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恍惚然命在旦夕
唐君意不知何故昏迷不醒,面色泛青,嘴唇紫黑,温娇当场就吓傻了,晃了晃他身子,他还一动不动,温娇双眼发红,用冰冷颤抖的手指试探他的鼻息,相当之微弱。
怎会这样,,
他在前一刻还与她说笑,怎会……
温娇拿起茶盅倒了倒,果真如他所说一滴不剩,莫非真的是茶……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虽然身子还是不住地发颤,脚步虚浮,脑子里一片混乱,推开了门,不知找谁好,眼泪如同坠地珠串,噼里啪啦顺着眼底往下掉。
恰时,路过穆兰阳房门前,她惶惶然,想找他帮忙,又想他们穆家人个个都不好交代,于是赶紧还是去找店家,让他们叫郎中。
她几乎奔跑起来,一边横冲直撞,一边抽噎。
那门忽然从内打开,穆兰阳见她狼狈仓皇的形容,便叫住她:“温乔儿……乔儿姑娘,发生何事,让你如此?”
温娇回头,攥了攥手,哭得难以遏制:“是九少爷……九少爷不知是……是不是中了毒,晕厥在房间里了。”
穆兰阳浓眉一皱,道:“我去房间守着,你赶快去通知丞相府找京城里最好的郎中来。”
温娇脑子嗡嗡直响,不疑有他,连忙擦了眼泪去找人。
她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让店家驾车去了丞相府找人,半盏茶的时辰过后,李管事带了家丁和丫头、郎中数人来到状元楼,一时里,楼内外灯火通明。
温娇回到房内守在唐君意身边,已泪流成河,紧紧攥着他手,哀声求他快点醒来,她再不跟他生气了。
穆兰阳在一旁站着,眉头略略动了几下,负手望向窗外。
待李管事一行人到了,让郎中忙为唐君意把脉,并询问温娇缘由,温娇一五一十地说了,并将茶壶和茶盅都给了李管事看。
李管事递给郎中。
郎中闻了闻,又用小手指沾了一下已凉掉的茶水,尝了口,无奈道:“李管事,恕老身孤陋寡闻,此种毒,老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九少爷此刻脉象微弱,只一息尚存,实在是……老身实在是回天乏术……请李管事另请高明罢!”
“甚么!”李管事惊惶,脸也白了,不曾想这样严重。
老郎中摇摇头,提起药箱,赶紧溜之大吉。
李管事将人拦住,软硬兼施说了数句话,一旁温娇已瘫在地上,险些要晕了过去。
见郎中扯不回,温娇踉跄上去,拽住老郎中衣袖,滑落着跪下来:“求您……求您救救九少爷!”
老郎中不知如何是好,道:“小兄弟,并非老身不想救,而是九少爷病入膏肓,当真救不了!”
穆兰阳眉头死死拧着,见状,将温娇从地上扶起来,道:“温乔儿,你这样求也无用。不如……现在就请李管事禀报唐大人,去宫中找御医看症。”
李管事缓了缓神,亦同意道:“穆公子说的甚是,我这就去办,还烦请穆公子在此照看我家九少爷。”
穆兰阳抱拳行李,李管事带着三两家丁又匆匆离去,快马加鞭赶去宫内。
一屋子的人,哭的哭,急的急,还有几个家丁在门口守着,另两个在厨房和书房、卧房内找线索,查寻下毒之人,唯有穆兰阳镇定如初。
而温娇也管不了许多,哭红了双眼,守在唐君意身旁,小声说着话。
“九少爷,都是乔儿错,定是乔儿煮茶不小心,让存心害你之人趁机得逞,若你就这样去了,乔儿也不会一个人独活在世上……”
她说着,越加悲恸,泪流不止,若是想在取她血,割她肉都可,只要九少爷能逃过此劫,活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管事在前,唐庸、唐夫人还有一位宫内打扮的人先后在下人簇拥下进了房门。
温娇连忙让开位置,隔着两三层人,探头瞧向那御医模样的为九少爷号脉。
过了半刻,御医终于开了口,却道:“唐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唐庸面色凝重,与御医来到一旁。
温娇愣愣,她是第一次如此之近,见到大少爷,他已年过不惑,样貌却生的极年轻英挺,双眉入鬓,一身朝堂褂子,显得正气凛然,不可侵犯,而尤其那眉眼,与九少爷有九分相似。
她屏气凝神,悄悄听去他们对话。
