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江东有郎】

【拾叁：江东有郎】

醒来的时候正是午夜，床头芸儿斜斜地倚着。我也不欲叫醒她。只是看着绣花帐子安静地想，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梦一场。却又真实的触手可及。只是这桂枝汤对我还是这般有效，记得爹和我说过：“桂枝汤主治头痛发热，汗出恶风，鼻鸣干呕，苔白不渴脉浮缓或浮弱者。”

然而外感内热，阴虚火旺，血热妄行者，慎用。偏偏这对人大好的方子，到了我身上就没什么用处。我抚抚芸儿的额头，她侧过脸来看到我醒了，兴奋地喊道：“姐姐你醒啦，太好啦太好啦，我去告诉夫人。”

我示意她噤声，她方才意识到正是半夜时分，将声音压低了些。“姐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我只要了一杯水。“不要惊动别人，我还乏着。”她替我掖了掖被角，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要我好好睡觉。我笑了笑翻身到里面，闭上了眼睛。

白天的时候，芸儿将我醒来的事情报给夫人，她带着玲珑来我这边，依旧是殷红的衣裙，浓烈的装扮，清淡的眸。我欲起身，却不得。只得抱歉说道：“又劳烦夫人费心，本来该去夫人房中见过才是，只是我身子的确不大好。”她的脸上没什么其它的表情，“你身子不好这一月就好生养着身子，一月后的游园祭，务必好起来。”

“游园祭？”我不解。

“这个稍后会有人给姑娘解释。”玲珑补充。

我点头。

“这一月就不要给她安排献艺了，”临走时她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安排江郎中来给她瞧瞧，别落了病根。”玲珑抬眸，道了声“是”。

“小姐可真有福气。”芸儿说。

“什么？”

“这江郎中是咱们京都里最好的郎中，听说价钱特别高，一般只是给皇亲贵胄诊脉，这样还不算，还要看他的心情，他觉得不好的人，千金万金都是请不动的。”说完她的眼睛里闪出光亮，悄悄伏在我耳边说：“听说他还是一个美男子，裁诗为骨，冰玉为神。只是没几个人见过他。”

“这样的人，如何会屈尊跻身咱们这小小胭脂阁，不过是夫人玩笑罢了。”我理着鬓边的碎发，毫不在意。

“姐姐可不要小瞧咱们夫人，她与江郎中是多年至交。在您之前，听闻江郎中只是来过倚芳阁一次，也正是那一次，江郎中与夫人互成知己呢。”

“这世界缘分这样薄凉，红尘三千，遇一知己的确不易。”我何曾敢小瞧过她，那样招摇的外表，那样素淡的心。女儿之身，却经营起这样大的倚芳阁，纵横捭阖之道，当真是精通的透亮。如今看来，她虽清冷，却非无情之人。

“还有这游园祭，却是什么呢？”我问她。

她掰着手指数过来，“珑管家与我交代了，游园祭是咱们倚芳阁的大活动，一年一度，就是在六月花开最好的时候，将倚芳园开的最好的花朵搬过来咱们倚芳阁。霎时蜂飞蝶舞，姹紫嫣红，十分好看。许多文人雅士，皇亲贵胄将到此游园赏花，吟诗作赋，姑娘们也要好好准备自己的才艺，替倚芳阁巩固这京城第一的位子。也有不少姑娘在这时候会觅得良人赎身，夫人也不拦着，只当是成全了良辰美景。”

“却是这样吗？”我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姐姐你这样出众，一定会觅得赏花人的。”芸儿看着我说道。

我笑笑。“咱们阁子里佼佼者甚多，我未必就可以出彩，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江郎中便在这晚来了，他隔着帘子见我的第一句话是：“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让君尘肯出面请我，看你这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出尘之处。”我微微一笑：“原本肉体凡胎，哪有什么出尘之处，不过是夫人垂怜罢了。”他听我说话时微微一怔，我竟没发觉。也不过片面之缘，他替我诊了脉，又说：“看来你们夫人当真是想我了，不过是体气湿热竟还要我来。”留了个方子给芸儿，又说：“姑娘的体质不适合多饮桂枝汤，小姑娘多费心。”便去了夫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