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怎敢妄断天命

前厅。

男子们大多都在此。

族亲们都在恭维姜父，夸赞其眼光独到，两个女儿都是顶顶好的婚事。

嫡长女所嫁之人，如今已成为贡生，他日殿试之后，定然会有更大的作为。

庶女嫁给了世子殿下，他日为王府诞下一儿半女，届时便稳坐世子妃的位置，来日……就是王妃。

放到往日，姜父定然欢喜，可或许是因为前两日老爷子那些话对他的打击，又或者是因为姜家气运被盗，以至于他现在心情透着低迷。

无论谁恭维，都只是虚虚的恩一声。

但是在看见张承鸣走进厅堂时，姜父眼神瞬间亮了，但是碍于自己是长辈的面子，他纵使有些话想问，可也只能按捺住。

“父亲。”张承鸣走近，拱手行礼后，关心问道，“父亲心情不好吗？”

“就是家里琐碎事，不碍事，为父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如今会试成绩已出，你做得很好，殿试可有把握？”姜父旁敲侧击的往殿试那边引。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张承鸣微微一笑，“托岳丈大人鸿运，此遭定然得偿所愿！”

“少年鸿鹄志，金榜题名时。”姜父好似接受到暗语，一扫往日的阴霾。

场上其他族亲也连连恭喜张承鸣，一直等世子殿下出现之后，这群族亲便开始恭维世子殿下，但是他们不敢太靠近世子殿下，他们想攀个亲戚，但是没那个勇气。

姜大人远远的看见裴寂冲前厅走来，但他没动，仍旧坐在主位上，他在等世子殿下主动上前同他打招呼。

但谁曾想，世子殿下走进前厅之后，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了。

他好似也没有同自己交谈的情绪，一直闭着眼，仿若假寐。

从两女出嫁之后，姜父心里一直困惑‘姜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得知其母被害’以及‘她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两件事情。

最后，他只得将目光锁定在世子殿下身上。

原本正在闭眼假寐的世子殿下，不知是听见什么话，亦或者想到了什么事情，眼皮轻微一挑，满目的戾气从那好看的桃花眸中渗出，他周身透着生人勿扰的冷漠。

尚未来及收回目光的姜父，正好对上了这双充满戾气的双眸。

不知为何，姜父整个人浑身一颤。

“姜大人，”世子殿下忽然开口，“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殿、殿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随便问问罢了，姜大人还没回答本殿的问题。”这个称呼，便已经不是单纯的岳丈和女婿。

姜大人不得不答，他语气带着不满，“自然是相信的。”

“姜家的占卜世家，自然是最相信报应循环这件事情的。”世子拿起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掌心上，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就是不知道姜大人可曾害怕有朝一日，报应应验？”

姜父心里一咯噔，“殿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听说老爷子回来了？”

姜父双眸紧盯世子殿下，或许是忌讳他刚刚那句‘因果报应’，原本被恭维带来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不轻不重的恩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自己身处在占卜世家，却毫无占卜天赋，姜父完全搞不懂，为何这一个两个转换话题都如此之快。

他以为世子开口，下一句会说拜访老爷子，但是他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他再有下文。

他不喜欢太过于通透的人，尤其是擅长占卜的人。

他厌恶这些人审视的目光。

他会觉得自己的秘密在这些人眼中，毫无遁形。

姜父招来张承鸣，让他好好招待场上的人，他则是借口需要处理公务，离开了这个让他不喜的地方。

场上的族亲都是人精，自然察觉得到，姜父对张承鸣的重视。

毕竟姜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若一直延续这种情况，家业定然要择定一人交于这个人手上。

而眼下，姜父传递出的信号，多半是要培养张承鸣。

张承鸣并未搭理这些对他毫无益处的族亲，而是朝着世子殿下的方向走去。

“世子殿下！”张承鸣拱手行礼。

他淡淡的恩了一声，视线在张承鸣身上落了一瞬，“张兄好运道！”

本是无足轻重的一句话，在张承鸣听来，却脊背发凉，心直接提到嗓子眼处。

他看出来了？

“娶得嫡长女，又如此被重视，他日，张兄前途一片光明！”

伴随着裴寂再度话落，张承鸣的心也再度从嗓子眼落到原本的位置。

还好……

他也确实怕这个天阶满格的占卜天赋值。

“世子殿下说笑了！”张承鸣前世并未见过世子殿下。

今生虽说是第二次见面，却是一次打交道，他竟感觉分外局促难安。

“张公子，可想算一卦？”世子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

张承鸣神色一僵，“还是不了吧。”

他也是真怕自己的秘密被泄露。

天阶满格的天赋值，谁又能敢其争锋。

可……这么强的世子殿下，前世，镇南王府又为何会落得那般下场？

想到他身上的业障，张承鸣心想，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人人都说我王府败落，当下不过苟延残喘，张公子，如何看？”世子殿下轻抬眉眼，姿态语调格外轻松，仿若他说的好似的别家情况。

“世子殿下能力超群，自有自挽狂澜之力，只有殿下想，一切都得偿所愿，你我连襟，他日殿下若有需要在下的，尽管知会一声。”

“看来，张公子对于状元郎的位置势在必得了。”

“殿下如何看街上传闻的状元郎一事？”

这才是张承鸣主动同裴寂交谈的真正目的。

“我一病弱之躯，怎敢妄断天命！”他像是自嘲，可那清冷桀骜的眼神盯着自己，却让张承鸣浑身不自在，有一种别看透的感觉，果然，他下一句便道：“不像张公子，不信己命，势要争出不属于自己的那方天地。”

张承鸣浑身一颤。

他其实是能算到的！

“殿下这是何意？”他听见自己的嗓音竟带着微微的颤。

“张公子和姜府守望相助，就是不知道谁能得偿所愿？”他轻轻笑着，那一双眸子好似能窥察到人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殿下，都说夫妻同心，你我之间也算是有相同的仇敌与目标，不知殿下如何想法？”张承鸣大着胆子问。

亦算是试探。

“表面同心，是令人虚伪恶心的！”世子殿下此话一落，张承鸣脸色瞬间白了。

“相同的目标？我可不赞成这句话，凡是折辱我妻子的人，都是我下一个目标。”

世子睨着张承鸣，张承鸣不止想到什么，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至于我的想法？”世子殿下漫不经心的笑了：“吾妻所想，便是我想做的事情！”

几个交锋，张承鸣完全算得上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