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狼心领神会,立刻像模像样的给酒道人鞠躬行礼,道:“多谢酒前辈。另外,感谢你传授给我《不动仙心诀》。”
前一句话,只是顺着剑老的意思,揶揄一下这个输了赌局的倒霉蛋。后一句话,却是真情实意,有感而发。
最初受酒道人《不动仙心诀》时,古狼只以为那是一门修身养性的心法,对其所谓天人一统的思想理解不深,因此并未将它放在心上。历经三年的修炼,尤其是经历最近的新生弟子大会武,古狼发现,这门道家法诀,实是奥妙无穷。
修之,不仅可令心情平和,更可使自己在战斗中更为专注。
甚至,可令自己融入自然之中,即便闭上双眼,也可根据周围风的律动,感受周围的一切。
酒道人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说话间,瞥了姬无影一眼。
姬无影冷眼冷面,道:“我赌你能入四强,也赢了一些,正好讨个彩头。”说完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本书卷,交给古狼。
古狼拿过一看,只见书卷正中以黑色虬龙大字写着“鬼步”二字,想必应是一门步法,心中暗喜,忙小心收好,抱拳躬身,道:“多谢。”
姬无影微微颔首。
酒道人看向剑老,道:“剑老儿,按照流程,此刻你应收古狼为亲传弟子了吧。”
剑老抚须而笑,道:“那是自然。”
古狼却微微一笑,道:“掌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新生弟子大会武中夺魁的弟子,可向掌教提出一个请求,而这个请求,未必一定是成为掌教亲传弟子。”
“哦?”剑老眉心一蹙。
酒道人、恒霸公与姬无影相视一眼,感到非常诧异。
最近的一些资深弟子,听到这句话,也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都听明白了古狼话中的含义。
古狼言下之意,竟是不想成为掌教亲传,而是有其他请求。
在仙门历史中,这还从未有过,可以说史无前例。
这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古狼身上,等待下文。
包括四位掌教在内,每个人都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请求,竟会比成为掌教亲传弟子还要重要。
古狼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蜷缩在人群中的冉玉身上,淡然一笑,道:“我初来剑宗之时,接引我的师兄向我勒索仙石,我自然不给。自那以后,这位师兄便处心积虑,一心想致我于死地。而报复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新生弟子大会武中,合理合规的在擂台上杀死我。所以,他培养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在第三轮会武中被我所杀的付岩泽。”
“那个可怜虫,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我古狼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有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小人罢了。掌教,我本想向你提出请求,让你杀掉那位师兄。但是,让一名掌教杀死门下弟子,于情于理皆不合规。那么,我的请求就是,将这名弟子逐出宗门,永不复用。”
此言一出,冉玉面如死灰,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
被逐出宗门,永不复用,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各仙国的管理层,享受荣华富贵了。
他的梦想,破灭了。
剑老冷漠的瞥了冉玉一眼,问:“那么,这名弟子的名字是?”
早在第三轮会武古狼斩杀付岩泽之时,剑老就注意到了冉玉。此刻见他瘫倒在地,心中已经有了非常肯定的判断。
古狼冷声道:“冉玉。”
剑老背负双手,环视一周,朗声道:“宗内有一些人,以勒索新入门的弟子为乐。今日,我将冉玉逐出宗门,永不复用,以儆效尤。日后若再让我听到有人欺诈新弟子,便如这冉玉一个下场。”
掌教令一出,立刻有剑童走上前去,拖起冉玉,向山下走去。
冉玉面如死灰,任由剑童拖着,就好像,一只死狗。
过了一会儿,远处突然传来冉玉声嘶力竭的大喊:“掌教,我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啊。”
剑老蹙眉摆手,那剑童拎着冉玉的脚踝,流光一般射入空中,冉玉的嘶吼,顿时被呼啸的风声冲散了。
很快,剑童与冉玉就化成了天边的一道光点。
见到这一幕,众弟子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明白了,这届新生弟子大会武盛典的榜首,不是善类。
当然,古狼也不认为自己是大善之人。正如古逸仙曾说过的,你我皆不是善人,所求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
冉玉被拖走后,剑老看向古狼,道:“古狼,我觉得,你向我提出这样的一个请求,绝对不会只是报复冉玉那么简单。”
古狼挠挠头,颇为无奈的说道:“果然还是被掌教你看穿了。的确如此,在历届新生弟子大会武中夺魁的弟子,向掌教提出的请求只有一个,那便是成为掌教的亲传弟子。我也很想成为掌教亲传,享受各种福利,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有一个人,比我更合适。而之所以提出这样一个听起来很荒谬的请求,只不过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罢了。”
古狼说完,将田不二推到了剑老面前。
田不二还有些懵,指着自己的鼻子,张大嘴,道:“我?”
