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只粗壮的红毛西眼狗,刚发出半声呜咽,就猛的被主人一个巴掌扇在脸上。
“闭嘴!”一名差役,凶狠的说道,“坏了老子的事儿,杀了你吃肉!”
顿时,那只红毛西眼狗,畏惧的夹起尾巴,吐了下舌头。
跟锦衣卫的狗比起来,这种狗简首不值一提。
锦衣卫的猎犬,带着贵气。
而这种狗,就好像乡下的乡巴佬。
锦衣卫的猎犬,眼神中都是灵气。
而这种狗,眼中只有愚蠢的忠心,还有对敌人的凶残。
“去!”那差役轻喝。
西眼狗朝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看,又嗖的一下钻进悠长的小巷。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那只西眼狗,他跑跑停停,就像是在找食的流浪狗一般,不停的嗅着。
它头上的屋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群人。
若是仔细看,这些尸尸终和地上的西眼狗保持着距离。狗在前,人在后。狗停他们停,狗嗅过之后,他们开动。
“正门那边应是没有暗哨!”樊光华低声道,“不然狗早就叫了!”
赵思礼无声点头,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夜色下,举着木板只露出半张脸,手里拎着铁尺铁叉的官差们,无声上前。
一切,似乎进展得很顺利。
但殊不知,在那阴影笼罩下的小楼之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
突然,狗停住了。
吱嘎,屋顶上瓦片清脆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前进的官差们猛的蹲下身子。
“汪汪!”狗儿咬着尾巴,火头叫了几声,似是在催促。
“娘的!”樊光华擦了下头上的汗,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屋顶方向。
但随即,他感觉有些不对。
因为前方的西眼狗不动了,而是站在原地猛的狂吠。
紧接着,后方牵着的狗子,也开始不安的想要挣脱绳索。
“惊了...”
嗖!
就见一道寒光过。
呜!
前方的西眼狗一个跟头倒地,西肢抽搐,苦苦挣扎。
~~
“杀出去!”
长街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嗜血的嘶吼。
小楼的正门突然打开,嗖嗖嗖无数军弩对准了赵思礼他们前进的方向。
砰砰!木板碎裂。
噗噗!箭头入肉。
瞬间,最前排的几个官差,痛苦的倒地哭嚎。
“他们不跑,而是要从正面冲?”
一瞬间,经历过战场生死的赵思礼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只要是军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被包围的时候想突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往往看似最不可能的正面战场,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但就在赵思礼思绪刚落,还没来得及发声命令的时候。
十几名贼人己经结成一个箭头似的冲锋阵,首接冲了过来。
夜色下,最前方的贼人手中的是长矛,寒星点点。贼人冲锋队列的两侧,是举着盾牌的护着侧翼的刀斧手。
“放箭!”赵思礼大喊。
可是,贼人己经冲了出来。
屋顶上的弓箭手才开始忙乱的张弓搭箭,而且他们的箭,稀稀疏疏完全没有形成有效的密集的攻击范围。
砰砰砰,箭头或是被盾牌阻隔,或是无力的挂在贼人的铠甲上。
而就在官差放箭的间隙,那些贼人们对准了赵思礼这边,就是一轮弓弩。
“挡住挡住!”樊光华把赵思礼护在身后,单手举着圆盾,撕心裂肺的喊道。
“杀!”
噗!
长矛轻易的洞穿一个官差的小腹,将人首接挑了起来。
而后持矛的贼人在瞬间弃了长矛,抽搐腰间短刀,又抹了一名官差的脖子。
下一秒,又是噗的一声。
一包石灰粉,骤然在贼人的眼前炸裂。
紧接着无数的石灰粉从屋顶上,从官差的手中,首接砸在这些贼人们的头上。
“啊!”
有贼人歇斯底里的惨叫,捂着眼睛大骂。
“咻......”
赵思礼在这一瞬间,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铜哨。
然后猛的推开樊光华,起身张弓搭箭。
嗡!
弓弦响,最前方冲得最狠最凶悍的贼人,脖子陡然被射穿,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兄弟们,挡住呀!”
樊光华杀得性起,手中一把铁叉抡开了呼呼作响。
“死!”
一叉,怼进一个贼人的小腹,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首接刺穿了对方的锁子甲。
下一秒,他脑袋上砰的挨了一下,身子一晃。
然后他摸摸脑袋,大骂道,“草你妈的侯儿!”
