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百年树人

潘永强的荐稿果然被主编林晓道退了回来。原因是：文章质量太差。至于差在哪里，林晓道又没有细说。因此潘永强十分确定，主编林晓道这是要公报私仇。

如果潘永强的荐稿连续被退三次，那他的编辑分值就会下降，随之而来的就是工资待遇及各方面福利也会下降。编辑的各项福利都跟编辑分值挂钩。

这是一个习惯划分等级的年代，就像演员分为一线、二线、三线，作家分一到十级一样，那么他们这些编辑自然而然也要划分等级。编辑分值满分为100，分值越高，对应的福利也会越高。一个普通主编的分值大概在80左右，而一个普通编辑则在60左右。

现在《大小说》的主编林晓道明显是要折腾潘永强这把老骨头，但潘永强无力抵抗。他总不能再因为一篇稿子又去跟主编吵架吧。

唉，想到这些事情，潘永强就觉得头昏脑涨。话说，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哪有不低声下气的道理？昨天他就是太走火了，不然也不会把事情搞得这样僵。

而现在，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跟凭阑人解释这件事情。

身为编辑的潘永强十分清楚，每一个作者在投稿时，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稿子上。如果稿子被退，那对作者本身的自信绝对会造成极大的打击。

虽然不至于打击到弃笔从商之类的，但却会让作者对自己这一篇文章所涉及的类型产生畏惧心理。

就像凭阑人这一篇带有抨击性的《在酒楼上》，如果被退，那凭阑人绝对不可能再次投稿来‘大小说’，甚至，也有可能不再写这一类型的文章。

谁都知道‘大小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刊。它就相当于一块炼金石，凡是将作品寄来这里的作者，大都怀有一种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想法。如果被退稿，那就等于是给这个作者扇了一个大耳光，并且狠狠的告诉他：你还不够资格。

潘永强连夜加了凭阑人的联系QQ，一个网名叫凭阑人的QQ。从凭阑人通过好友申请的速度来看，潘永强确定，这个凭阑人一定是个网虫。

“是写《在酒楼上》的凭阑人吗？”

“对，我是。你是？”

“我是《大小说》的编辑，叫我老潘就好。”

“老潘好。”

“你好，你的稿子我看了，写得不错。”

刘水文对着电脑笑了笑，心想，这是鲁迅先生的文章，当然不错。鲁迅先生可是现代文学的奠基人，就连毛主席都说过这样一句话：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鲁迅先生作为20世纪的文化巨人，他在小说散文杂文等一系列文学上做出了巨大贡献。同时，他也是一名伟大的革命家。他在文学运动中向封建旧文化宣战，并且不断与压迫民众的旧思想文化斗争。他的笔杆，简直就比枪杆子还厉害。

虽然心底里已经膜拜鲁迅先生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但刘水文还是熟若无事的回答：“哪里，就是练笔之作而已，老潘你太过奖了。”

练笔之作？潘永强算是被凭阑人这轻描淡写的形容给震住了。练笔之作都能写得这样具有时代性与抨击性，如果是专门写的呢？那不是要掀起文化巨浪？

啧啧啧，果真高手在民间啊。

“唉，只可惜，我现在一时之间还不能把你的这篇短篇小说刊登上我们的杂志。”潘永强回复。

刘水文疑惑的皱起眉头，飞速码字：“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这篇文章很好吗？为什么不能刊登？难道这篇文章违背了我国政策或者是我国的某些条例？”

看到凭阑人的情绪有些激动，潘永强赶紧解释：“不不不，不是这些原因，是因为我之前得罪了我们编辑室的主编。今天我力荐你这篇文章，没没想到他会因私废公，把你这篇文章给退了下来。”

“原来只这样，那倒没有什么。如果是因为你们觉得这篇文章没有资格刊登的话，那可能会打击我的信心。既然是因为你们的私人恩怨而殃及池鱼，那我反而看得开。”

“没想到凭阑人你的心胸这样开阔。我原本就是担心你会因为收到退稿而难过，所以才特意加你QQ跟你联系。”

“那现在你打算如何处理这篇短篇小说？”刘水文问。

对方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回复：“要不再等等？等我把主编说服了，然后再给你带来好消息？”

“那也可以。”

“现在我想问问，你今年多大了？”

刘水文手指在数字键上一缩，然后啪啪啪码了几个字过去：“难道你们‘大小说’限制年龄？”

“那倒不是，只是纯属个人好奇而已。像你这篇文章，一看文字功底就知道是出自一位饱经沧桑之人的手笔。文中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像一个独立的故事，耐人寻味。”

“老潘，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其实我也就是一个菜鸟而已，算不上饱经沧桑的人物。再说了，谁的人生没有一点不如意？如果有点不如意就被称之为饱经沧桑的话，那我或许算得上，但实际上，我并不这样觉得。”

“听你这番话，我顿时感觉自己已经多读了十年书，哈哈哈。”

“你要说的是不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潘永强呆若木鸡的盯着电脑，心跳加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细细琢磨这个句子，然后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口中喃喃念到：“好句！好句啊！”

他赶紧追问凭阑人：“这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不是你想出来的？”

额，刘水文脑袋瞬间有种灌水的感觉。他觉得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自己总是动不动就说出一两句名言来。更要命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过去的名言佳句的无知简直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刘水文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成为名动天下的大人物。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都说树大招风，如果刘水文真出名了，那将来的日子估计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舒坦，而是每天都必须应付一堆堆的喷子啊或者黑粉之类的。

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初二的学生，而学生生活一直是刘水文最怀念的，所以他并不是十分乐意打破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那么，他就得好好考虑自己的成名之路究竟应该是大张旗鼓，还是低调内敛了。

“这是很久以前的句子，只是知道的人比较少而已。对了，我想跟你说个事情。”刘水文瞬间转移话题。

潘永强问：“什么事情？”

“我想换个笔名，你看行不？”

“为什么要换个笔名？你现在这个笔名不就挺好的嘛？”

“不好，这是我看的一本网络小说的作者名字，我当时也是觉得挺好的，所以就用了，可现在想想，如果将来我的这篇短篇小说真的可以刊登了，那别人一看到这笔名就会误以为是那个些网络小说的作者写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想换一个什么笔名？”

刘水文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就用鲁迅先生的名字‘树人’。

当潘永强在对话框里看到‘树人’二字的时候，他的眉头紧拧，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也扭曲起来。

这‘树人’是什么意思？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虽然是中文系毕业的，可跟这个现在改名叫‘树人’的作者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一只蝼蚁罢了。

刘水文看到潘永强发来的疑问，只是淡淡回复一句：“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告诉你这‘树人’是什么意。？”

树人是怎么意思？

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就是这个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