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需要搜罗,江家能有的人才都已经用上了。后来培养的,还没成事。
因从前的事业核心是押镖,以武师居多,管理型人才是可遇不可求。
先有农庄一体化发展,农场、牧场年年扩大。再有杂货铺重启,变成现在的逛小集。江知与又跟徐诚合伙开了糖厂、糖铺。
徐家跟江家的人脉重合,用的人都是那些。
后来搞合作商计划,从其他商户那里吸纳了人才入店。
一方面加强合作商的绑定,让他们有归属感。另一方面,确实是缺人。
别的合作商,根基都在丰州县,再多的人才也没了。硬要强求,就只能塞些中不溜秋的亲戚上阵。他们能送,江家还不愿意收。
白家的根基在上水县,可他们来时就带了许多老伙计。入伙逛小集以后,更是特地寄信回乡,不然他们家哪来的木工团?
好些掌柜的舍不得离开故里,愿意来丰州县的,都已经来了。实在没有人了。
至于京城。京城的人手暂时不能调动,他们退居种田以后,农庄还在发展中,没有成型。又在弄药田、药虫,虽有几位先生看场子,但年轻一辈里,就何义归能干。
何义归是下任当家的,离不了京城。
两家人坐一处商量,盘算完,发现只有宋家的人脉能动一动。
他们才来丰州县不久,从前暗地里贩盐的兄弟都还在上陵府潜藏。明面上做生意的兄弟,都早早逃到外地。
宋威来到丰州县,跟谢星珩有合作,皮料生意已经提上日程,香料在进行中。
宋家原来主营是贩盐,其他杂门生意都是掩饰。如今皮料生意有上升趋势,他们能将余下的挑挑拣拣,换个主营生意。
至于江家的“盐商”名头,宋威跟孟秋商量过。两家再亲近,跟利益相关的东西,得注意分寸。
宋威既然在教江知与盐务,他们就不用再插手江家怎么做盐的生意。
如此一来,原来在盐帮的弟兄,就没处安置。
宋威可以给他们写信,但请他们来做什么,得提前说清楚。
江知与要“经理”型人才,大事小事一手罩得住的。
比如逛小集的白喜文。
逛小集最初的二家合作商,无形之中成了“二足鼎立”之局。
黄家是本县富商,根基最深。白家是外来客,后来居上。王家原来势弱,生意不起眼,做出手鞠球以后,占据了上层圈子的消费市场,再有花样纸钱托底。现在也有了一定话语权。
二方和气,也有竞争,还能互相监督。
江知与现在培养的人才,一个是王管家家的小哥儿来巧。这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
另一个是他的族姐江玉昭。江玉昭眼看着来巧立起来了,也着急了。在家庭跟事业之间做了权衡,以和离威胁,夫家终是舍不得江玉昭的挣钱能力,妥协了。
这两人,来巧细心,江玉昭机
敏,可以互补。但江玉昭的稳定性差,来巧又不够独当一面。
两个人还有共同的缺点,不够老练。发展节奏过快,就需要江知与亲自盯着。
糖厂有了加盟商后,就在高速发展,订单量激增,除却外地开设分厂,本地糖厂的生产计划也得做调整。
忙起来容易出乱子。来巧因细心,处事太慢。江玉昭风风火火,容易出差错。
江知与还缺一个“经理”,一个老练沉稳能管理大局的经理。
宋威笑道:“不然把你大表哥拿去,我看他正多余。”
宋原没意见。
他还没见过江家这样的生意模式,逛小集他不方便去,那边管理定型了,他再过去,会从内部破坏平衡,伤了和气。
糖厂这里,可以去转转。帮帮忙,也学习学习。
“让我爹给贾叔写信,他教人也有一手,我们家很多兄弟都是他教出来的。”
贾叔来之前,他能顶一顶。
这样一来,他在糖厂待的时间就短。对两家都好。
江知与不好意思用他,舅爹孟秋也说:“就让他过去转转,他这阵子老说想去你那边看看,加盟商那个事把他馋坏了。”
宋家目前也没开展其他生意,今年先以皮料为主,香料为辅。再有多的空闲,一家人歇歇。
宋野左看右看,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赶话的,就把事情定下来了。心里的委屈更浓了。
“咋了,我呢?我难道不多余吗?”
江知与看他这样,稍作思索,想到一个好事情,问宋野愿不愿意做。
宋野现在就想证明他是个不可或缺的、无可代替的人才,一听江知与说有个事特别适合他,他还没听是什么事,就挺挺腰,昂着脑袋,满口应下了。
“放心,我去做,准能成!”
江知与面色不变,跟他说:“不是糖厂的事,是逛小集的……”
宋野听说是逛小集的差事,更乐了。
他大哥想去,还不能去!
“行,这事我办了!”
他这傻呵呵的豪气样,让江知与莫名心虚。
江知与眼睛看向别处,跟他细细道来。
“逛小集有很多合作商,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有些事不好处理……”
宋野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是最讲理的人了!”
