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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臻如踏出宋言卿现居的地界后,脸色愈发沉静了起来,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怒火。
人常说,夫妻之间就是一场博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温臻如是同意这句话的,在外人看来,那么她和宋言卿之间,定然是她占上风了。
其实不然,一直以来她都是把上风让给对方的。
试探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方。
这些年来,温臻如在宋言卿面前,始终是以为爱痴狂的面目示人。
其中三分试探七分真心吧。
倘若宋言卿能够做到一直不变心,她亦能保持这份‘痴狂’一辈子。
猛然发现对方竟然藏得这么深时,温臻如愤怒过,但很快又释怀了。
正是一个如此复杂的人,当初才能够四两拨千斤地激起她的情与欲。
但可惜了,对方的城府用错了地方。
如今还暴露在她面前,她自是不能容忍的。
温臻如喊来自己的心腹管事,利索地吩咐下去:“调些护院过来,盯着静水居的动静,不许老爷踏出这道门半步。”
“是。”管事的听见如此耸人听闻的命令,却未曾迟疑半分。
平日里他也很听老爷的话,但家主的话才是圣旨。
随后,温臻如回到住院,从书房里翻出一本账册,交给另一名属下:“去查一查老爷的私库,看看都少了些什么。”
“是。”属下领着账册离开。
“来人,去叫门房过来回话,带上近两年的册子。”温臻如道。
一道一道的命令传下去,很快,几位门房就抱着册子过来回话了:“家主。”
“看看老爷的出入记录。”温臻如道。
“是。”
几人立刻翻找起来,花费了一点时间,随后禀报道:“家主,老爷这两年一共出入三十六次,其中有三十次是与您一起。”
才三十六次?这样看来,宋言卿确实不爱出门。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温臻如遣退了几名门房后,起身去往温老夫人的院子,打算见一见虞秋池。
她想问问池姐儿,可还记得宋言卿派遣去送信的仆人是谁?
虞秋池见了温臻如,有些紧张,她不敢确定,表姑是否会怪罪自己打破了温氏的和谐?
她真的太害怕被视为不祥。
“表姑。”虞秋池低着头,怯生生地喊道。
“池姐儿,别紧张。”温臻如微微一笑,如何能没看出来池姐儿的心情,温和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个送信的下人,是什么长相?”
虞秋池一想,点点头,认真回忆道:“是个三十来岁的男管事,名字里好像有个周字,对了,他的身影看起来和表姑父很像……”
当初乍一看,虞秋池就有了这种印象,所以记得很牢。
身形很像?温臻如不禁若有所思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关键。
“我只记得这些,其他没有了。”虞秋池摇头道。
“无妨,有这些就够了。”温臻如回过神来,用安抚的目光看向虞秋池,承诺道:“你安心静养,表姑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是。”虞秋池一怔,心中又暖了暖。
真好,她原以为自己孤立无援,其实大家都很爱她啊。
这边,温臻如派人去找三十来岁姓周的男管事,身材约莫和老爷差不多的。
有了这些具体的条件,很快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人叫周来,平日里并不在宋言卿身边当值,而是厨房那边的人。
想想也是,宋言卿定不会将人放置在身边,太容易惹人怀疑了。
“他人呢?”温臻如问。
“出府了,周来平日里负责采买食材等物。”下人回道。
“一般什么时辰回来?”温臻如又问。
“额,做午膳之前两个时辰定会回来。”下人说道。
采买都是早去早回的,不能耽搁了主子们用膳。
但今天……周来好像还没回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温臻如已不再问。
一会儿库房清点的结果出来了,温臻如捧着册子,看到了一些不翼而飞的东西,不由冷哼。
宋言卿跟她要证据,可是对方可曾想过,作为温氏的家主,她想要收拾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她只需要确定宋言卿有污即可。
而如今看来,池姐儿说的都对得上,反倒是宋言卿乱了阵脚。
“培养自己的心腹到厨房当管事,宋言卿,你真是野心勃勃。”温臻如道,拿账册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起。
却原来这么些年,她与家人都身处于危险之中。
温臻如回过神来,背后沁出了一片冷汗,她不敢想象,若是池姐儿没有揭露宋言卿的真面目,温家最后会是什么光景?
想来是老天保佑,先是叫三妹找回了孩子,这孩子又给温家带来了好运。
真是谢天谢地。
*
距离太原都城六十里外,一处驿站。
温平如带着一支小队,执行完任务后来到这里落脚,刚进门,他便看见一张眼熟的面孔。
想了想就记起来了,正是前些天带客人去入住的那家客栈的女掌柜。
温平如本想直接走过去,反正人已经送到了城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但挣扎了片刻,还是走到了苏掌柜身边打招呼:“掌柜的,你怎么在这里?”
