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以萧一听,面上露出喜色,如果真如茯欢所说,怀秋想来已经成功被她收服,可谓是一桩喜事。
“甚好甚好,既如此,朕也就不罚他了。”
南以萧转而拉着茯欢走上前,茯千夜和怀秋走在后面。
她开口问道:“欢儿,可有怨姨母?”
茯欢知道南以萧指的是赐婚一事,便道:“姨母,想来夙朝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联姻一事吧?”
南以萧点点头:“不错。”
“姨母有想过夙朝为何会选择瑾国吗?”茯欢怔怔地望着她。
南以萧叹了一口气:“此事朕与你爹爹也探讨过,说实话,如今的瑾国在诸国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而夙朝原本的目的只是想与瑾国进行玉石交易,后来是那渊政王主动提及这联姻一事。”
茯欢就知道这定是夙尧搞的鬼。
南以萧打趣一笑:“思来想去,或许是那渊政王思慕欢儿已久。”
茯欢尴尬了咳了几声,面色微红:“姨母就别取笑欢儿了。”
南以萧轻轻地摩挲着茯欢的手背,满含慈色:“这渊政王也是一位出众的男儿,欢儿与他成婚也是一桩美事。”
茯欢蓦地想到一件事,出声问道:“莫非是我嫁给他?”
南以萧笑着摇摇头:“那渊政王说,他愿意入欢儿府中,说是有信心能够让欢儿心甘情愿地将府中的其他夫侍赶走。”
茯欢眉头狠狠一抽,这确实是夙尧那厮能想出来的事。
只不过他未免也太自信了。
茯欢又有了一丝疑虑:“姨母和爹爹不是说,这正夫之位不可轻易许人吗?”
以夙尧的身份,入她府中定是要正夫之位。
南以萧低叹了一声:“朕也同那夙朝的使者说过,可那使者却不甚在意,他说渊政王不是在意名号之人,只想与欢儿做夫妻。”
她又对茯欢温柔地笑了笑:“看来,那渊政王是真的心悦于你。”
茯欢很是无语。
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无奈。
夙尧把自己塑造成了深情人设,蒙骗了所有人。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早已与他倾心相付。
先前她以为夙尧只是嘴上说说,没曾想他进展如此迅速,直接让她防不胜防。
而她如今迫于压力,只得暂时答应这桩婚事。
毕竟夙朝兵力强盛,如今的瑾国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好了,时候不早了,欢儿快同你爹爹回去吧。”南以萧把茯欢交到茯千夜手中。
茯欢上前抱了南以萧一下:“姨母保重身子。”
她不能经常进宫,难免会引起他人的议论,暗自揣测,而宫中寂寥,南以萧虽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但心中总是会觉得孤单。
南以萧目送着他们上了马车,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蔓倾,你的女儿长大了啊,越发像你了,只是姐姐不知,这样做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
回到王府,茯欢原本打算去明月阁歇息的,但是茯千夜叫住了她。
“欢儿,你今夜去怀瑾阁吧。”
茯欢明白茯千夜的思量,也没犹豫,朝着怀瑾阁的方向走去。
守在院中的清安见到茯欢,正欲开口,怀秋却打断了他。
“清安,你先下去吧。”
“可是公子……”
怀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唇下的小痣显得越发凉薄。
清安只得离开。
进到里屋,怀秋默不作声地走到窗边,拿起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茯欢洗漱好了以后,非常迅速地褪去鞋袜,翻身躺到床上,蒙上被子。
怀秋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便又放在书上。
茯欢探出一个小口来,悄悄地观察着坐在不远处的怀秋。
见他没有动作,这才放松下来。
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寄人篱下的处境啊!
怀秋放下书,起身离开了屋里。
茯欢百无聊赖地环视着屋内的装修。
怀秋的屋子同他人一样冷清,院中长年不败的玉兰花香飘了进来,倒是十分沁人心脾。
又过了许久,茯欢看到桌案上放着一把琴,她好奇地从床上走了下来,正打算用手指一触,没想到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茯欢抬头望去,与怀秋冰冷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怀秋捏着她手,茯欢皱起了眉来:“松手。”
怀秋冷哼一声,随后甩开她的手来:“这琴你碰不得。”
茯欢看见他乌黑的发丝上还滴落着水珠,浑身上下是一股沐浴后的清香,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声:“真小气。”
注意到怀秋看了过来,茯欢立即清了清嗓子,嘴上说着:“我知道了。”
实则她内里心思一转,在怀秋背过身去的间隙,她飞快地用手指在琴弦上拨弄。
嘈杂的声音响起,怀秋转过身来,面上没有一丝愠怒,反而尽是不可置信。
茯欢对着他比了个鬼脸,然后躲回了被子里,心中颇为得意。
怀秋则站在桌案前,看着那把琴,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深沉的不可捉摸。
只一瞬,却见那把琴身上闪现出一副图案,却是玉兰花的枝干,转瞬即逝。
良久,怀秋又坐到了床边,拿起书来。
表面上看着他仍旧是那一副清冷的模样,可他手中的书却是反着的,而他的余光一直望向床上之人。
许久都不见她有动作,应是睡着了。
看到她白嫩的双脚露在外面,怀秋起身为她拢了拢被角,她的玉足冰冷,怀秋眉心微动。
又试着探了探她的手,发现也是一股子寒冷,怀秋寻思着明天给她熬一些药,给她好好调理一下的身子。
想来,她来月事的时候,也是腹痛不止。
茯欢睡得并不安稳,她总会梦到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她穿着嫁衣正在拜堂,明明是极其欢喜的场景,可下一瞬,却又听到一声来自男人的呼喊声:
“欢儿,别走……”
茯欢努力去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却总是一无所获。
两厢迷茫中,一道轻柔的琴声传入耳中,一如那日在雨中听到的一般,如珠玉滚落,又似小溪潺流,无比动听。
怀秋的手指抚过琴弦,只愿这一曲能够让她做个好梦。
随着最后一根琴弦的弹响,他隐约听到床榻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呢喃。
“怀秋……”
他总是很喜欢她唤他的名字。
这世上的万般乐声,都比不上她此时的这一声。
怀秋坐到床边,看着她娇美的面庞,眸子里是连他自己也为未注意到的柔情。
他褪去了外袍,躺在了她的身侧。
犹豫片刻,终是情难自禁地用手抚了抚她的眼角眉梢。
她的那双眼睛在平日总是充满了动人的光芒,笑起来时,眉眼弯弯,顾盼流连间,让人的视线驻足痴望。
皎洁的月光自窗外洒了进来,怀秋敛下眸子,将手收了回来。
窗外清风明月作伴,而身处屋内的他,此番举动,何尝不是逾矩呢?
如果可以,他好想听她再唤一次,不是瑾公子,不是怀秋,而是一声:
“阿序。”
可他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
小哑巴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后的别离中。
而他所有不敢昭示的私心也随之远去。
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具空有皮囊的空壳。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涌动的苦涩悉数咽下。
然而这时,她柔软的声响却蓦的响起:
“阿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