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出祠堂,当当当,陈家庄的钟声旋即就敲响。
连着紧迫的三声,这是最高警戒。
住在外头的庄户人家都惊了,一时间鸡飞狗跳,赶紧带着随身的东西就往庄内躲避。
陈默跟着家主、长老们赶到一幢了望塔之上,三层楼足有六丈高。
月光下,东西南三个方向的确都影影绰绰的出现血月银狼。
每一个方向大概有一百多头,而且数量还在增多,虽然隔着远,但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大长老陈天吉失声道。
二长老与三长老都面露慌张之色,小长老陈天时双目露出精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陈天和面色一变,看向陈默。
“小贱种,你还有什么话说?”宋梅娇得意地笑道。
此时此刻,宋梅娇脸颊犹火辣辣的疼,受这样的屈辱是她从未有过的,正打算派人去找哥哥,没想这么快就有现世报,“小贱种,你敢说这些血月银狼不是你引过来的?!”
宋梅娇“小贱种”一个劲地叫,听得陈默心头火起,真想动手,但是宋梅娇说的没错,这血月银狼还真是他引来的。
“陈默,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天和说道。
“这个……启禀家主,前日血月银狼与盗匪冲突时,狼王陨落,想来它们把这笔账记在我的身上了。”
“哎呀,这可怎么好?”陈天时叹道。
“家主,现在唯有让全庄青年拼死一搏了。”大长老陈天吉也说道。
陈天和脸色数变。
陈默看得清楚,心里一沉。
“哈,没这么麻烦,只要把这小贱种交出去,相信狼群就会退去!”宋梅娇开心地说道。
“闭嘴!”小长老陈天时怒道。
不管陈默在陈家庄是怎么个身份地位,毕竟是陈家子弟,作为世家子弟,断没有在外敌上门之前把自家子弟推出去的道理。
“儿媳知道这样做当然不妥,只是我家陈曦已经在精武场一天了,突破之际,这个关头……”宋梅娇学聪明了,后面的话不说了。
陈天和立刻被打动了。在他心目中,十个陈默加起来也都比不过陈曦,一切都以陈曦为重。但是,四大长老绝对会反对,陈天和正想着怎么措辞,就在这时,外头响起嗡嗡的声音:“把陈默交出来!”
“把陈默交出来!”
这一下是上百头血月银狼一起叫嚣,声势震天,陈天和当时脸色顿时就有些白了。
陈家庄虽然离妖青山最近,但很少有妖兽大规模地来骚扰,因为对于妖兽而言,人肉是臭的,另一方面也顾忌着罪城都护府,但是狼王死了,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丞相府的人跑了,血月银狼找不到人,但是陈默在陈家庄这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庙”,一想到这,陈天和心里下了决心,面色也变得阴冷起来。
陈默看得清楚,胸中一闷,有一股怒火冲出,却无法排遣。
刚才在祠堂对他态度还大为改善,这一转瞬就要把他抛出去。
“废物!”
“废物!”
……
陈默耳中又响起过去的那些嘲讽声。
家主陈天和从来没有当面说陈默是“废物”,但他内心深处,无时不刻不把他当废物。不仅如此,他这个废物哪怕有一丁点价值,他都要废物利用。
从小放牛,犯错之后扔到地牢里给族中子弟免费当沙包,现在面对血月银狼的围困,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些无一不显出家主陈天和的刻薄寡恩。
“陈默啊,现在咱们陈家庄被血月银狼围住了,你的至亲至友可都在这里。”陈天和说道,语调有说不出的冷漠。
小长老陈天时就要说话,却被二兄陈天和锐利的目光逼回。
陈天时不忍看,只得扭转过头去。
宋梅娇犹肿着脸,却露出得意的笑:叫你小子猖狂,现世报来得这么快,哈哈!
陈默脸色发白,他没想到堂堂家主会这么的虚伪,他不说出让自己出去的话,偏偏要自己先说出口。
如果是他自愿的话,那他这个家主的颜面多半也就保下来了。
真是可悲啊。
然而,陈天和说的没错,不管怎样,陈家庄是他的家。
那些嘲讽过他、欺凌过他的同宗们,他们罪不至死,更何况还有林老先生、林冬儿丫头,还有那些对他同情却不敢怎么表示的朴实村民们。
为了他们,陈默也该挺身而出,想到这里,陈默面色沉静,道:“家主,四位长老,小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大长老见陈默面色如白纸,说话却铿锵有力,目露坚毅之色,心道可怜可叹,若是那上品丹海还在,这就是陈家的麒麟儿。
“好!好!好!”陈天和大说三个好字,双眼不知怎的还滴出些浊泪来,“不愧是我陈家儿郎。”
陈默嘴角一弯,露出轻蔑的笑容。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都是因为你!”宋梅娇得意地说道。
陈默双目射出一道寒光,道:“二婶,你若再多说一句,我就要家主把你打成猪头,如此我才答应出去。”
宋梅娇顿时哑巴了,这个时候家主还真可能答应陈默小子的无理要求。
宋梅娇的窘样着实好笑,陈默心中却是微叹,转身下了望塔。
此时此刻,了望塔下已经站了一些村民,他们看到陈默一步步走下来,神色各异。
血月银狼在外头叫嚣全庄的人都听到了,心里也都在想,家主会不会把人交出去?现在看陈默就这样走下来,心里面多少有所预料。
陈默依然穿着沙囚葛布服,已经破损得严重,不过脸上的表情很坚毅。人们见他走下来,就知道家主以及长老们是抛弃他了。
陈默穿过陈家庄的巷子,周围陆续有人围拢在路的两旁,望着他。
很快,陈默看到跟他一起放牛的伙伴们。
他们只是看着他,目光有些不忍。却是没看到林冬儿还是林老先生,他们两个应该躲了起来。
陈默心中忽然有一丝心酸,望着这熟悉的房屋、街道,这就是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真可怜啊。”
“陈家怎么能这样做呢?”
“是他惹的祸,自然该他去了结。”
“可是,毕竟是陈家子弟,还是前家主的嫡孙。”
“反正是个废物!”
……
陈默的神情默默。就在这时,一声哞叫声,一头大黄牛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