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看着李至刚高举的玉匣...
谁都明白,那里面装的其实不单是皇帝的手书,而是无数人的命运。
李至刚站在屋前,先是跟朱高炽眼神对视,后者微微摇头,前者闭目长叹。
而就在此时,皇帝所在的屋中,又陡然传出焦急的呐喊。
“人参,快!”
“刚才好好的,怎么就急怒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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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皇上....”
“万岁爷....”
呼啦一下,汹涌的人群再度前涌,差点把门前的朱高炽晋王秦王等人首接淹没。
“肃静!”
骤然,一声暴喝。
正蜂拥上前的人群又猛的如潮水般退去....
邓平眼珠子通红,满脸杀气。
在他身后太子朱文奎搀扶着母后赵宁儿,从那间小小的屋子中走出来。
太子脸色苍白,皇后泣不成声站立不稳。
“席道人正在急救....你们却在外吵吵闹闹....”
朱文奎先是扶着赵宁儿在门口坐下,而后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们,低声道,“万一惊了父皇你们谁担待得起?”说着,看向朱高炽,“王伯,刚才谁最大声?”
“先这么着....先这么着,这当口不是较真这些事儿的时候!”朱高炽赶紧道,“现在,咱们大家伙都盼着皇上能逢凶化吉....”
“好,是不急于一时...”
朱文奎冷笑,看着眼前众人,“呵....不急于一时!”
“太子放心吧!”
忽的,外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而后就见小福儿在胡观和耿璿的簇拥下,从外边进来。
“谁吵的最欢,谁叫的最大声,我这都记着呢!”小福儿看向众人,“若皇上上真有个三长两短.....”说着,小脸一唬,“我不管他是谁....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说着,看向朱楠朱栋朱桱等一众海外藩王,眼圈陡然一红,“几位哥哥,皇上正病着呢,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皇上,惦记皇上....可眼下这时候,不是大声喧哗的时候.....”
听她这么一说,朱楠等人也马上红了眼眶。
“这他妈不...晴天霹雳吗?”朱楠跺脚,“好好的人突然就病的这么重...”说着,抬头看天,清泪顺着脸庞落下,“老天,你把我寿命拿去给皇上吧.....呜!”
“呜!”
他这一哭,海外诸藩自沈王朱模以下,包括刚从宗正府提溜出来的朱?都蹲在墙角,捂着嘴开始呜咽。
“才他妈说!”朱?口中骂道,“都多少天了,才他妈告诉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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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奎看着这几个跟他几乎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藩王叔祖们,眼神柔和了许多。
然后转头道,“陈不对!”
坤宁宫总管忙上前,“奴婢在!”
“帷帐搭了没有....?”
陈不对忙道,“回太子爷的话,早就搭好了!”
栖霞观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容不下这么些人。
而此时正是冬天,只好在观里观外搭了几个帐篷。
“既搭好了,为何不请诸位母妃,皇亲等去帷帐中休息?”朱文奎又道。
“奴婢该死!”
陈不对忙弯腰说了一声。
赵宁儿也擦去眼泪,对诸后妃说道,“我知道几位姐妹也都惦记着皇上,可眼下咱们也帮不上什么.....要说能帮的,就只能静静祈求上天,让皇上逢凶化吉!”
“万岁爷就在里面,刚才他跟我说话,还说心里放不下你们呢!咱们可千万,不能失了分寸....”
淑妃叹口气,挽着贤妃的胳膊正色道,“皇后说的是,姐姐,咱们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只能等着!”
汤胖儿倔强的抿着嘴,眼泪刷刷的落。
“我就是有些委屈,好像自己是外人似的!”
嘴上是如此说着,但还是跟着淑妃张婉儿进了边上的帷帐。
她们一动,良妃还有顺妃也低眉顺眼的去了另一边。
朱文奎见屋子前的人渐渐的散去,眼神猛的凝固在那些朱家宗室们的身上。
“大哥....”
二皇子朱文圭开口道,“弟弟们不是在这嚷嚷,就是想见父皇,想知道他老人家好不好!”
朱文奎瞄了他一眼,“嗯!”
朱文圭又道,“从父皇突然暴病开始到现在,弟弟们什么事都是蒙在鼓里!”说着,一摊手道,“因何而病,病到什么程度,一概不知?父皇人我们也见不到....”说着,他顿了顿,正色道,“大哥,我们也是父皇的儿子呀!”
朱文奎微微转头,目光清冷的瞄着众人。
“大哥...呜呜!”
朱文在哭得涕泪交加,“我们就是想见父皇啊!”
说着,他忽的迈步上前,首接扑在赵宁儿怀中,哭道,“母后,父皇如何了??呜呜呜.....”
赵宁儿没说话,摸着朱文在的头发,抬头看着朱文奎,眼神中多了几分祈求。
而朱文奎看着这个泪流满面,哭声不似作伪....但很是让人膈应的亲弟弟,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父皇......他上次见了儿子的时候还说,等开春了带儿子去跑马打猎....”
朱文在哭道,“他上次还夸儿子的功课好呢.....”
忽然,朱文奎想笑。
还真是个孩子,这拙劣的表演呀!
他别过头,目光看向其他的弟弟们。
其他皇子都还小,都在冷风之中鹌鹑似的抖着.....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年儿,就是朱文垚的身上。
这个弟弟,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就是哭....哭哭哭!
再然后,他的目光又看到两个人,然后微微的愣愣。
“是人是鬼,今天才看出来!”
朱文奎看了下身边走来的朱高炽低声道。
“哎....”朱高炽摇头长叹,“也不知道都他妈怎么想的,脑袋让驴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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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朱文奎的目光太过凌俐,宗室之中,衡王朱允熞和许王朱允熙同时低下头,不敢对视。
朱文圭扫了这两个便宜叔叔一眼,又上前大声开口道,“太子.....也不怪宗室中诸位叔父从兄等在这喧哗,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刚刚寂静的屋前,顿时又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你非要这时候跟孤掰扯这事儿?”朱文奎不耐烦了。
而后指着身后的屋子,“是你的父皇,也是我的父皇,咱们的爹就在里面生死不知,你在外边一个劲儿的跟我说蹊跷?来来来,你告诉我哪里蹊跷了?”
说着,朱文奎带了几分火气,“难不成父皇病成这样,是有人害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朱文圭心中暗道一句,而后对上朱文奎的目光,毫无惧色大声道,“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说,那臣弟还真要跟你掰扯个清楚了!”
说着,冷笑道,“有没有害,弟弟我不敢说,也不敢想!但父皇因何而病,太子...您比谁都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