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爹爹身子越发不好,苏碧虽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由情绪低落。她本就和石远闹脾气,一下午的时间就只陪着苏青竹说笑,连大妹也在一旁端个茶倒个水的偶尔凑凑趣。石远被撂在一边显得形单影只,他脸色越来越冷,最后索性一甩袖子让大妹带他到苏碧的房中去睡觉。
临近年关,营里的兵轮流休假,留下来的也不见得能得轻闲,杂事要处理干净,训练不能停,也要打起精神待命以妨有人闹事。连续一段时日,石远本就有几分疲惫,得了假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到家刚坐下没歇口气又来回奔波寻苏碧,现在精神总算能放松下来,便有些撑不住,到了苏碧的房间外衣都未脱倒下就睡熟了。
苏碧一直用余光注意到石远的动向,等大妹回来了,她撇了撇嘴问:“他喊你干嘛去了?”
大妹被问得一愣,刚才姑爷不是说了要去休息,堂屋就那么大不可能没听见啊,怎么二姑娘还问?不过她人实诚,还是回道:“姑爷喊我带路,让他到姑娘房中休息。”
“咱家就几间屋子一目了然。他还让你带。”苏碧没事找事给石远挑毛病,她故意不理石远指望他来哄哄自己,没想到不大一会工夫,人家直接去睡了,哼~不要想她先服软认输。
有现成的人可以问,谁还自己去找啊。大妹觉得这次回来,二姑娘变得笨笨的。
苏青竹是过来人,他看女儿的样子,抚须笑道:“这字我也看过了,确实有长进,至少跟佑安比起来,你能胜他三分。”
佑安不就是狗子嘛,爹爹竟然把自己和八岁的小孩相提并论,苏碧嘟起嘴,扯着苏青竹的袖子不依道:“爹~你太瞧不起人了。”
苏青竹被苏碧扯得衣裳都歪了歪,他反而开怀而笑,这个小女儿呀就是个开心果。大妹看老爷笑得欢,也跟着捂嘴偷笑,苏碧燥得慌,连忙道:“说到狗子,不,佑安!怎么没看见他,他这时不是该跟着爹爹读书吗?”
苏青竹理了理衣裳,对苏碧说:“还不是因为你,女婿来说了你的事,我哪还有什么心思教书?下会可不许这么胡来了。”
“呃~我知道错了,肯定不会有下次!”苏碧差点没举手起誓了。
苏青竹把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他劝道:“石远马不停蹄的找你,也是把你放在心上,夫妻间相互体谅,你和他使性子得有个度,爹累了不需要你陪了,你去看看他吧。”
苏碧却不是个听劝的,她嘴硬道:“谁要去陪他?爹爹累了先回房休息,我最近学了不少北方的吃食,这就去厨房给您做,今晚让您尝尝鲜。”
苏青竹失笑,小夫妻过日子不是一两天,后头还长着呢,他也不多劝,就让他们自去磨合去吧。
大妹见苏碧要下厨,她也跟了上来,主子忙活她不可能在一边闲看着。大妹升了灶,把锅又刷了一边,回头却发现苏碧择菜把老的嫩的都放进了盆里,偏她无所觉的样子,端了盆倒水在那清洗。
大妹疑道:“姑娘?这些菜叶子你不再挑挑?”
“啊?”对上大妹质疑的目光,苏碧低头一看,囧了。想着石远她心不在焉的都干了啥了?她把那老叶子挑了出来,发现嫩叶子没剩几片,而且她一番摧残都烂了,把盆一丢,她对大妹说:“我这是打算包饺子,你再洗一颗大白菜,把面和上,我去张家借点肉来。”苏家没养猪,一向是去别家买肉吃,到了冬天,腊肉什么也是等别人弄好了,买点现成的。
“哦,我知道了。”大妹恍然大悟,他们多是吃汤圆馄饨,饺子什么的倒真没怎么吃过,难怪二姑娘要把菜叶子都要先洗烂了。
张家就张婆子一人在家,她见苏碧过来了,笑着迎了她进门,待听到她是来借肉的,二话不说就给她包了肥肥的一大块,也不说是借了,道上次她送了一块料子还没还礼呢。
张婆子热情周到,苏碧只得受了,她拿了东西准备告辞,张婆子拉住她,问道:“碧丫头,你这次回来我看你气色不怎么好啊,是和郎君口角了?”