江知与继续说:“逛小集有红事套餐,我们还跟媒人有合作,推出红事套餐后,媒人能有提成。”
宋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头等着江知与继续说。
江知与道:“现在是这样,合作方式推行了很久,我一直也没空去问问,不知道媒人们对此满不满意。他们跟百姓们沟通的时候,有没有以此作为威胁。比如必须在逛小集定个红事套餐,才给他们家的孩子说亲。又比如,根据套餐价格不同,给他们说亲的对象好坏也不同。需要表哥去走访走访。”
宋野此时此刻,依然
没想到吃瓜会吃到自己身上。
他满口应下了,“行,没问题!”
走访,不就是跟人说说话?稳得很!
江知与给来喜使个眼色,来喜立即接话,说马上要年底了,这事得赶紧办好。不然年底办喜事的时候,这头出了茬子,多闹心啊?
宋野听着有理,被他忽悠走了。
江知与看他走远出门了,才跟舅舅和舅爹说:“来喜会来事儿,待会儿保准给媒人们说好,这回走访,隐晦点给二表哥相看相看,一两个月的,总能相中一个。”
这话一出,屋里人更是笑。
孟秋说:“你也是长大了,一转眼都能给别人做媒了。”
江知与只是笑。
今天是凑巧,事赶事的说到了这里。不然还没这么好的机会。
这头聊完,江知与回屋陪宝宝玩会儿,看天气好,也抱他们出来活动。
他们学走路了,活动范围就更大。
原来是在附近街道走一走,出来透个气。
现在能去街上逛逛,外头人多、叫卖声多,他俩每回出去都兴冲冲的。
时辰晚了,今天不跟宋原做交接。
兄弟俩一起出门去,街上转悠一圈,宋原又原路把江知与跟孩子们送回来,约好明天早上在糖铺见面,就告辞回家。
糖铺有了能干的帮手,江知与陡然轻松一大截。
他也算着日子,若今年谢星珩回不来,他能出门一趟,陪谢星珩过年。这样不冷清,两个人有个伴儿。
宋原自小跟着两个爹在码头忙活,见证了家业的积累与家族的崛起。
宋威跟孟秋又都是急脾气,外头做了事,回家总要说几句。他从小听到大、看到大,会走路开始,就在帮忙打杂,能力是真的强。
生意一道,万变不离其宗。
江知与跟他说:“我们确定了核心目标,只要不亏本,一切都以扬名为重。”
但事实上,这两样是相辅相成的。
因糖厂的名声扩出去了,加盟商拿货也多。出厂价虽低,一单单的积攒下来,数目也相当可观。
明确知道核心目标,管理上的事情,江知与无需多说。管理层架构、各人负责板块,作坊的运作模式、最高日产能,仓库的注意事项、出货标准、换冰时限等等,都是巡厂时顺带一说。
宋原见着人,这些文字型的东西当时就都记住了。
丰州县的糖厂,初始员工都是镖局的人、镖师亲属、亲属的亲戚。再扩大,也离不开裙带关系。
镖局性质原因,从上到下,执行力都很强。江承海的威望高。
如今江家出了举人老爷,事业一日比一日的红火,员工都不敢拿乔偷懒搞事情。整体比较好管理。
重点是生产计划的设定。
他们原料有限,供应渠道就那些,一分原料都要省着来,照计划来。不然订单会崩盘。
宋原常年贩盐,盐之一务,明价
若干,暗价数百。每一样他都得记,见不同的人,说不同的价。甚至盐的斤两都是灵活的。()
糖厂需要做到生产计划跟原料的平衡,贩盐也需要做到出货量跟多方客户之间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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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通,样样通。
只是原料损耗这里,两者有区别。宋原需要在厂子里多待几天,观察观察。
江知与跟他说话,省心又省力,突然明悟顶级人才是什么样子的。
他也聪明,会思考。
他想着,或许谢星珩这次写信回来,不仅仅是要人才。还希望他把眼界放开,不要老守着眼前那点圈子,从里面捕罗人才。
丰州县已经被逛小集“淘金”过,少有漏网之鱼。他要放开了,往外找。
宋家就是上陵府来的。
江知与回家后,沉思很久,记起来诚哥儿说过,林庚的差事是走南闯北,这些年认识好些二教九流的人。
既然如此,林庚那里的非官方型人才肯定很多。
诚哥儿性子要强,不好意思开口。他写封信问问,也卖卖惨,给诚哥儿一个开口的理由。
以后加盟商会越来越多,分厂也会随之增加,人才必须要跟上。不然那些地方,谁来管理?靠着他们自己,天南海北的跑?
