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交给徐嬷嬷,自己则是?忙不迭的往屋子里去。
骑了马一身的马燥味儿,可真让人受不住。
等用了水,又换了衣裳,她方觉得清爽,正挽着头发,就见红枣从外头满头大汗的进来?,“主子,是?正院的腰牌,那周安应当是?福晋派来?的”。
葡萄面上有些不解,“正院来?人做什么?”
兰院这回离府多亏福晋帮忙,难不成这是?来?要好处的?
耿清宁用簪子将头发松松的挽起,垂在脑后,“把人请进来?不就知晓了”。
片刻后,周安被引了进来?,他甚至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像是?于进忠的。
周安打了个千后直接道明来?意,“三阿哥如今八岁,到了供豆娘娘的时候,福晋差奴才来?问一声?您与二?格格,说?是?兄妹俩做个伴也是?好的”。
第164章
种痘?
耿清宁愣住了。
清朝开国之后,顺治帝死于天花,当今圣上也曾染过天花,虽侥幸逃过一劫,但?脸上也留下痘印,以至于整个清朝的统治者都谈痘色变。
康熙二十年之后,京城设立官方检痘机构,还设立‘查痘章京’一官专门检查痘疹,并展开推广,并要求所有宗室子女皆要种痘。
此‘痘’非彼‘痘’,此痘乃是取轻症患者的痘中的浓汁与痘痂,将其混合之后放在罐中埋在土里减低毒性?,被称为熟苗法。
这种法子把天花的死亡率从百分之五十降低至不到百分之五———这是康熙帝足以写入史册的功绩。
但?,耿清宁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甯楚格到九月份才将将六周岁,这么娇嫩可爱的小生?命,能逃过那百分之几的概率吗?
还有,真正提升幼儿种痘成功几率的《医宗金鉴·幼科种痘新法要旨》得到乾隆朝才能发?行,叫她怎么敢去赌那百分之几的概率。
毕竟,这里是一场风寒感冒就能收走无数生?命的清朝。
周安跪下下方静静的等着,孩子在京中种痘,但?凡心疼孩子的额娘必定会陪在附近,而不是这来回好几个时辰的庄子。
这是在逼着耿格格回府呐。
其实府内众人的做法很好理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与其让男人天天想着、念着,到不如把人弄在眼皮子底下,真天天看着,也就那么回事。
而且,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来一趟都难,便是有十分手段,也使不到庄子上,只能任由四?爷被人勾走了魂。
总之一句话?,就近好办事。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福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推上一把,之前不是她亲口应下耿格格出府事宜的吗?
这样反复,莫说是旁人,便是他们正院之人也看不懂福晋的做法。
也许,这正是做主子的高明之处罢。
耿清宁像个棵枯木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上首,端着的茶碗水面?上映出她紧绷的下眼睑。
屋外的青杏悄悄的送了盘点心进来,自从上回四?爷来之后,她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耿清宁周围服侍,葡萄她们不能、也不敢说什么。
盘子放在案几上的声音虽小,但?在呼吸都清晰可闻的屋子里,再小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清楚。
耿清宁木然的抬眼,看见青杏———这是四?爷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个笑来,“福晋好意,本?不该辞,只是王爷前儿刚说要带二格格去塞外给万岁爷请安,真真是不凑巧”。
周安掀起眼皮偷偷的瞄了一眼,提到主子爷上首之人已全然放松下来,整个人斜靠在大迎枕上,茶盏也已沾唇,似乎心中有了万全之策。
端茶送客,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他恭敬的应下,“既然是主子爷有命,奴才这就回去禀明福晋”。
正午时分,正是饭点,于进忠百般挽留,周安也未曾留下用膳,说是得立刻回去复命,最后于进忠只能硬给他塞了两个油纸包着的肉夹馍。
总不能太过失礼,叫人笑话?。
他外头刚忙完,就被红枣叫进院子里,进去一看,膳桌上的菜原封不动?的摆着,一筷未动?,可见耿清宁半分胃口也无。
耿清宁喝了一口凉茶,将心中盘算细细说来,“于进忠,将你手里的事儿全都交给小贵子,明日一早你便去府中一趟,将这信件交给四?爷”。
她拿四?爷做幌子,自然要说清楚的,再者?,还得求一份痘汁和痘痂回来。
她看向马重五,“还有你,虽然刚成亲,不该将你外派出门?,只是事急从权,需得你带人去寻一样东西?”。
熟苗法虽然有效,但?现代天花绝迹的原因是牛痘,若是能寻到牛痘,甯楚格、弘昼还有五阿哥自然无虞。
她又看向红枣,“你需得将庄子全然握在手里,并且立刻从各地购买牛群,辟出一块地出来,专门?用以养牛”。
寻牛痘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但?牛痘的起因便是因为感染人的天花,若是设下养牛场,说不定可以人为造出牛痘。
耿清宁面?色郑重,“各位,此事关?系重大,需通力合作才能达成,但?同时,这也是我送于各位的一场造化”。
她看向于进忠,“你忠心耿耿,为人又胆大心细,我所求之事虽难,但?一旦办成,你便是下一个‘三宝太监’”。
于进忠面?色微动?,男人建功立业乃是写进骨子里的东西?,前朝的‘三宝太监’郑和,那可以名留史册的人物,多少太监做梦也不敢与之比拟。
主子素来说话?算话?,若当?真有这个福气……于进忠涨红了脸,恨不得立刻出门?做事。
“至于你们夫妻俩,是终身为奴,还是为官做宰为后代创下一片基业,全赖此事”。
马重五与红枣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勃勃野心,也是,本?就是从地底烂泥里爬出来的人,怎能不向往高处。
见众人肃然点头应下,耿清宁提着的心仍不能放下,她画的饼都无人可吃,此刻方察觉到手中无人的坏处,若是能像福晋、侧福晋那般有背后的助力,这些事儿应当?更容易达成,而不像现在,只能靠身边这几个人在大海里头捞针。
只是为人父母,这些事便是再难也得去做,即便不能成功,拖延两年也是好的,到时候甯楚格年岁大些,体质肯定要比现在强壮,熬过去的可能性?自然会更大。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失去任何一个孩子。
众人分头行动?,转眼间兰院便空了小半,耿清宁略坐了一会儿,实在心中难安,她便想着去隔壁看看五阿哥,正好弘昼也在。
兄弟俩都在榻上,弘昼将装有铃铛的金球滚来滚去,玩得不易