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涌

第二天一早林君宸被小厮大德喊醒，醒来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冰块走了也不说一声，林君宸抚额长叹。

“二少爷，该起床了，今天是个大日子~”还不到日上三竿，大德便在耳旁聒噪。

“什么事？打扰小爷的清梦。”林君宸满是不耐，把锦被盖住脑袋，略带起床气。

大德满脸喜气立在床前“二少爷快起床了，因大少爷蒙古大捷班师回朝，算日子今天就要回来了~”

林君毅？要回来了？太突然了啊！虽然对这个大哥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平时听下人们说大哥从小对我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挺照顾的，林君宸打算继续跟这个未谋面的哥哥打好关系。

“父王母妃，我要带上千影卫亲自去接。”林君宸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哥哥不知怎么的内心有股热切的感觉，可能是血缘关系使然吧。

千影卫是齐王府自己的侍卫组织，平常主要承担王府重要成员的安全保卫工作，能够来到千影卫的每个人都是王爷亲自挑选，或是战场上踩着敌人尸骨过来的精兵强将，或是凭一身功夫独步武林的英雄豪杰，年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只是人数极少。

一行十几骑，均身着蓝色锦衣劲装，衣角处有血红色“齐”字暗纹、腰悬王府独有的锦鲤玉佩，脚踏穿云靴，乘黑色俊马飞驰，直奔幽州端阳城外。

大少爷林君毅的大军已然驻扎到城外，城外树木郁郁葱葱，烈日炎炎的官道上鲜有行人行走，只见少数腰悬锦鲤玉佩的士兵护送着一顶轿子匆匆往城里赶来。

轿子到了林君宸这里停了下来，一只手挑开了帘幕，“二弟你来了...咳咳”，虽褪去了铠甲，仍能看出曾经是名军人，林君毅端正的坐在轿中，肩膀缠着绷带，眼睛布满血丝，起身走到林君宸跟前。

不知何时，林君宸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融入了这个家，看到大哥这个样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林君毅像是看出了弟弟的想法，哈哈大笑，拍了拍林君宸的肩膀“战场无情，我比那些死去的人，已经算是幸运了。”

扶着自己弟弟的肩膀轻轻摇晃几下，林君毅言摇头道“二弟这身板还需要多锻炼啊...”

“大哥不知，现在的姑娘就喜欢我这般的书生气。”林君宸嘻嘻一笑道。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了王府，王爷王妃在王府门前盼了又盼，快化为“望夫石”了。轿子停下来，林君毅向前一步走到王爷王妃面前跪了下去，“见过父王母妃，毅回来了。”

“回来了就不走了吧...肩膀这是...”王妃赶紧搀起儿子。

林渊一脸凝重，“毅儿肩膀怎么了？，来人，速传孙先生来给少爷看伤。”

“禀告父亲，在最后一战平壤之战中被军中奸细所射了一箭，现在已然不碍事了。”林君毅掩饰说。

林君毅在少年的时候，因为痴迷武功，先到不周山学武艺，后被林渊送到军中，跟叔叔伯伯们修习兵法.功夫，鲜少归家，虽然是个武痴，但是对家人十分看重，这次出征本来是应该林渊去的，也是为了给儿子一个机会一展抱负，林君毅替父从军一去三年，在几位叔叔的扶持之下，因为大少爷本身的性格也是敢打敢杀坚忍果决，几年下来小有建树。

一家人欢欢乐乐的正在吃团圆饭，管家杜仁伯匆匆来报，“王爷，宫里来人了。”

“让他在正厅稍待。”林渊眉头微皱道。

林渊率众人接旨。

“幽州铁骑主帅林君毅，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征北大将军，即刻进宫见驾。~~~”刚回到王府还没一刻钟，传旨太监就赶来了。

“大将军，我们走吧~”

“公公，何事如此着急召我儿进宫？”林渊说着将一叠银票偷偷塞入传旨太监手中。

传旨太监笑眯眯的接过银票，一脸尴尬的说“这...杂家也不知晓啊，皇上只说传召...。”

“那犬子到京有劳公公照顾了，还请公公休息一晚，现天色已晚明天再启程”面临儿子马上就要离开自己，林渊泰然自若的说。

“好说好说，大公子大破敌军威武不凡，杂家虽在深宫，却也是听过他的威名呢。”那公公一脸掐媚。

第二天刚刚下过小雨，青石砖上还有点点湿意，下人们依旧井然有序的工作着。

“英明神武帅气的大少爷又要走了，好可惜”两名身穿粉色襦裙的小丫鬟失落的花圃旁边聊天。

林君宸刚好路过听到，突然把要走的步子扭转回来，搓搓脸一脸正色道“我最帅~”

见来人是二少爷，基于二少爷的种种劣迹，两个小丫鬟羞红了双脸，提起小碎花裙子就跑。

林君宸啧啧了两声，“府里的丫鬟们还有待教导啊，这么就害羞了。”

