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交锋

爱尔兰是去救人的吗？

他不知道。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是这种善良的、好心的人。

正常情况下,他更不可能主动帮助一个压根算不得认识的小鬼——不如说，“帮助”这个词，本身就不太可能出现在他人生的字典里。

除非别有用心。

纯粹善意的帮助……通常代表软弱——对他们这群人而言是这样。

但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并不那么理性。

「真是狼狈。」

「好像快死了呢。」

「想活下去吗，小鬼？」

「嗯？为什么带你回来？想就做了。」

就是这么简单,想就做了。

至于回去后怎么跟贝尔摩德解释……他本来也不是贝尔摩德的下属啊！

组织成员从来没有同事情，就是这么任性。

爱尔兰脚下的油门踩得轰轰的，很快就追上了那辆计程车。

然后,他又放慢了速度,以不会被人怀疑的距离和速度慢吞吞跟着对方。

本来跟着这辆车的人，应该还有阿笠博士他们，不过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看不到那辆计程车了,虽然对于车子怎么会开这么快很疑惑，但从这里去往医院又确实不止一条路。

怀疑他们可能走了另一条路的阿笠博士于是加快了速度,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

他还在庆幸，幸亏艾酱跟着上了车，要不然以39度的高烧……他还真不放心透君一个人过去。

被他在心里cue着的两个人,此刻一个似乎已经高烧昏睡，一个噤若寒蝉。

开车的司机目光阴鸷，似乎是知道被发现了，索性也不再掩饰，那阴寒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先是瞥了眼那个金发小男孩，见他似乎因为发烧而昏睡过去了，便不再关注，转而盯上了一旁短发的小鬼。

灰原艾被他的眼神盯得背脊发凉,这与琴酒所带来的截然不同、但更直白、更直接的杀意，让她忍不住背心冒汗，不由自主往降谷的方向靠了靠。

“呜……”如同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灰原艾瞬间被吓得哭了出来，抽抽搭搭地喊着，“妈、妈妈……呜呜……”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思考着等会儿要怎么不动声色把这个杀人犯解决掉。

她的身上带着防身用的药，但是要怎么在对方没有察觉的时候下手，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药物中有一款吃了以后会浑身瘙痒的，一款是沉睡的……可是这几款都需要与人接触或者让对方口服了才能生效。

以后得把这个缺点也给攻克了，不然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太麻烦了……

她往旁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确认着透君的情况。

降谷零没有动静，看来情况真的很不好。

“呜呜……”

除了药之外，她身上还有一个侦探徽章，本来可以联系江户川他们，可是现在也

不能用。

如果只有江户川还好，但他旁边还有几个孩子，在通讯接通的时候，他们只要说话，歹徒立刻就会发现，而他们俩也会立刻玩蛋！

报警也是一样……除非接线员很专业，能立刻意识到他们的求救。

如果可以直接给诸伏警官他们打电话大概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侦探徽章没有这个功能，而手机又过于显眼……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江户川一起上车，至少他身上有个发信器和追踪器……

等等！

江户川身上有，透君身上就没有了吗？

除了发信器，他身上一定还有其他装备。

她瞥了眼他戴在手上的手表，心里有了成算。

阿笠博士给这两个人的手表中是有麻醉针的，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把他的手表拿下来，或者……

她看着降谷潮红的脸，心里有些犹豫。

把他叫醒吗？

当然，思考这些的时候，灰原艾也没有停下自己可怜巴巴、瑟瑟发抖和抹眼泪的动作。

司机也没起疑。

在他看来，就算小鬼再聪明，似乎看破了他的动作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两句话吓破了胆？到底是个小鬼头而已，他要解决一个病歪歪、一个弱唧唧的小鬼，他一点顾忌也没有。

反正也不过就是多埋两个人。

他这么想着，方向盘往旁边一转，连观察都不用观察，就朝着一旁开了过去：“哎呀，哭得真惨哪……”

