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一如她之前所想,虽然大家马车一样比民间用的偏大,但依旧沉闷,窗帘一掀就被阳光暴晒。
且每次一掀帘,就有侍卫侍女询问她的状况,就算她挥手让他们离开,他们在下一次还是会来问,尽责得就像是服务行业跟前跟后的工作人员。
阳光热烈,每次看到他们顶着热意,满脸汗水向她而来,千凌内心就觉得不太自在。为了禁止这种行为,她只好和他们说自己要歇息,不会再掀帘,不用再上前来。
坚持靠着结实的车壁坐了许久,千凌还是软了骨头侧躺了下来,过了些时间,又在颠簸中勉强翻了下身。
前后左右的挪换了位置,她最后是腰酸背疼的挣扎着起身,伸了双手撑着坐垫,重新在中间坐正,准备挪到一侧角落让全身靠上车壁。
结果马车车轱辘碾到一颗大石头,车身猛然晃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由于大家注意力被糟糕的气温夺走,以及变化极快,无人注意到这一坎坷。
唯有里边的千凌在马车剧烈摇晃的时候,身子被迫往右边倾斜,她咬紧了唇,伸手打算支撑。
眼见就要磕到地板,蓦地马车内空气凝滞了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他迅速伸手揽住了千凌的细腰,将她搂入自己怀里。
“凌儿!”
鼻尖嗅到熟悉的清冽草木香气,千凌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全身脱力的倚靠在他怀里,她还在慢慢平复心跳和呼吸。
“苍诀。”
等她缓了缓气息,千凌不自觉就抓紧了他腰间的衣摆,此时此刻,她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多少带了点亲密。
苍诀下意识搂紧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这一刻,她喊出他的名字,显得格外动听。
娇软中带着一点信任和依赖在里头,他听出来了,他的坚持,并非完全不见效果。
他靠坐在后方车壁上,怀里紧紧搂着心爱的女子,夏日里衣衫单薄,千凌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细滑的触感以及紧致的胸肌,无声地向她传达着隐晦的暧昧,他强有力的心跳响彻在她的耳廓里。
千凌生平第一次,红了双颊。
她不知所措地挣了挣身子,想脱离他的怀抱,好恢复正常的气氛。
苍诀却揽紧了她,声音低哑暗沉,“别动。”男女体温不尽相同,稍微亲近点接触都会有所反应。
能抱到人已经足以令他欢喜,他并不想在未确定关系的时候唐突她。
“苍诀,你,”千凌像是小兽般察觉到什么危险,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还是坚持要离开,“你先放开我。”
苍诀只记着不能唐突她,却还想抱着她,“凌儿,这马车,你坐得不舒服。”
“吾抱着你。”
如果千凌仰头,就会看到苍诀向来刚毅冷酷的俊脸,此刻染上了些许红潮,和她的脸颊一样,透着粉。
两人身上的气息交缠,旖旎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仿佛一团无形的云雾,将两人紧紧笼罩在了一起。
“苍诀,这不太好。”
千凌总觉得自己待在他怀里,脑子都快要停滞了。
想不出什么别的话,听着他加快的心跳,嗅着他的气息,慢吞吞的想要提醒他。
“喜欢你。”
苍诀声音低沉好听,他说得不大声,甚至连平常的音量都不到。在逼仄的空间里却直钻入她脑海般,震耳欲聋。
她再是不懂人际关系,但男女之间互相表白升为情侣的事也见过不少。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会儿听到他的告白,除了一开始的不知所措,慢慢地她就冷静了下来。
千凌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也不再挣开他。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她对他又是什么感觉。
苍诀低眸看她,这个角度他瞧不清楚她的神情,但她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
他薄唇紧抿,没关系,只要她不抗拒他,他就能等下去。
两人安静的靠在一起,千凌本来还想着解决问题。
但因着之前精神紧绷,后来又是苍诀说的话,等到完全松弛下来,她的身体也开始熬不住,最后还是闭上双眸歇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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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行宫内了,窗外已然是黑夜。
千凌慢慢坐起身,乌黑如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前后背,娇软的酮体只着薄如蝉翼的亵衣,秋水眸里透出些许迷惑。
可能是苍诀离开后,母后发现她在马车内睡着了,所以唤人将她抱过来了吧。
逻辑自洽后,千凌拂开帐幔,动了下被马车颠得腰酸背痛的身子,慢吞吞准备下床。
房门先一步被推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千凌视线里。
千凌原本浅淡的眸子微微睁大,睡前的场景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轻轻捏了下床单,习惯性的强装镇定。
微撇了下脸不再看他,“你现在出来,不担心被看到吗?”