难道外人还猜测她是因为跟石远吵架才留书出走的?苏碧连忙摇头说:“婆婆怎么会想到哪去?不是那样。”但要她现在说她和石远好着呢,她又说不出口。
张婆子笑道:“不见得吧?老婆子年纪是大了,可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俩互不理睬的模样还说不是?”
苏碧愤愤道:“那是他不分青红皂白,不明事理,可不是我要跟他闹。”
张婆子语重心长道:“男人没什么耐心,多数都是急性子,私下你和他好生说了,真有个难处他还是能体谅你的。”
“张婆婆是没看见,他见了我就冷言冷语的,根本没要听我说话的意思,我才不要热脸去凑他那张冷脸。”苏碧感觉最近什么都不顺,其实她也不愿意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张婆子明显看出来苏碧是面皮薄拉不下脸,她继续说:“没说怎么知道他不听?你没见你丈夫找不着你那焦急样,现在他对你有心你不把他栓牢了,以后有你哭的。我可是见多了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离心的夫妻。”
被张婆子这么一说,苏碧也松动了,她恍惚地想起在现代看那些狗血的电视剧时,颇为不耻那些矫情的女主角,有误会不马上说开,忸怩个什么劲,纯属瞎折腾不是。
“做成夫妻不容易啊,吵吵嘴过后应当更亲热才是。”张婆子说到后头开始八卦起来,挤眉弄眼得说,碧丫头你过了年就要十五了吧,到时不要忘了去看婆婆我特意给你放的压箱底。
压箱底,不就是那个啥嘛。因为苏碧出嫁时年纪不到,张婆子没和她说什么,吓坏了姑娘可不好,只神神秘秘的包了个小布包给她放柜子里头,苏碧无聊的时候早翻开看过了,分明是两个泥塑的小人被摆成了不河蟹的动作。张婆子说起这个她哪招架得住,提了东西慌慌张张的走了。
等回了厨房和大妹一顿切切洗洗,一切弄得妥当只等火候到了起锅了,苏碧自己用温水洗了脸净了手,让大妹守着灶,她犹豫了下还是回了房间去找石远。他睡了也有会了,大概……已经醒了吧。
苏碧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石远绵长的呼吸声。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发现他拧着眉头睡得正熟,下巴冒着些许胡渣,衣服灰扑扑的。又是多久没清洗过了?还睡在她床上,盖着她干净的被子。苏碧心里嘀咕,但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又觉得心软了。
她坐到床沿上,用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这人大约是看了她的留书,马上就来寻她了吧?要到岳父家来,连换身干净衣服都没想到……真是个大笨蛋!
苏碧就这样望着丈夫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轻声喊:“石远?”本以为这么轻的声音他听不到,没想到……
“恩?”
“你什么时候醒的?”苏碧忙把手从他脸上抽回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石远坐起身来,不咸不淡地说:“在你刚进门的时候。”
苏碧看他冷淡的样子就难受,她往前扑进他怀里,软软的说:“石远,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本来我好好在家里等你,后来一个人实在害怕才呆不下去的。”
小媳妇细声细气的,石远也不再刻意做出一副冷脸了,他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碧往他怀里钻了钻,和他靠的更近,才可怜兮兮的说起自己被吓的经历。
“风起了吹着东西发出个响动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什么大家都听见夜里有女人哭,石远是一个字也不信,古人迷信,他们当兵的对这些却不惧分毫。
“我就是害怕嘛,那时候我特别想你,可是你回来一见我就凶我。”敏锐的发现石远的态度变了,苏碧就开始埋怨他来了。
石远安抚的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声道:“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清楚了?”他还疑神疑鬼的想到了不好的方面去。
苏碧不满的嘟囔:“你有给机会说吗?见了我就直接给我定了罪。”
说到底两人都有错,不过小媳妇先来服软了,石远也不介意认个错,他说:“是我不好,下次肯定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你也不要留下语焉不详的话就跑个没影,让人提着心四处寻你。”
苏碧从石远怀里抬起头来,对他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保证到:“肯定不会啦。”
石远忍不住又用手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后把她紧紧圈在怀里,满足的吁出一口气。
这时来喊苏碧看汤火候到了没的大妹推了门进来,见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影,她惊呼一声:“我什么都没看到!”说罢连忙退了出去,给他们掩上门,大妹是羞红了脸,大白天的他们这是在屋里干啥呢?
被忽然出声的大妹吓了一跳,石远就要放开怀里人,苏碧不肯了,抱住他的腰笑道:“哈哈哈,做坏事被人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