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大早,村里的杨媒婆便来了茯欢家里。
她刚出来就听到杨媒婆说了句:“那大鹏村的董家小燕家里有几亩地,你嫁过去那日子过得定是滋润。”
谢孟怀静静地听着,嘴角带着一抹疏离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杨媒婆继续劝说道:“你啊就是心气太高,如今能攀上董家这样的小户也算你有福气,那董家小燕不嫌弃你这个病秧子已经算好的了。”
“况且你还是再嫁之身,听我一句劝,尽早嫁了吧。”
茯欢彻底听不下去了,走到杨媒婆面前,扯了扯嘴角:“既然这么好,要不你嫁了吧?”
“嘿小丫头胡说什么呢!”杨媒婆猛地把茶杯放在桌上。
茯欢最见不得她这一副丑恶嘴脸,那大鹏村的董家小燕她还是听说过的。
小燕如今已年过三十,且不论生得粗蛮,而是她有个弟弟是龙阳之好,手段一贯下流,如今让谢孟怀嫁过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哥哥的婚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这董家啊我们看不上。”茯欢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杨媒婆见茯欢态度强硬,便把话锋转向谢孟怀:“你这等身份能嫁给董家小燕已是不易,而你家妹子性子这般不堪,恐怕日后没有人愿意来找你提亲。”
谢孟怀一直保持的笑容因她这句话而瓦解,他从不在意别人说他什么,可万万不能侮辱欢欢。
“与欢欢说的一样,这董家我们不稀罕,请你离开。”
谢孟怀冷然的语气让杨媒婆怔鄂了片刻,随即阴沉的开口:“哼,我劝你们可别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白日梦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茯欢直接气笑了,拾起桌上的茶水往她脸上一浇。
杨媒婆狠狠地骂道:“臭丫头你干什么!”
她头发被浇湿,发丝上粘着几片茶叶,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大婶你是不是从来不刷牙啊?嘴巴这么臭,我给你洗洗。”
“你.......”杨媒婆怒视着茯欢。
茯欢倒也不惧她的眼神,挑衅地笑了笑:“更何况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家本来就是凤凰?”
这句话说得十分嚣张,可看着茯欢的表情竟让人不由得信服。
杨媒婆往旁边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茯欢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也觉得你晦气。”
杨媒婆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茯欢嫌她话多,便抄起扫帚威胁道:“你走不走?不走可别怪我动粗了。”
杨媒婆只得灰溜溜地跑了出去,还不忘骂道:“活该你哥哥被休弃。”
茯欢冷笑一声,拾起一块小石头扔向她。
“哎哟。”
杨媒婆被砸得痛呼一声,却是不敢再吭气。
谢孟怀走上前来拍了拍茯欢的肩膀,笑着唤了句:“欢欢。”
茯欢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只有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才能够与我哥哥相配。”
谢孟怀用手指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一脸宠溺。
而刚来到篱笆前的段浔听到这句话,身形不由得一愣。
谢孟怀察觉到了他的身影,招呼道:“阿浔,你来了。”
段浔掩去眼角的那片晦色,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傍晚时分,茯欢拉着小哑巴准备去偷村口的那个蜂窝。
她寻了根细竹竿,小哑巴则把她架在肩上。
茯欢试着轻轻捅了捅那个蜂窝,似乎没什么反应,然而下一秒一大窝蜂子飞了出来。
“阿序,跑!”
小哑巴放下茯欢,拉起她的手就往一旁的草丛躲去。
茯欢故意往另外一个方向扔了一块石头,那些蜂子听到动静便飞离了他们所在的草丛。
“走,把它们家端了。”
茯欢悄悄咪咪地走了出去,用细竹竿把那个蜂窝捅掉。
她一脸喜滋滋地抱着一个大蜂窝。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茯欢余光不经意的一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小哑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一窝蜂子又飞了回来,来势迅猛。
饶是一贯冷静的他,面对此景时眸子也不由得狠狠一缩。
茯欢拉起他就跑,也顾不得那个蜂窝了。
谁料那些蜂子的速度极快,不出多时就追上了他们。
身上被盯得痒疼至极,茯欢眼见跑不掉了,就按着小哑巴趴在地上,尽量避免毁容。
突然,小哑巴略微支起身子,把她护在了身下。
茯欢感受着他温热的怀抱,面上闪过一丝惊疑。
“你......”
还未等她问出口,小哑巴就用指腹止住了她的话音。
她只能愣愣地待在他的怀中,耳际逐渐浮上可疑的红霞。
不知过了多久,那吵闹的“嗡嗡声”消失殆尽,小哑巴这才退离开来。
脱离困境以后,两人看着对方身上的红疹,不由得相视一笑。
“阿序,谢谢你。”茯欢红着脸道谢了一声。
小哑巴唇角勾出一个动人的弧度,恰与这山色媲美。
经过这一茬,夜色已然降临。
他们两人寻了些果子充饥,然后来到一处山野休息片刻。
茯欢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晚风柔柔地抚过面颊,带来一股清爽之感。
月光倾洒在他们的身上,为彼此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茯欢往身侧瞥了一眼,却与小哑巴视线相撞。
一时间,四目相对,未作一语。
小哑巴目光始终停留在面前的少女身上,只见她面上染着羞意,眼波流转间于他心底掀起一圈涟漪,呼吸霍然紊乱了几分。
似是怕被她发觉,小哑巴连忙敛下眸子。
茯欢则用双手捧着下巴,望着眼前的山野。
她故作深沉的开口:“阿序,你有过爱而不得的东西吗?”
小哑巴缓缓摇了摇头。
茯欢打趣地笑道:“你有。”
小哑巴眨了眨眼,不解地望着她。
茯欢凑到他的耳畔,朱唇轻启:“就是我啊。”
小哑巴的脸肉眼可见的泛红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
茯欢不由得捧腹大笑,被小哑巴撩了那么久总算讨回一笔。
小哑巴这才看出茯欢是在逗它,故意蹙紧了眉心。
谁料这个举动在茯欢看来像个娇羞的小媳妇一样,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面颊。
“阿序真可爱。”
小哑巴似乎并不理解可爱这个词,茯欢曲解道:“可爱呢就是指你十分惹人喜爱。”
小哑巴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薄唇翕动:“欢欢也可爱。”
茯欢呼吸一滞,耳朵像是被烫了一样,带着点酥麻。
果然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赫然埋首于双膝之间,垂眼看着随风浮动的草叶。
不知小哑巴在做什么,安静异常。
可她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不好意思抬起头看他。
就在她陷入挣扎之时,一双骨节如玉的手映入眼帘,而一只草编的小兔子正躺在他的手心正中。
茯欢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小兔子,惊喜地看向小哑巴。
“这是给我的?”
小哑巴颔首,清冷的眸子里如今萦绕着点点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