御医道:“九儿是中了剧毒,只是此种毒,十分罕见,且不是一种毒。”
唐庸不由紧了口气道:“请但说无妨。”
“解药……解药恐怕只有下毒之人才有。”御医略一犹豫,仍是写下了个方子,道,“不过……我可先用银针封住九儿血脉,以免剧毒进入心肺,再照这个药方配药,只是……唐大人,此药一旦配出来,是否真的能解九儿身上几种剧毒,并没有十足把握,且……这个药方需要一味罕见草药,是连宫中也都稀缺的。”
唐庸道:“陈大人请说。”
“是一种名为蛇尖草的草药,蛇尖草入药,多以茎叶,而此方需用花与根茎叶一同入药,且是紫色花。”
温娇也顾不得礼数了,在一旁低声嚅嗫道:“蛇尖草的花多为白色花,紫色花甚是罕见。”
陈御医见她接话,就道:“你说的正是。紫色花不仅罕见,这个时令在京城这样的地势,寻见的可能微乎其微。”
温娇深深阖上双睫,泪没有尽头地淌着,难道,难道她就这样让九少爷中毒而死,遥想这些年种种,温娇心口胀痛,他曾无数次救他,而她却这样荒唐地害了他……
正在此时,房门“噗通”一下被推开,是穆兰襄冲进门来,直奔床榻,一脸惊诧愕然,泪水也很快沾湿她的脸庞,她颤抖着断断续续道:“怎么会……他……他怎么会……我只是……”
她只是给他喝了符水而已,怎会中毒?那符水她也喝了整整一碗啊。
穆兰阳忙上前去,拉回妹妹:“兰襄,无须惊惶,陈大人正想办法救他。”
穆兰襄似刚缓过神来,陡然收回颤颤悠悠的手。
李管事对穆家两兄妹抱拳道:“小人正想问穆公子和穆小姐件事。”
穆兰阳道:“李管事请说。”
“敢问穆公子,可否记得我家九少爷在这状元楼里与谁结过怨,抑或……可否在此见过行踪鬼祟之人?”
穆兰阳道:“结怨?在下实在不知,唐兄朋友广交,不曾见过他与楼中谁人有过冲突。”
“穆小姐,您可否——”
“我是女儿家,只来过状元楼一次……”穆兰襄咬紧唇,缓缓抬眸,望向温娇,眼神一暗,抬手指向她,道,“是他!温乔儿都怪你照顾不周!李管事,唐九到底因何中了剧毒?”
李管事照实回答:“是这茶水里被人下了毒。”
她像被人在胸口击了一掌,脸血色全无,转而又气势汹汹道:“没错了,端茶送水这等差事,不都是温乔儿在做!应该问问温乔儿今儿都遇到了甚么人,若是你答不上来,便是你下的毒!”
穆兰阳大声喝道:“兰襄!你休要信口胡言!”
“哥,你怎维护起他来了!”
穆兰阳焦急看了眼温娇,道:“我没有维护任何人,你没有证据,便不能给人乱扣欲加之罪!”
穆兰襄不管不顾:“我就是知道,就是他!无论怎样,他是唐九近身书童,唐九被人下毒,他竟连见过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已是有罪!”
唐庸忽而沉声道:“休要再吵闹!”
穆家兄妹连忙噤声,唐夫人也已泪如瀑下,起身让人送穆家兄妹回房休息。
等房内都剩自家人,唐庸便对御医道:“陈大人,请尽管写药方,为救九儿,哪怕再稀有的草药,也要试上一试。”
御医点头称是,忙写下药方给了李管事,让他带院内家丁去各路找寻草药。
御医道:“在下施针只能保九少爷五个时辰,请李管事务必四个时辰内,将所有草药搜来,送到府内,在下还要将草药煎熬一个时辰才能给九少爷喝下。”
李管事领了命便带人离开。
唐庸瞧向那小书童,看他抽噎的可怜,还是肃然问道:“温乔儿,你今日煮茶之时,是否见过有人接近这茶盅或是茶水?”
温娇抽抽搭搭,白日那时,她与九少爷在这榻上无度欢好,一整天都困倦疲乏,加之她并未将九少爷说的茶水酸涩之事放在心上,也根本未留意,叫她去想可疑之人,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无。
“回大人,小的……小的……”
唐夫人气道:“你这小书童,九儿如此信任你,你怎可这样粗心大意!害了九儿!”
说完,握着唐君意的手啜泣起来。
唐庸道:“来人!”
几个家丁应声上前。
“暂且将温乔儿压去柴房看管,让他好好想清楚!”
温娇跪下哭道:“大人,请让小的留在九少爷身边!”
唐庸不理,甩袖道:“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凝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