苍诀将门关好,端着一脸盆温水走向她,她低着眸,面色平静,但眼睫却微微抖动,暴露了她的紧张。
苍诀内心充斥着喜悦,他已然知道她并非无动于衷,这就够了,其它的,可以慢慢来。
他将脸盆搁在旁边的桌面上,“他们注意不到我。”他边回应着她的话,边用双手将盆里干净的脸巾拧干,递到她面前。
千凌听他语气正常,长睫微垂,淡色的唇瓣轻抿,却不由自主跟着放下了心。
接过面前冒着热气的脸巾,轻轻贴在脸揉了几下,舒服的热气透过脸皮传达到身上各处。
她又放松了一些,整个人若柳条般伸展,也没有刚刚那么防备了。
待她细细地擦洗完手,苍诀才唤人送来饭菜。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千凌这会被侍候舒服了,眉目舒展,不自觉恢复到之前跟他相处的状态,“我母后她们呢?”
苍诀帮她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下,等她自己抬手随意用玉簪盘上,看到她细白的颈,才移开目光:“夜已深,她们都睡下了。”
这个点,这个房间外,只有他混进来的人手看着。
“你不睡吗?”
千凌看他一直在照顾自己,感觉对他有所歉意。
好像一直在麻烦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点点点点理所应当。
苍诀低眸对上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眼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灼热的视线专注的看着她,像是要烧出一团火焰来。
千凌慢慢别过头,雪白的小脸有些不太自在,避开他的目光。
苍诀也不甚在意,将她带到圆木桌前坐下:“你今天一整天未进食,吾担心你。”
千凌这才想起,她一天都在马车里琢磨怎么睡才更舒服,连侍女送餐都找理由拒绝了,但现在过了餐点,她已经完全不感到饿。
如若是往常两人相处,这会儿她自然会平静的说不饿不吃了,但从被告白后,她在他面前忽然就多了一分扭捏的心态。
唇瓣刚启开又堪堪闭上,难以言语。这种难以启齿的害羞感,就像她第一次上台当主持那会,手里握着台词本却只会站那看。
压了压内心的不自在,她还是强迫自己说了句:“我不是很饿。”
“那也要吃。”苍诀现在注意力都在她不饿上面,担心她是饿太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千凌看着他,他五官立体英俊,鼻梁高挺,唇薄而性感。
给人的形象分明不是温和的模样,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却溢满了真挚的情感。
她的冷淡在他面前根本支撑不了多长,千凌意识到,自己应该也是对他有好感的。
敲门声让她从一瞬的恍惚中回神,苍诀自发去拿了餐食,放在她面前的是满满一碗蔬菜瘦肉粥,清淡鲜美。
千凌接过他细心擦干净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送进口中,竟然意外的好吃。
大概真的是胃部抗议,这么一碗清淡的咸粥也让你吃出了五星级的美味来。
苍诀看她爱吃,觉得自己这个全能手下没白养。不然这大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他上哪给她找厨师。
等到她吃完,苍诀又让人提了热水进来,叮嘱她千凌不要泡太长时间澡后,就守礼的走到门外,关上门。
也在这时候,他手下走了过来,往他手上塞一张纸条,然后快速走开。
苍诀看着门板,示意左右两边的人看好门。
他走到无人的角落,一目十行看完,他神色微凛,面无表情地将纸条轻易揉碎成粉末状。
晚些时候,苍诀是厚着脸皮歇在千凌房间......打地铺的。
一整晚相安无事,早上千凌是被尖叫声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