想到就写。
是给好友写信,江知与算着日子,也提醒徐诚,成亲半年了,要注意身体反应了,不能因忙碌,就忽略身体感受。
“我们习武的人,身体强健些,孕期反应比较弱,怀孕初期容易忽略。你平日多注意。”
别忙着忙着,把孩子忙没了。
这信寄出没两天,江致微写来的家书到了。
津口县的掌印女官黎文君有意做媒,他写信来问问大伯和阿晖叔的意见,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他近几年的境遇实在太难太苦,亲事也就成了他们不敢公然言说的一件心事。
现在有信过来,江承海跟宋明晖都很高兴。
江知与拿了纸笔,在旁边把人名都记下,听着父亲跟爹爹的讨论,做着标注,以免聊着聊着,说混了。
江承海跟宋明晖很默契,择亲一事上,有着相同的考量。
津口县民情特殊,以宗族为集体,大家族就不考虑了。
大家族是个好靠山,但江致微在当地无依无靠,容易被拿捏,受掣肘。人被束缚着,哪能舒心?
中型家族,他们也不考虑。
中型家族易反复,家族没起来前,自是千好万好。发展起来以后,人心易变。江致微已经很苦了,就不拿一时的安稳赌未来了。
小家族吧,弱是弱了些,倒也般配。两人般配,婚嫁平等。
定下家族背景以后,江承海跟宋明晖就有了意见分歧。
江承海想要定个性情柔和的人,也是私心,想要有人能照顾江致微。
宋明晖说,要个讲理的人。人只要讲理了,自然会分配家庭劳动,一个在外头忙活,另一个自然会
()把家里照顾好。光是柔和有什么用?一日二餐谁不能做?重要是能主事。
江承海说:“那讲理的人,不是轴吗?一天天累死了,回来还硬要争个高低,累不累啊?”
宋明晖:“轴的人不讲理。”
江知与:“……你们再选一个。”
他们各自把中意的人选记下,又把信上列出来的人看了又看,发现有个活泼开朗的人也不错。
江致微从前不沉闷的,有少年心性,对未来充满希望。生活虽有不如意,总能过去。哪像现在?说好听点,是老气横秋。说难听点,是死气沉沉。
他们两个也问问年轻人的意见,想听听江知与怎么想。
江知与觉着,人是会被吸引的。被对方身上的某个特质吸引。
这个特质,是自己没有,而对方有,且很闪亮的。
或者志同道合的。看见对方,就有满满的动力,说话做事都能想到一处去,想到对方就会开心。
他说:“堂哥应该不喜欢性格柔和的人,他性格也好,两个人待一块儿没话说。”
活泼的吧,太闹了。
以前的江致微能喜欢,这样鲜活、有生命力,两个人能聊到一处。
讲理的……
江知与认为江致微已经悟出了自己的道理,他命运多舛,不会再适应别人的“理”。迟早相看两厌。
宋明晖若有所思:“依你说,应该找个踏实能干的。”
江承海立马找到了信件里唯一一个踏实能干的人的信息。
是个“老”哥儿,说起来也不大,还比江致微小一岁。
拖家带口的,家庭条件没比江致微好多少。
他家里有摔断腿的父亲,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哥哥早早分家,不跟他们一家过。家里老小,都是他一手拉拔的。
人能干,模样也好,性情爽利,但成亲条件,是要男方接受他带家人一起嫁。
这种成亲方式,跟男方入赘没区别。
近几年,又改了。希望男方允许他常回家看看。
信里没有多余的信息,江承海跟宋明晖能根据现状做一定推理。
这小哥儿年岁见长,家里情况又没好转。年轻的汉子还有别的选择,再加上同龄的早早都介绍过,后生多数不会往“年长”了娶,他只能往下面配。
比如配鳏夫、配混子,又或者是某些有伤、有隐疾的。嫁过去除了一家老小得照顾,还得做家里的老黄牛。
宋明晖又看一次信。
江致微在信上写,这些都是愿意跟他结亲的。
怎么确定愿意的?
要么黎文君问了,要么是自荐的。
黎文君能在家族之外,列出性格不同,但品性都很好的哥儿姐儿,让江致微有相看余地,就不会安排这种有争议的人进来。
所以这个是自荐。
其他条件已经明确,再有一个勇于争取,就跟江致微十分般配了。
他们现在成亲,日子不会立刻变好。但两人都肯做,也肯争取,愿意尝试,好日子迟早能奔出来。
而且,果酱厂要开业了,还愁没好日子?
江承海想了想,把这个小哥儿的名字写上,就说他跟宋明晖觉着这二人都不错,都可做良配。看江致微最中意哪一个。
说起婚期,他们一家拿了年历来看,又问江知与:“你大表哥学得怎么样?能管事不?”
江知与听出意思,眼带期待的点点头,“能的,大表哥学得很快,也很有才干。”
宋明晖便说:“这封信寄出,我们就收拾收拾东西,今年去津口县过年吧。珩儿出去这么久,一个人在外头也苦。我们早点出发,把两个孩子带上。路上不急,走走停停慢慢来。”
江知与差点听哭了。
“嗯!那我要去跟舅舅他们说一声。”
舅舅他们一家来了,老家的摊子就有人帮着照看了,他们才能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