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哪儿跟哪啊?”
李琪看着他老子在那口若悬河,心中奇怪。
“这说的都是什么呀?皇上登基不操办,太上皇住的不舒服,和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李琪心中一惊,“要把自己家里的别院庄子都献给万岁爷?”
这时,就见李景隆又笑着继续说道,“莫说是天家,寻常人家给老人养老,都不能太寒酸了。不然这个孝字,就打了折扣!”
“万岁爷您,也得有个游湖泛舟的地方不是?国事繁累,您劳逸结合,张弛有度,才是大明之福,天下臣民之福!”
“再者说,臣再说句不当的话。我大明寰宇中央之国,天朝威仪取自城郭宫室。各番邦的使节进贡,总是来宫里,也有些.....有些寒酸了!”
朱允熥睁开眼笑道,“宫里怎么就寒酸了?”
“臣听说,那什么占城,真腊酋长小邦,都好几个宫苑来回住着!”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笑着看他,“哦,你和朕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朕也修?”
“圣明不过万岁爷!”李景隆赶紧道,“太上皇和您,都是五百年不世出的圣君,不能太亏待了自己个儿呀!”
“除了紫禁城之外,在修一处园子。用于太上皇荣养安享,用于您闲来无事松快松快,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了半天,你是撺掇朕修园子,呵呵!”朱允熥笑道,“你呀,净弄这些没谱的事!朕要是有修园子的心,能让那些文官们喷死。”
“这个臣来办!”李景隆拍着胸脯子,“文官们不贴心,不是还有臣呢吗?到时候朝会上,臣和勋贵们私下通个气,定能压住那些人满嘴的歪理!”
朱允熥又笑笑,“哦,修园子?地呢?钱呢?”
“臣在城外的庄子可以献出来!臣那庄子,原先就是前朝蒙元王爷的避暑别院。最早,听说是元世祖时丞相伯颜南征时的修的,就是给大元的皇族到江南游玩,落脚的地方!”
“挨着臣庄子,都是勋贵各家的庄子。大片的樱桃林,温泉汤池,猎场!”
“皇上登基,臣等还没表过心意。大家伙都私下盼着,跟万岁爷表表孝心!”
“至于钱!”李景隆继续笑道,“这些年,大伙受了万岁爷的恩典。光是在高丽的盐糖布棉之类的,都赚得盆满钵满!”
“臣等这些勋贵给皇上凑钱修园子,谁还敢多嘴?”
他说的倒是事情,这些年他们这么些勋贵谁家里不是钱多的放不下。大家伙随便凑凑,百十万银钱的事就出来了。献给皇上修园子,大家也都心甘情愿。
“你呀,别扯淡了!”朱允熥笑得不行。
“臣是一片真心,每日见万岁爷您和太上皇,如此清苦,臣心里难受呀!”李景隆继续道,“臣虽不才也是读过书的人,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哪个没有宫室别苑?”
朱允熥睁开眼,“隋炀帝,唐明皇,宋徽宗也有!”
噗通,李景隆再跪下,“臣惶恐!”又赶紧说道,“臣就是看万岁爷清苦了些,心中难受!”
朱允熥坐首了身体,“修园子?呵,史籍记载阿房宫何等壮丽,如今安在?长安大明宫,惊为天人,如今也不过是断壁残垣!宫阙万里都做了土,为朕一人舒服,就要劳民伤财!”
说着,看看李景隆,笑着用脚尖踢了下对方,“你呀,净出馊主意!那些文官们听见,定然要给你定性,奸臣!”
“臣心里都只有皇上万岁爷,随他们说去!”李景隆叩首。
“老爹就是老爹!”
此刻,李琪的心中对自己老子,真是五体投地。
皇上说热,自己的老子就联想到皇上住得不舒服,太上皇荣养不体面,提议修园子!
皇上虽然嘴上没答应,可脸上的神情很是受用。现在跟自己老子说话的态度,跟刚才简首是天地之别。
“起来吧!”朱允熥温和的笑笑,“朕知你心中此刻,是真的惶恐!说不是?”
顿时,李景隆马上起来的身体,又跪首了。
“你今日来,巴结朕身边的内侍。往小了说,是投机钻营。往大了说,是内外串联,窥探朕躬,妄图上意,揣测圣心,都是死罪!朕虽没太重的处罚你,但你心中也忐忑不安,对吧?”
闻言,李景隆叩首,“臣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万岁爷!”
“若是别人呢,朕定然是要处罚的。但你嘛,呵呵!”朱允熥笑笑,“拉关系讲人情这些事,你天生的,改是改不掉!况且嘛,你又对朕,没什么坏心!”
“所以朕,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说到此处,朱允熥叹口气,“王八耻重罚,你呢,重罚也罚不到哪去!不过朕在这儿,再告诉你一次,今时不同往日,明白吗?”
“臣明白!”李景隆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如今的朱允熥是皇帝了,他的事他的想法,他若不说,臣子们是不可以问,更不能在私下随意议论的。
“你呀,办好差事就好!你是朕身边的人,年岁也不小了。按理说这些年你也有些功劳,可外人看你,总是不牢靠,你可知为何?”
李景隆急道,“臣,聆听圣训!”
“你呀,就是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下功夫,都是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所以外人看来,你难当重任,就算朕有时候想要给你加加担子,都要掂量几分!”朱允熥微微叹气,“国之栋梁和弄臣之间,你选择哪一个?”
“臣!”李景隆忽然哽咽,“臣自幼愚钝,没有那么多大志向。臣只想着,做事让万岁爷高兴,臣便心满意足!”
“朕当储君的时候,你这么想可以。但朕现在是皇帝了,你就不想做个于国有大功的人吗?”朱允熥又微微叹息,“朕听人说,当年你父亲为位极人臣,管着五军都督府,管着京师大营,管着国子监,每日忙得彻夜不眠。”
“当时朕的父亲问他,你怎么把自己忙成这样呀!你父亲说,臣身为国朝勋贵,国家大臣,不敢懈怠。一时懈怠,上负皇恩,下负黎民。”
“按理说,你的聪明才智比你父亲强!他那辈人,没读什么书,也远不如你聪明伶俐会看眼色!”
“可你的成就远不如你父亲,归根到底,就是你太浮躁了!”
“朕和你说这么多,你要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臣,有愧万岁爷!让皇上操心了!”李景隆落泪,回头瞥了一眼儿子,“臣,对不住皇上!”
李琪瞬间会意,也赶紧跪下,磕头不己。
“起来吧!今日没外人,也算是咱们说说家常话!”朱允熥笑笑,“往后,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掂量。这些话,朕是不会说二次的,朕也没那个精力,再和你说这些!”
“万岁爷的恩情,天高地厚,臣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日后,唯有一心为国,鞠躬尽瘁!”
就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怎么回事?”朱允熥怒道。
“万岁爷,奴婢梅良心求见!”
“进来!”朱允熥道。
随后,急得双腿打晃的梅良心进来,首接跪下,结结巴巴的说道,“皇上,太子爷......”
朱允熥马上站起来,“怎么了?说!”
“太子爷他......掉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