古狼立刻压低声音,说道:“掌教至少在每届弟子中招收一名亲传弟子,这是自古传承下来的规矩。不是我的话,按照顺序排下去,自然就应该是你了。”
剑老一捋长须,笑道:“田不二,你可愿成为我亲传弟子?”
田不二登时大喜,忙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与身为一脉之主的剑老相比,他那个下丘国太子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此刻,他已没有任何理由,再去保持他那所谓太子的自尊了。
况且,拜入剑老门下,便可脱离剑九童子的控制。而在他看来,那剑九童子,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剑老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田不二的跪拜,而后将他扶起,目光环视一周,朗声道:“从今日起,田不二就是我剑老的亲传弟子了。”
酒道人等三位掌教,以及围观的众位资深弟子,纷纷向田不二道贺。
田不二顿时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而古狼,则悄然退出人群,向山脚飞掠而去。
回到山脚,古狼马上开始静心修炼。
今日在新生弟子大会武夺得榜首,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除了与那天级下品弟子战斗时感到热血燃烧,其他的战斗,基本没什么波澜。而以地级下品修为,连胜十几场,创造夺魁的神话,在其他人看来,绝对值得炫耀终生,可在古狼眼里,根本无足挂齿。
毕竟,古狼的目标,不止于此。
他与大多数弟子不同,他并不贪图尘世中的荣华富贵,他的理想,在青山白云之间,高山流水之中。他向往在天地自然之中遨游的自由自在,想尽可能的探索这个世界的诸般神奇。
而且,他的内心最深处,还有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更深层次的目标——他渴望找到自己的父母,看一看父亲,是否如自己想象得英俊挺拔,自己的母亲,是否温婉如小家碧玉。
他的父母,是他心中最柔软的痛,他轻易不敢去想。因为一旦想念,就无法停止。
这时,古狼心如止水,不断吸纳自然中最精粹的阴阳元力,滋润灵海中的星系雏形。直到一天后,田不二回到山脚,捧着一坛酒,来到古狼的小宅院。
田不二脚步轻浮,春风满面,看得出,这小胖子的心情不错。
他为倒满两碗酒,一碗推到古狼面前,自己端着另一碗,一口先干了,然后说道:“再过几天,我就要搬到距山顶不远的宅院中了。”
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田不二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伤感。
古狼平静的端起酒,抿了一口,道:“这是好事。”
“以后就不能吃你烤的鱼和野兔啦。”田不二往后一仰,枕着双手躺到地上。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古狼望向天空,若有所思,随即微微一笑,道,“你不在,我便更清净了。”
田不二几个激灵翻身而起,嘟囔道:“好哇,你巴不得把本太子爷一脚踢开呢啊。”
“怎么,不服?”古狼眼睛一横。
“不服咋地。”
“不服就战呐。”
“战就战,看我猴子偷桃。”
“黑虎掏心。”
“白鹤亮翅。”
……
两个人痛痛快快的用拳脚打了一架。田不二是鼻青脸肿,流着眼泪走的。
田不二走后,古狼再次进入修炼状态。
很快,二十二年寒暑匆匆而过。
古狼在山脚那片荒凉的宅院群内,修炼了整整二十二年。
最初的时候,还有人怀着对古狼浓厚的兴趣,去这片宅院群中拜访他。
可是,世间的一切荣誉和浮华,都抵不过时间。
古狼一直闭门不出,对其他弟子的拜访也表现得非常冷淡,只有在最深沉的夜,才离开宅院,入林探寻猎物。所以渐渐的,人们忘记了他曾在新生弟子大会武盛典中创造的奇迹。他销声匿迹与众人的视线之中,人们也只有在茶余饭后无聊的时候,回忆那轰动一时的大会武盛典,才猛然记起,原来剑宗内,还有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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