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讨厌便是喜欢。”
谢麟安见到云苒颊上飞起的羞红,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揶揄。
没想到,小姑娘学精了。
直接一句。
“阿兄轻薄了苒儿,可是要负责?倘若不负责,苒儿一头扎进御花园的池子,寻个清净!”
轻飘飘的调子,却是惊世骇俗的句子。
谢麟安真真见识了。
这气性,是真的大。
何解?
自己宠的,自己惯得,推不了旁人。
“扎进去做什么?那池子水浅,左右不过到你的小腿肚,进去抓泥鳅吗?”
谢麟安故意瞪眼睛。
噗嗤——
云苒笑出了声,乐道:“宫里怎么会有泥鳅?有也是好看的锦鲤,金灿灿的。”
“苒儿喜欢?”
“嗯。”
“喜欢锦鲤?”
“嗯。”
“喜欢阿兄?”
“嗯。”
谢麟安计谋得逞,噙着笑,眼珠不错盯着云苒,等她反应过来。
估计小姑娘又要跳脚。
果不其然!
没一会功夫,云苒真就像是和池子里的泥鳅拜了师,扭来扭去,挣脱出了谢麟安的怀抱。
人跑不远。
谢麟安的手还牵着呢。
他轻咳,沉声:“没几日了,等到及笄,苒儿就与阿兄成亲可好?”
云苒怔愣,停下逃跑的动作,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
此刻,她身旁毫无遮挡,谢麟安居高临下,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羞赧。
只能低头,红着脸含糊应声。
奶猫一般,腼腆的一声。
软绵绵的。
倒是让谢麟安的心,哐当落到了实处。
答应了就好。
不过……
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他耐心地将人一点点再度拉回进怀里。
“在此之前,苒儿先答应阿兄一件事。”
云苒抬眸,见谢麟安神情严肃,脸上的羞赧也褪去几分。
“何事?”
谢麟安抚着她的鬓发,语气平静无波。
“父皇近日迷上了赐婚,偏偏膝下没有几个儿女。太子早已成亲,估摸着很快也会轮到长公主与我了……”
谢麟安顿了顿。
云苒眼眸一黯,脸上煞白。
对啊!
她怎么会忘了呢!
堂堂宸王的婚事,自然要天子做主。
皇上还认定云家是罪臣,怎么可能……
“苒儿?”
谢麟安轻唤一声,拉回人的思绪,告诫道:“阿兄要交待你的,便是其他所有人的话,都不能作数。不管是谁,父皇也好,母妃也好,甚至于太后,皇后,皇叔,太子,长公主……所有人,他们说的赐婚,都不作数。”
“……”
“阿兄只会娶苒儿一人,可好?”
云苒先是听着谢麟安像报菜名般,将所有皇权之上的人,如数家珍说了一通,心里咯噔咯噔,吓得不轻。
……这些人,都会阻挠阿兄与自己成亲吗?连姨母也会?
也对!之前姨母不还问她,有没有意向嫁给萧淮川?
原来如此。
随后,她听到谢麟安掷地有声的承诺。
——只会娶苒儿一人!
恐怕这是今夜最为动人的一句。
云苒脑子里只过了一遍这句话,就按耐不住,拼命点头。
“……好!”
哪里会说不好?!
情不自禁地,她主动扑进了谢麟安的怀里,脸蛋贴着人的心口。
扑通——
扑通——
心跳渐渐成了一样的频率。
又是一记温热。
谢麟安俯首,吻在她的额头。
夜已深透。
毓秀宫中,情意绵绵。
拥抱在一起的人儿,久久不愿分开。
……
与此同时。
皇城外的车道上,三辆马车渐行渐远。
从外面看着,不过是富贵皇亲车驾,只有掀开帘子,才知道别有洞天。
太子谢锦辰一入马车,就抢了身旁人手中的酒盅。
“人呐,就不该太聪明。你说,他真要是脑子不好,把酒一口干了!这大半夜,孤还得治丧呢!”
裴阶虚虚握住掌心,眸色晦暗不明。
等到谢锦辰仰头喝掉了酒,裴阶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宸王若是一命呜呼,殿下岂不是觉得无趣?”
谢锦辰斜觑他一眼,啧舌。
“为何无趣?孤给他酒时,自然是期望他死的。”
“……”
裴阶挑了下眉,将手朝谢锦辰递了过去。
“做什么?”谢锦辰没搭理他。
裴阶探过半边身子,手臂伸长,接过谢锦辰手里的酒盅。
“宸王殿下礼尚往来,也给太子殿下送来了酒。微臣到时,酒已经备下了。”
马车不能进宫门,一律得换成步辇。
谢锦辰坐着步辇,送了谢麟安一壶毒酒,没想到刚出宫门,就收到了回礼。
“裴阶!你是疯了?!让孤喝谢麟安的酒!里头万一有毒呢!”
谢锦辰暴跳如雷,人都要从坐垫上颠起来了!
“你安的什么心!!!”
谢锦辰一把抢过裴阶手里的酒盅,砸到地上。
小巧的酒盅根本不受力,加上马车里垫了厚实的毯子,弹跳两下,顺势就滚到犄角旮旯里了。
裴阶不卑不亢,一直等到谢锦辰冷静下来,喘着粗气,才解释。
“微臣方才刚斟上酒,尚未来得及开口,殿下就把酒一口干了……”
谢锦辰又是气急败坏!
“里面要是下了毒呢?!”
——他要真是脑子不好,把酒一口干了!
裴阶扶额,脑海里浮现谢锦辰刚才的话,默默补了半句。
……那大半夜,微臣也得治丧。
当然,腹诽可以。
当面便是要下跪认错。
裴阶起身,掀开大氅,朝着谢锦辰就跪下了。
“微臣知错,请太子殿下责……”
嘭!
裴首辅的话没有说完,谢锦辰一脚踹在他的肩头,用力之狠,差点被踹到车外去。
叮叮哐哐!
车道本就不平整,马车颠簸,帘子卷起了边。
谢锦辰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暴起,目眦更是欲裂。
“裴阶!你若是敢对孤有二心!你的下场,可不是一壶毒酒!”
裴阶瘫倒在地,吃痛地捂住肩头,坚定道:“微臣的命,是太子殿下救的。殿下要取,知韫绝无怨言。”
“哼——”
谢锦辰闹了一通,也是乏了,再次坐到软垫上。
原本,他让裴阶候着,是心存一丝侥幸。
谢麟安万一真的没脑子喝了毒酒,不就一劳永逸了嘛!
那种脏活,他可不会管。
交给裴阶就好了。
现在可好,他横竖看人不顺眼。
车轱辘没再转几圈,裴阶直接被撵下了车。
裴首辅遭受无妄之灾,立在路旁,连连摇头。
倒也没等多久。
永宁王的马车如期而至。
帘子掀起。
“裴首辅好雅兴,赏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