷爷学的。就是拿着罗盘,念念有词,走来走去,装神弄鬼般感应磁场,据说他爷爷当年靠这招当风水先生,帮人打井成功率极高。
这样的工作并不枯燥,反而很有趣,晋桐一天下来学到了不少知识,曹动在地图上记录了大片的适宜耕作区,林、许二人更是商议起制备精密地图。
太阳还没下山,四个区的巡行就完成了,他们开始安营扎寨。
砍柴、生火、喂马,支起锅子,烧水加热狼肉,烤热烙饼,吃完饭有了力气就支起帐篷。
因为人手不足,没办法挖地龙,穿着衣服盖着被仍觉寒冷。天黑了,篝火的热量传递不了多远,两男两女身子紧贴,挤在帐篷里,却一丝邪念也无。
晋桐灵光一闪,瑟瑟发抖道:“你们,知道,爱斯基摩,人吗?咱们搞一个,雪屋吧。”
三人立刻同意。
在这遍地积雪的荒野,四人轮流使用两把铁锨,迅速堆起两个大雪堆。把雪堆培实,再分别开始掏洞。
洞穴入口仅容一人半蹲而进,内部能躺下两人。
整个建造过程不超过半小时。
这种雪屋不及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坚固,但支撑一夜是够了。
他们在雪屋内生起火,让内壁稍稍融化、形成一个冰壳子。冰是热的不良导体,室内温度渐渐上升到零度以上。地上铺细木柴,再铺干草,最后铺上被褥。
拴好马,两男两女各自进屋。他们用粗木棒戳出通气口,把屋内准备好的大雪块推到入口挡住门,火渐渐熄灭,四人度过了颇为舒适的一夜。
清晨,晋桐醒来后发现堵门的雪块和雪屋融为一体。他赶紧叫醒曹动,两人折腾了半天才用木棒在最薄的屋顶处捣开一个大洞,爬了出去。
两个女生同样也被困住了,正焦急地大呼求救。两人赶紧拿起镐子铁锨,把二女解救出来。
许晶晶一钻出洞就嚎啕大哭,发誓再也不住雪屋了,幽闭恐惧真不是好玩的。晋桐身为始作俑者,讪讪道:“这次咱们没经验,下次就好了嘛。”
林茜抱着许晶晶,抚着她的背安慰,转头狠狠白了晋桐一眼。
四人吃过早饭,继续上路。
中午十二点,在第四区,林茜忽然让晋桐停车。
“怎么了?”
林茜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许晶晶,问道:“发现了吗?”
许晶晶点头,“嗯,很大一片,没有草木。”
林茜压抑着兴奋,奔向附近的一块露出地表的石头,“是页岩!”
许晶晶也跑出很远,高兴大喊:“这边也有!”
林茜朝两个驾车的男人招手,“快拿铁锨镐子过来!”
晋桐跟曹动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从了。
林茜指着一块地面,急道:“快挖开,最多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