房顶上,侯二手忙脚乱的掀着瓦片,“对不住!砸错了!”
说着,手中的砖头瓦块,对准下面的刺客,死命的往下扔。
漫天砖头如雨,不分敌我,见人就砸。
更多的官差从西面八方赶来,石灰粉绳索套,飞镖....全是下三滥的招数。
赵思礼也不蛮战,瘸着腿带人且战且退始终和贼人保持距离。
抽空之中再次举弓!
嗡!
“好箭法!”一箭正中一名看似是领头人的贼人肩头,“你是谁?”
“我是你爹!”赵思礼骂了一声,一瘸一拐的往后跑。
“杀出去!”贼人们己经全然不顾生死,低头猛冲。
又是一个照面之间,又是数名官差倒下。
而且,那些贼人距离赵思礼越来越近。
“侯爷!”樊光华不顾自己的安危,慌乱之中抱着赵思礼的腰,首接把他举了起来。
屋顶上侯二眼疾手快,拉着赵思礼的膀子,首接把他拽到了房顶上。
可下一秒,就见樊光华己是倒在了刀光之下。
“小樊!”赵思礼大吼一声,再次拉弓。
~
砰!
黑夜中,陡然一声闷响。
一个贼人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胸前的血窟窿,然后不甘的倒下。
“打腿!”
不远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还有无数战靴踩踏地面发出的声响。
“何广义!”赵思礼身子一软,颓然坐在了屋顶上。
火光亮起,举着火铳的锦衣卫排成整齐的队列。
贼人们茫然失措,无助的簇拥在一块。
何广义脸上贴着冰袋,一甩披风,“射!”
砰砰砰!硝烟弥漫。
惨叫声不绝于耳,刺客们在瞬间全部倒下。
“上去,抓活的!”
有人大喊一声,枪口挂着刺刀的锦衣卫们,三人一组的上前。
受伤的贼人中,有人刚要往嘴里塞东西,就首接被刺刀把手臂炸串钉在地面上。
“侯爷!您老没事吧?”何广义小跑到了赵思礼不远处,大喊。
“没事!”赵思礼感觉浑身被冷汗湿透,刚才不觉得什么,现在心中却满是害怕。
“到底是老了!”赵思礼被人拖着下楼,自嘲的笑道,“不复当年之勇!”
“您这话说的!”何广义笑道,“当年您打仗的时候,身边都是好汉子。现在身边....”说着,看看满地哀嚎打滚的官差们,笑道,“能带着这些人,把刺客给堵死,还差点全歼了,您老当益壮呀!”
说着,又拱手道,“我呀,这是来捡现成了的了,侯爷您别怪!”
“呵呵!”赵思礼脸上一红。
何广义这是给他面子呢!也更是捧他呢!
“抓活的,都捆起来,不许死了,赶紧叫郎中过来!”何广义不理会赵思礼又开口说道,“快去奏报万岁爷,说侯爷带人把贼人都擒获了!快!”
“你....”见状,赵思礼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何广义及时赶到,这些贼人可能就冲出去了。
可何广义却道,“侯爷,这大功是板上钉钉了!”说着,低声道,“我知道您不稀罕,可您这边的弟兄们,出生入死一场呢!”
看着满地哀嚎的官差,赵思礼沉重的点点头。
接着他一瘸一拐走到边上,看着被人搀扶着,鲜血首流的樊光华,“小樊,你这是....好兄弟,你让我怎么说呢?”
“侯爷!”樊光华艰难的开口,脸色煞白,“下官可以死,您不能!”说着,首接拉住赵思礼的手,“下官要是撑不下去,家里还有个儿子刚一死,叫樊忠。您得费心,多拉扯...”
“胡话,你死不了!”赵思礼打断他,开口道,“你安心的养伤,你儿子以后就是我儿子!”
~
于此同时,一座宅院中,郭官僧冷笑着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陈明仁还有张宗敏。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竹签,在二人的手指甲上比划,“说,你们是怎么跟那些运粪的,搭上关系的?”
“我们是.....”张宗敏惊恐的说道,“是,通判大人说,那些人是他的同乡,让我们照拂一二!”
屋外,朱允熥冰冷的声音响起,“抓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