他虚伪地说，车子却随着他的动作而偏离了原先的方向，朝着不远处开去。

这里本来就远离市区，游乐园为了更自然、更有野趣，把地圈在了山边，林子也很密集，这样也能吸引一些喜欢山野自然的游客。不过这些如今都便宜了司机。

他刚杀了个人，因为刚刚载过来的那个人竟然说他故意绕路、坑他钱，说要报警，报警！

司机的杀意一下子就起来了。

而那个人还在喋喋不休，甚至叫嚷着要下车。

嘿！

他的手立刻有了自己的想法，干脆利落地，用最近已经逐渐熟练起来的手法，一下子将人捅了十几刀。

捅完人之后，他很冷静地将自己身上的痕迹处理干净了，人也就地埋了。

他又开着车往回走，结果面前这两个小鬼叫了车。

以日本计程车的计费标准而言，正常是不会有人不接单的。司机虽然杀起人来很癫狂，但脑子还是有的，如果他直接开走，等哪天尸体被人发现时，自己说不定会被怀疑。

于是他让着两个小孩上了车。

没想到……

他本以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小鬼察觉了异样。

这可真是……

——太好了。

对一些人来说，杀人是有瘾的。

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也许是慌乱的，害怕的，惊恐的。

但是，第二个、第二个……时，杀人就变成了一种释放他们情绪，或者满足某种欲望的方式。

眼前这个司机就是这样。

他已经从最初的害怕慌乱，过渡到了主动寻找机会。

他还不敢主动对一个壮年男子出手，就连之前跟他争执的那个乘客，也是个瘦弱的、看起来就未出校园大门的学生。

对付这样一个人，司机觉得毫无压力。

至于面前这两个小鬼，他更不觉得他们能威胁到自己什么。

真好，又能享受到那种愉悦了。

他这么想着，把车开到了树林里，然后在自己今天刚刚埋尸的位置附近停了下来，然后拉开了车门，一手将那个牢牢抓着车椅不放的小鬼扯下来。

“呜呜……放开我……我不要下去！我不要！”似乎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的小鬼拼命挣扎。

可惜这份挣扎在司机眼里是如此的无力。

他甚至希望对方挣扎地更厉害一些，这样他等会儿让他品尝到死亡的滋味时，小鬼们的表情才会更加精彩。

司机只是随便使了使力，就轻易将小鬼抓了起来，然后一把将人扔在了一旁。

他并不害怕对方逃跑。

这里远离人群，就算想跑，也得跑的出去。

他又转头去抓另一个病歪歪的小鬼。

这个小鬼他就更加不看在眼里了。

一看就发着高烧，可惜了，这个杀起来太没意思了。

他这么想着，毫无警惕地上手将人拎起来，随手准备将他扔地上的时候，突然发现手里的小鬼头动了一下。

“哦？醒了？”他低头，刚准备拿着自己的凶器吓吓他们，结果这一就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带着冷意的紫灰色眸子。

司机盯着那双眼睛，敏锐地发现不对。

可惜他压根来不及思考更多，对面的小孩手指轻扣，他一头栽倒了下去。

“咳咳……”降谷零轻咳了几声，站稳了身体，“你没事吧？”

这司机一过来他就发现了不对——刚杀完一个人后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就算他鼻塞嗅觉减弱了，眼神还是在的。

本来想自己找个机会报警把人抓了，谁知道灰原也跟了上来……他干脆改变了策略，上车就装昏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同时，也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发烧带来的头痛和四肢无力、肌肉酸痛是真的不太舒服。

现在虽然情况与他最初的意图有所出入，但问题不大，他在路上已经跟Hiro取得了联系，他们很快就能跟着自己的信号追踪过来。

听到他的问题，抽抽噎噎的灰原艾仰起了脸，她的脸上哪里有什么眼泪，声音也很冷静镇定，毫无之前的惊慌之色：“没事……有事的是你吧……”

她之前确实不知道透君清醒着，不过在卖力挣扎试图将人叫醒时，对方给了她暗示，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很配合地减少了挣扎的力气，任由司机将她拎了出来。

降谷零没有说话，他四处张望了下，很快发现不远处的泥土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看来这里就是抛尸地……”

他想过去看看，不过头晕的厉害，他走了两步，最后决定就地坐下，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我给阿笠博士他们打个电话……”灰原艾一边说，一边行动起来。

两人都没有察觉，有个金发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原本已经准备有所行动的他，发现他们的动作后又停顿住了。

如今见他们已经自行解决了问题，又给人打了电话，他很干脆地消除了自己出现过的痕迹，返回了自己的车上。

“原来不是小金毛，而是小狼崽子啊……”

他发动车子，带着兴味的笑，离开了这里，与赶来的警车们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