终于还是要走了，王妃眼圈红红的立在王爷身边，王爷一脸赔罪的样子，跟着王妃。

告别的话没时间说太多，简单的生活起居，王妃却交代了一遍又一遍。

“大哥此去京城长路漫漫，一路小心。”说完林君宸笑嘻嘻的拉过哥哥，递给了林君宸一个绿色小包袱。

“二弟这是什么？”林君毅接过包袱，拿出里面的手枪。

“这是我前一段在东大街一个异邦商人那里买到的火器，威力无比，里面有子弹若干，望哥哥此去带上也好应急~”林君宸毫不吝啬的拿出了自己的存货，本来是自己用来保命用的，现在和杨素凝达成协议也不杀自己了，所以赠予大哥也是明智之选。

暂时安全感爆棚的林君宸，把利器送给了哥哥。

“带上千影卫，面圣之后就回来歇一阵子，不要再操心军中的事情了。”林渊说拍着林君毅的肩膀说。

“孩儿知道了。”说着林君毅进入了轿子中，一队人马渐渐远去，送走林君毅之后，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肃穆。

到了后半晌，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王府大门敞开，大德牵着“威武大将军”蹭的蹿了出来。后面林君宸紧随其后，手拿折扇，腰悬锦鲤玉佩，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王府，来到了青阳街。

大德是管家杜仁伯的儿子身体肥硕、聪明机警，从小和林君宸一起长大，是林君宸的贴身小厮。

林君宸嘴中叼着一个狗尾巴花，身着青花长衫、玉带束腰，和一行身着蓝色锦衣的奴仆来到了青阳街，只是望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太过猥琐。也难怪老太君每每中招，如果林君宸端坐书案的话，任谁也把他和略迹斑斑的幽州小霸王林君宸无法联系在一起。

满大街没有我想要看的妞儿，林君宸突发奇想“大德啊，我们端阳城的赌坊在哪？少爷要去逛逛”

“少爷，你算是问对人了，在我们端阳城的赌坊大的有四个，以四海坊为大，里面不仅环境好，赌的花样繁多，就连周围几城的富家子弟也经常来玩儿”大德提起赌坊很是熟络，看来平时没少去玩儿。

赌坊外贸迎风招展一个大旗上面用篆体写着一个赌字，到了赌坊里面屋内宽阔明亮，装修的气势非凡，前来赌博的赌徒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大，大...小！！”在一个梨花木桌子旁边围了一圈情绪激动的赌徒在比大小，好似谁喊得越大声就能赢似的。

林君宸随便找一桌做了下来，和人赌了两局，新手入场连规则都不懂的林君宸难免被杀的丢盔卸甲，输了2000两银子，林君宸觉得这些太无趣了，原来古人的业余生活这么不丰富，赌徒们总想以小博大...以小博大？林君宸灵机一动想到了彩票这种东西，不知在这个地方行的通不，到时候起个名字叫千机票，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赌坊外面突然吵嚷起来，“老不死的..你这钱到底还不还？都月余了，都像你这般，让我们好心赊钱的都喝西北风啊”只见一身着锦衣手拿账本，鬓角处剃光贴着一块狗皮膏药的壮汉，一边说着一边对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拳打脚踢。

“我下次能赌赢的...一定能赌赢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身经百战，双手熟练的抱住头部打了一个滚，巧妙避开了雨点般的拳头。

“我...我还有一个女儿，可以压给你们...”那人仿佛着了什么魔障，开始对自己的至亲下手。

周围的街坊路人好像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自顾的做着手头的事情，吆喝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

林君宸出赌坊，刚把前脚迈出门槛，听到这句话。甩出一锭金子狠狠的砸向那个赌徒的头部，平静道。“祸不及家人。”

头被金子砸中瞬间头部鲜血直流，衣衫褴褛的男子看清来人之后顾不得头部的鲜血，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小王爷的再造之恩，萧封尘永生不感忘。”

“女眷是需要靠爷们儿保护的，不是欺辱，滚吧！”林君宸厌恶的挥挥手。

那赌徒从地上不太麻利的起身带上金子，露出了一丝苦笑，一只手臂因被打显得有些浮肿，颤巍巍的从手上拿掉自己的一个刻着梵文的墨绿色戒指，甚至带了一些污尘看起来朴实无华没什么惹眼之处。“小王爷说的是，今日萧封尘受制与恶犬幸得殿下搭救，无以为报，现有一祖传玉琼戒，此簪用上古仙玉凝练而成，遇到有毒的情况会自动发光变红...”

林君宸不以为意“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感到自己的传家宝受到了质疑，老赌棍不能接受，碍于对方是小王爷也不敢发火，只是涨红了脸“这，这能随便乱讲的吗，祖宗在上，怎么能随便开玩笑...这可是我萧家虽家道中落，穷困潦倒穷死也没打算卖的东西，今日承蒙小王爷搭救，渡此劫难才打算献给您的。”

林君宸觉得有点意思，就笑了笑收下放到了腰间的锦囊里。

“是个男人，就去把你家里塌掉的那一片天给顶起来，别老想着走捷径，人生没有捷径可走。”林君宸不等那人回应，挥挥袖子转身离去。

催账的打手因为小王爷的关系，也不敢继续往下追.债，只能看着这个瘦小的男人拿着钱一瘸一拐的离去，夕阳照在身上拉长了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人生面对荣华富贵常常有千种机遇，万般可能，可它又如梦似幻，让人捉摸不住，赌是通往荣华富贵道路的一种，只是这条路实在太窄了太窄了，以至于想通过这条路走到对岸的执念人，纷纷缤落深渊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