苏掌柜愕然抬起头来,对这位长相出众的客官记忆犹新,顿时笑着道:“是您啊?”随后回答:“我这是赶着回一趟老家呢,准备在老家过年。”
这是她老早就想好的说法。
温平如有些诧异,这位女掌柜竟然不是本地人吗?
不过也没往心里去,问道:“那天托付给你的几位客人,怎么样?”
原来是问这个,苏掌柜笑着回道:“那几位贵客住得很好,次日一早就进都城去了,想必现在已经是温府的座上宾。”
闻言,温平如点点头。
离开前,又扔给了苏掌柜一锭银子:“做生意不容易,收着吧。”
“多谢官爷,官爷顺利。”苏掌柜忙感谢道。
她一个开客栈的,跟官爷交好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那客栈,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回去了?
想到这里,苏掌柜便心头沉重。
因此没注意到,鱼龙混杂的驿站里边,她收银子的画面刺激了一些眼红的癞子们,在暗处虎视眈眈。
苏掌柜倒不是一个人出行,身边还带了六七个护院。
可饶是如此,当他们离开驿站后,还是被一伙居心不良的歹徒给尾随上了。
这群歹人宵小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二话不说便上前拦路抢劫。
苏掌柜吓坏了,见状连忙放声大喊:“救命啊!有土匪!杀人了!”
也算是她好运,正巧领着小队的温平如也走的这条道,众将士耳尖听见苏掌柜的叫声后,立刻策马狂奔上前来。
“有官兵,快跑啊!”一群歹人们看见有官兵,立刻四处逃窜。
“追!”将士们策马穷追。
温平如倒是没有追,他看见洒落一地的财物,便下马帮百姓捡回。
捡着捡着,忽然捡起一枚翡翠扳指,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芙蓉花,雕工出神入化,花瓣开得层层叠叠。
温如平端详片刻,只觉得这枚扳指好生眼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大姐的东西才对?
而大姐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官爷,谢谢你们啊,太感谢了。”苏掌柜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过来向温平如道谢。
“这枚戒指很好看,哪个店铺买的?”温平如把玩着翡翠扳指,调子懒懒地问。
苏掌柜一时没想那么多,笑着如实道:“是妾身的夫君买的,我也不清楚出处。”
“哦。”温平如不动声色,又看了看其他财物,只见很多价值不菲的物件,都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拥有的,其中有几件更是分外眼熟:“这些,都是你夫君给你的?”
“当然。”苏掌柜以为温平如怀疑这些财物来路不明,是了,自己一个开客栈的,哪来这么多钱,便解释:“妾身的夫君是个商人,常年在外走商,这些都是他赚的。”
“哦?”温平如问:“你的夫君姓甚名甚?”
苏掌柜面对盘问,有些不安了,难道这些财物有问题?
被官爷认出来了?
“不方便告知?”温平如掀起眼帘,幽深的眼眸令人十分有压迫感。
“官爷,为何这样问?”苏掌柜勉强镇定,打听道:“是不是这些财物有什么问题?”
这一刻,她心头慌乱地想着,若真是这些财物有问题,那么她宁愿自己一力承担,也不愿将丈夫供出。
“确实有问题。”温平如将大姐的翡翠扳指戴在自己拇指上,站起来干脆利落地道:“跟我回一趟太原衙门吧,这里头有几件赃物,恐怕需要你配合彻查。”
闻言,苏掌柜心头一凉。
*
温府,静水居。
宋言卿被禁足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假如温臻如真的想收拾他,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
在一起同床共枕太久了,久到让他差点忘了,即使自己是温臻如爱重的夫婿,权力也越不过对方去。
只要对方一声令下,自己在这太原地界,就不会有活路可逃。
同理,只要温臻如找到蛛丝马迹,认定他有异心,便可以随意处置他。
而他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温臻如对他的爱罢了。
“……”宋言卿越想越脸色难看,因为他现在已经不确定,若是温臻如发现他动的那些手脚,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他。
另一边,温平如押送着苏玉蝉和那些来路不明的赃物,一路赶回太原都城,直奔温家。
见状,苏玉蝉不安又疑惑地道:“官爷,您不是说……去衙门吗?怎么……”
“不急。”温平如睨了她一眼,凉飕飕地道:“先带你去见见这些财物的原主人,它们都是我大姐温臻如的东西,不知怎么就到了你的手上?”
“什么?”苏玉蝉惊呆了,久久不能回神。
夫君送给自己的东西,为何竟会是温家家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