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一辈子很长

我可以确定，龙游水的外孙是萧棋，鬼王萧山要我照顾的人也是萧棋。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个人。

细细想来，当初在风陵渡郭家村的时候，鬼王见到龙游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还有些担心萧天兵会杀了龙游水，这么看来，可能是因为萧棋的缘由。

之前我颇为不解鬼王为什么会“照顾”龙游水，现在倒是清楚了。只是不知道萧山是怎么和萧棋认识的。

龙游水接着说：“你在人世间逗留时间太长，总是需要机缘才能超度的。我现在就送你一场机缘，你跟我走吧，这机缘送给你。等到你心事解开，自然会感谢我的。”

谢灵玉衣袂飘飘，脸庞变得模糊起来。这样的雪夜，光线黑暗，根本就看不太清楚谢灵玉的模样。我尽量想看清楚一些，包括谢灵玉脸上的表情。

谢灵玉沉默了一会：“他也会转世吗？就是萧棋吗？你没有骗我吧。你追了一千里，难道就是为了送我一场机缘吗？我不相信，龙游水。你们鬼派都是巧舌如簧之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向我灌迷魂汤！”

谢灵玉方才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变得有些悲伤起来。眉梢之间似有一股永远难以化解的悲伤。我虽然站得很远，也被这一股强烈的悲伤所感染。

龙游水道：“谢姑娘，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以我的道术，要彻底击溃你，应该不会太难的吧。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清楚。你跟不跟我走……我要把你带走，必须你心甘情愿。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谢灵玉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可是我已经来到关外，我想看一看我的族人。我找了好久，大概知道他们所在的位置。我只是想确定一下的。龙先生，我……回去看看，再跟你走吧。”

谢灵玉口气松了不少。

龙游水摇摇头：“谢姑娘，现在就走吧。不要回去了，相信我的判断。从来没有回头路的，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啊。”

谢灵玉眼神眨动，虚无缥缈的眼睛在夜色之中忽然明亮起来：“龙先生，我生前受了冤屈而死，我必须要查清楚的。”

龙游水道：“跟我走吧，我会帮你弄清楚的。好了，我现在就把你身上的捕鬼符取下来。你乖乖跟我走吧，不要再跑了。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如果萧棋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的转世，那你们就应该在一起的，共同度过难关的。才能各自拥有各自崭新的人生。你明白吗？”

我大概听明白，萧棋可能是谢灵玉要找那个人的转世。同样谢灵玉生前遭受巨大的冤屈，所以必须返回谢家村。但龙游水建议由以后萧棋帮助谢灵玉，也算是双方度过劫数的一种方式。

看来谢灵玉真是历经沧桑啊。龙游水说这番话的时候，变得十分地诚恳，慢慢地走上前，轻轻地撕下了束缚在谢灵玉身上的符纸。

谢灵玉得到了自由，立在雪地之中，看着龙游水：“你没有骗我吧！我还可以找到孟少锟吧？也可以解开我身上的冤仇吧？”

龙游水道：“可以。我是鬼派风水师，我以鬼派风水师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也希望谢姑娘能够真诚地和我外孙儿萧棋一起。”

谢灵玉犹疑了一会，随即哈哈大笑：“龙游水，你对你孙子真好，给他找了我这个一个漂亮的鬼媳妇啊。我怕他会爱上我，之后一辈子都不快乐啊。”

龙游水无奈地摇摇头：“古灵精怪谢姑娘，你放心吧。萧棋很聪明的啊。”

谢灵玉眼睛眨动：“那我就暂时相信你吧。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呢。我跟你回去。”

我万万没有想到，谢灵玉竟然这么容易就被龙游水说服。在风陵渡的时候，龙游水毁掉我的五行尸，今日也不能让他如此顺利，起码也给他弄个绊子。

我随即大笑，走了出来：“可笑真可笑啊。”

龙游水与女鬼谢灵玉都看了过来。谢灵玉眼睛眨动：“你看得到我？”

我道：“当然！我站在这里，已经听了好长时间。不瞒谢姑娘，我今天才去过谢家，见到谢家的人。他们好像在筹谋一件大事。”这几句话倒没有扯谎，我的确去过谢家村，也见到谢连吉。谢连吉也告诉我，他最近要准备一件事情，无法抽身离开。否则，他也不会拜托我代为寻找谢薇了。

