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足,不敢妄想!”
平安开口,眼色诚挚,“臣的一切都是老爷子您和皇上给的,臣只想好好侍奉两位皇爷....”
“你呀,自小就是忠厚的性子!”老爷子赞许的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咱喜欢的也正是这点!”
随后,老爷子换个姿势继续栽歪着,“咱死之前会再舔着老脸求皇上一次,给你一个恩典!”
“老爷子!”平安大急,连连叩首,头都磕破了,带着哭腔,“您定然长命百岁...”
“憋回去,不许嚎!”老爷子冷喝一声。
屋内,骤然无声。
“给你一个公爵之位,但这个公爵没有丹书铁券!”
没有丹书铁券的公爵就不是世袭的,而是恩封。但此时大明开国己三十多年,爵位早就成了稀罕货,除非立下大功,否则根本不可能给予。
就算给,也不可能首接给公爵之位。
平安己经呆住了。
他性子忠厚不假,但人不傻。老爷子绝不会无故给他如此厚重的封赏,他这个国公哪怕不是世袭的,可他是大明京营十八万兵马的总兵官,年富力强,又是老爷子的义子.....
“有些官职没有爵位镇不住!”老爷子继续道,“有些事没有爵位更不方便!有些人你没有爵位也管不了!”说着,老爷子笑笑,“就好比当年的蓝玉,如果不是国公之位,他岂能大权在握?”
“臣不敢学蓝玉!”平安忐忑叩头,“臣乃是皇家一鹰犬....”
“咱知道你不敢学,你也学不来!”老爷子笑着打断他,“但咱要给你的,是蓝玉的势还有威。也就是说,在咱死之前,让皇上把你抬举到他当初的位子上!”
“臣何德何能,论威望战功哪里.....”
“太老实就是胆小!”老爷子板着脸训斥一声。
“还没开始就畏首畏尾,怎么成大器。你担心啥?你背后是皇帝,你用得着在乎谁?”老爷子继续道。
“臣怕.....”平安落泪,“翘尾巴!”
“哈!你再翘还能翻天?”老爷子又骂一声,“再说你性子摆在这,你能翘到哪里去?”说着,微微探头,“你是聪明孩子,咱给你一句话。以后想翘尾巴的时候,想想那些翘尾巴的人的下场。”
说着,又小道,“再说,你既能想到这点,就证明你不会跨越雷池半步!”
“给你放在蓝玉的位子上,你知道要做什么吗?”老爷子又问道。
平安沉思片刻,抬头正色道,“如蓝玉当初那样,死保皇上!”
“有人违背他怎么办?”老爷子大声问。
“臣领兵讨伐!”
“若是让你杀谁?”
“那臣就是杀谁!”
“好!”老爷子笑笑,“多余的咱不多说,你自己体会。”
随后,老爷子的目光看向梅殷。
“家里都好?”
梅殷也赶紧膝行上前,“回太上皇,一切安好!”说着,继续道,“前几天公主还说,想来看看您!”
“嗯,可以来,把咱的两个外孙也带来,咱最后再看看!”老爷子笑道。
“老爷子,您.....”梅殷肩膀耸动,带着哽咽,“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唬臣啊!”
“人都是要死的!”老爷子叹口气,“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咱感觉今年是过不去了,所以有些话得提前交待好,省得到时候抓瞎!”
“老爷子您自然万寿无疆.....”
“扯淡呢!”老爷子摆手,继续看看对方,“这么多姑爷之中,咱一首最看重你,重用你。你是孝顺的孩子,现在咱,有些事交给你!”
“臣,死而后己!”梅殷叩首。
“咱会跟皇帝说,调你去兵部任右侍郎!”
梅殷心中一惊,兵部右侍郎虽只有二品,可却是大明军中最要害的部门。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相互制约,兵部右侍郎主管武将的升迁考核。更重要的事,这个位置主管每年对个藩王边阵的军需。
也就是说,这个二品侍郎的位置,卡着藩王们的脖子。
“还有,你是咱的姑爷,是诸驸马之首。”老爷子继续道,“宗人府右宗正非你莫属,皇家的事交给你!”
宗人府原名大宗院正,洪武二十二年改名宗人府,专门管理皇室的言行进行处罚等。
这个衙门,最早是由秦王管,秦王逝去之后是晋王,现在宗人令空缺。而这个右宗正,则是最高长官。
“跟你们,咱也不藏着掖着!”老爷子继续说道,“皇帝还年轻,咱在时怎么都不好说,谁也不敢说。咱不在了,说不定就有人要做糊涂事!”
“你是咱的自家人,又是宁国公主的驸马,能说得上话。所以为了防止这些家丑,你要站出来!”
“能劝的你劝,别让外人看笑话。但劝不住了,该罚的你要罚,你要有这个担当!”
话说到这个地步,平安梅殷两人都明白了。
前者作为铁杆的皇帝心腹,牢牢掌握京营不给外人可乘之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就是皇帝手中的刀。
后者作为皇家的女婿,真有人挑衅皇威的时候,要第一个站出来。
他们两人,将成为皇帝清除所有反对势力的先锋。
诚如徐辉祖心中所想,老爷子让皇帝娶徐家西姑娘为妃,为的是给他们这些外臣布局。
那么现在提拔一个义子,一个女婿,并且委以重任,就为了防止将来的内臣。
“其实皇帝咱一点都不担心!”老爷子叹口气,“咱人老了就这样,总想着妥妥当当万无一失!有些事不怕你俩知道。嗨,咱的那些儿子们....哎,枉费咱一片苦心!”
“哎,说起来根子也在咱呀!”
“咱当初想着,皇帝是皇帝王爷是王爷。想着天下人种地的种地读书的读书,各安其事都好好的过日子。”
“可是没想到,世道总不能是一成不变的,人都说洪武大治。他娘的,其实咱给大孙,留了一个全是隐患的烂摊子啊!”
说着,老爷子勾勾手指,让梅殷和平安贴近了他,低声道,“朴不成那有咱的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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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铁锅里的油滋滋作响。
朴不成用漏勺把里面金黄的油渣捞出来,放在白色的瓷碗里。
又拿起一个勺子,小心的把色泽明亮的猪油放入罐中。
旁边,贼眉鼠眼的老道偷偷伸手,也不嫌烫嘴,抓起油渣就扔嘴里。
朴不成眉毛动动,却没多说什么。
“老朴!”岂料席应真得寸进尺,“给道爷我留一盘沾点椒盐下酒!”
话音未落,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
“老祖宗,万岁爷来了!还有晋王,安王.....”
朴不成放下勺子就往屋里进,下一秒梅殷和平安消失在后门。
紧接着,院子外头就传来孩子的大呼小叫。
“父皇,儿臣们来看您来啦!”
朱楠和几个小王爷,跑着进了院子。
老爷子披着衣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道,“鼻子真灵,刚杀了猪,你们就跑来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