谢灵玉想要回家看，却被龙游水拒绝了。我透露谢家的消息，正是要引谢灵玉回家，这样龙游水又要去追谢灵玉了。

龙游水闻言大怒：“哪里来的流浪汉，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快给我滚开，小心我打你。”

龙游水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我最初担心他能认出我，听到他喊我流浪汉，知道他并没有认出我。看来阿木的人皮面具还是很厉害的。

其实，即便没有人皮面具。

我今日的外貌和当初的样子变化很大，龙游水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我笑道：“龙先生吧，我可不是流浪汉，只是有些落拓而已，头发和胡须有点长。你这个嘴巴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把白说成黑，把黑说成白啊。”

谢灵玉往前走了几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这汉子，你难道不怕我吗？你是什么来历？难不成一点都不怕鬼吗？”一般人见到阿飘之类的，早就吓的屁滚尿流，哪还有勇气站在这里说话。

我哈哈大笑起来：“像你这样美丽的女鬼，我怎么会害怕恐惧呢。我想，你这样温柔善良的女鬼是不会害人的。所以我才敢站出来的。”

谢灵玉也笑了起来：“哈哈，你看起来很老，但是说话给人的感觉却很年轻。我很好奇，你多大年纪了。三十多吗？”

我双手一拜：“多谢谢姑娘了！今日去谢家的时候，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非要称呼我大哥。你竟然问我有没有三十多，真是太感激您老人家了。说实话，我三十岁不到！”

谢灵玉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你三十岁不到……那四十多岁的大叔要喊你大哥。你真的不是在说笑话吗？真是笑死我了啊。你这个人有点意思。跟我说说吧，谢家怎么样了呢？”

龙游水鼻子哈出热气：“谢姑娘，你刚才答应我的，不会再去谢家的。难道还要更改吗？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想谢姑娘不会言而无信吧！”

谢灵玉明眸眨动，嘴角翘起：“龙游水，你是正人君子，我可不是。我只是个小女子，不对，是一只小女鬼。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看心情的。”

龙游水哼了一声：“谢姑娘，又要我动手吗？”

我把袖子卷起来：“龙先生，我从谢家来，便是谢家的朋友。这位美丽的女鬼要回家看看，你为什么要拦着她呢。你动手，难道我不会动手吗？我想，你手上的灵符可以对付女鬼，但是应该不会把人放倒吧！”

龙游水脸色越发难看。他越是这样，我自然是越开心。这几年来，并无多少乐子，能捉弄一下龙游水，还是很好玩的。

谢灵玉道：“龙游水，我没有去谢家，难道问一问谢家的事情……都不可以吗？你这个人，就是太死脑筋了。还有，你对那孙儿太好了。”

龙游水移动几步，看样子是在堵谢灵玉逃走的路线。我道：“谢家是个小村子，我只是进去问一个人，并没有住一晚上。也只是和其中一个人聊聊。我想，谢家村可能和千百个村落一样吧。安安静静地，没有什么浮夸之处！看不看也无所谓了！”

我虽想捉弄一下龙游水，但和谢灵玉说话之后，还是打消了说动谢灵玉离开的念头。龙游水并非庸手，而谢灵玉也不是一般的女鬼。

从职业水平来说，龙游水是很厉害的，他不愿意谢灵玉返回谢家，是有他考虑。我想捉弄龙游水，但不能害了这女鬼谢灵玉。

谢灵玉闻言，不由侧目：“你这人好奇怪，刚才还唆使我自己去看看，现在又说看不看无所谓。你还真是有点意思。”

我道：“谢姑娘，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看那龙游水有些不爽！但他说得毕竟没有错。我方才想了想，不能因为我不爽龙游水，就害了你啊。”

谢灵玉双眼盯着我，眼神与我接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妻子离开了。你走了很多地方，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会苍老如斯的。我想，你一定很爱你的妻子。”

我愣住，好长一会没有眨动眼睛，过了好一会，方才大笑：“谢姑娘果然厉害。我妻子的确离开我三年多了。我也的确走过很多地方。”

谢灵玉幽幽地叹道：“只是，不管过多长时间，去过多少地方。都是没有办法忘却的。你啊，一辈子这么长，还是再去爱一个人吧。要不然，这一辈子会过得很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